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 心愿未了
胸針上頂大一個慕字。
“慕流央……。”陰森森環(huán)視一周，除了半倚在書架旁，眼睛黏在書上下不來的許行素，沒有半個人影，老者不甘心的冷哼一聲，行至門口，突然回身把挪著步子要走的許行素嚇了一跳。“你，跟上?！?p> 許行素瞥了一眼地上一直被他所忽略的陣