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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見

時以瑾年 叔于 2442 2019-08-05 23:50:34

  秋風(fēng)瑟瑟,整座園子都落了一地的枯黃,加上園子里的人手不多,一到日暮時分,都聽不到行人的聲音,更有中寂寥之感。

  孟長瑾站在樹下出神,香芹和碧溪也不敢出聲打擾她,只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旁,手里還抱著備用的風(fēng)衣。

  最近孟長瑾的心一直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以至于食欲不振,就連之前沒有出現(xiàn)的孕吐,在這段時間也頻繁出現(xiàn)了。

  一到了夜晚,也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早晨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也似抽了精氣神一樣。安達(dá)他們急的不行,可是宋清行每次診過脈,說的都只是憂思過多,別人幫不了她,心病還需心藥醫(yī)。

  這個心藥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出宮以后也只有前半個月經(jīng)常還會寫信噓寒問暖,到了現(xiàn)在就連一個消息也沒有了。為此,碧溪私底下還埋怨過,說孟長瑾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出宮,這宮里這么多的誘惑,難?;实凼裁磿r候移了情。

  這些話別人不敢說,可這些話這些日子也盤旋在每個人心中,孟廣蔚被打入大牢,宓昭儀也失了寵。園子里來來往往的宮人和侍衛(wèi)看她的眼神也開始帶著或多或少的憐憫,久而久之,對這個園子里住著的昭儀也不再那么上心了。

  可孟長瑾不在乎,她的心早已不知道飄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臉上更多的是憂愁,往日的神采再也不見了。

  盯著這棵樹太久了,孟長瑾眼睛一澀,剛閉上眼,就聽到身邊傳來踩著樹葉走過來的聲音。

  她以為不是安達(dá)就是碧溪她們,也沒太放在心上,伸了一只手覆在眼簾上,手掌的冰涼順著肌膚傳進(jìn)了身體每一個角落。

  她小聲地“嘶”了一下,可又有些貪戀手掌上的涼意,正準(zhǔn)備再換另一只手的時候,眼睛被一雙溫暖的大掌蓋住。一陣清幽的檀香味順著秋風(fēng),直鉆進(jìn)她的鼻尖。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她渾身一震,眼睫在那雙手掌心下輕顫,她感覺要呼吸不過來了。

  一股熱流流到了她的嘴邊,流進(jìn)了她的唇齒間,那咸咸的味道告訴她,是眼淚。

  那雙大手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孟長瑾兩只手慌亂地伸上去,一把抓住那個寬大的手掌,也不將手拉下來,就緊握著。小小的嗚咽聲順著指尖傾瀉而出,像小鹿的輕聲呦鳴。

  “我來了,別怕?!?p>  那個低沉的嗓音正是她午夜夢回時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聲音,當(dāng)這聲音在耳畔響起的時候,她原本抑制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了:“李詢時!”

  他伸出另一只手將她環(huán)進(jìn)自己的臂膀里,一下又一下輕拍著她瘦小的背脊,輕聲道:“是我,是我,我來了?!?p>  李詢時看著越發(fā)瘦弱的孟長瑾,心中被猛揪的疼,他眉頭輕皺,上下齒一咬,終于還是平復(fù)了那毀滅般的疼痛,低聲在她耳邊哄著:“想哭就哭吧?!?p>  這一聲瞬間擊潰了她心底的防線,她不管不顧地埋入他懷里,她放肆地哭著,他也不聲不語地任由她發(fā)泄。

  待哭夠了,孟長瑾感到面前一片濡濕,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狼狽,也不敢抬起頭,只甕聲甕氣在他懷里埋怨道:“你怎么這個時候才來?”

  聽到她這么一說,他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不知怎么這段時間的陰霾和愁云瞬間都散去,他露出了分別以來第一次的笑容:“是我來晚了,都是我不好?!?p>  孟長瑾不知道為什么一碰到他,自己就會變得這么不淡定,就像一個粘人的小孩,耍著賴皮。

  李詢時撫摸著她的背脊,那陣子瘦弱的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心疼道:“怎么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睡覺?!?p>  孟長瑾騰一下抬起頭,剛要數(shù)落他,卻看到他眼底的青澀,那些埋怨的話語一下子吞進(jìn)了肚子里。

  她不自主地伸出手,撫上他的眼角,眼神也變得柔軟許多。

  想到前幾日孟長延說的話,加上這幾日讓安達(dá)帶回的消息,她知道他同樣也不好受,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王朝交到他手上,身后又有那么多覬覦的目光。這高高在上俯視蒼生,卻也有著孤高的寂冷,有著下一秒就會粉身碎骨的膽戰(zhàn)心驚。

  他能走到這一步,不知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而她看到的卻只是冰山一角。

  李詢時握住她的手,有著貪婪地盯著她的眼睛,嘴角一牽:

  “真好?!?p>  孟長瑾懷疑自己聽錯了,可他又說了一句:“你在我身邊,我才感覺像是活著,真好!”

  孟長瑾想把手抽出來,卻又有些不忍心,看著他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她終于將自己放在心里幾天的話說了出來:

  “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會一直在你身后?!彼活D,對上他略帶欣喜的目光,“只是,什么都別瞞著我,可好?”

  他的長瑾,將一顆真心捧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怎們能不叫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愛呢。

  這段日子,他一直惴惴不安,就是害怕她會不理解,她會埋怨他。他們之間的感情,他不想有任何一絲的裂痕,更不想?yún)㈦s一絲不好的雜質(zhì)。

  他小心地將她摟在懷里,下顎輕柔地蹭過她的鬢發(fā):“等一切結(jié)束了,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大好的河山,天高海闊,我都陪著你?!?p>  日影西斜,橘黃色夕陽落在二人身側(cè),一圈圈漾著暖人的暈,伴著他低訴的話語,讓人迷醉。

  孟長瑾還是離開了這個讓自己溫暖的懷抱,李洵時知道她有話要說,也不催促她,只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開口。

  “我爹犯下如此大錯,自然是要受到刑罰,只是作為他的女兒,我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彼难壑杏?,讓人心憐,“只求能饒他一條命……可好?”

  李洵時沒有立馬答話,他伸出手拂去她肩頭的落葉,這才緩緩開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只要他愿意認(rèn)罪,我愿意給他一個機(jī)會?!?p>  聽了他這番話,孟長瑾反而放心了。這才是她認(rèn)識的李洵時,坦坦蕩蕩,永遠(yuǎn)是將最真摯的一面面對她。

  他說出來的話,又讓人心安的魔力,這讓孟長瑾怎么能不相信他,并愿意用一生去信任他。

  李洵時出宮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墻角處的王裕已經(jīng)探頭探腦好幾回了。

  高童舉著宮燈,有些惴惴不安道:“陛下這一時半會想必不回離開了?!?p>  王裕眼睛都釘在眼前那黏在一起的二人身上:“小別勝新婚,陛下也只有在宓昭儀這里才會失了分寸。我們做奴才的,這個時候更要替陛下想的周全?!?p>  而李洵時早就知道王裕在那里,只是他一見到她,就不想放手,特別是這一次,他心中涌出會失去她的害怕,那么真實(shí)。

  孟長瑾也看到了貓?jiān)趬堑耐踉:透咄焓痔嫠雅L(fēng)的繩結(jié)系得更緊一些:“我會等你來接我?!?p>  李洵時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堅(jiān)定帶著不容置疑:“等會接你們回家!”

  這一聲,讓孟長瑾又差點(diǎn)落下淚來,但她還是忍住了,她不想他看見這么不爭氣的自己。

  李洵時終于還是放開了她的手,轉(zhuǎn)身時,披風(fēng)被晚風(fēng)吹得高高翻飛,如吹鼓的魚肚皮。那么挺拔的身姿,漸行漸遠(yuǎn),終于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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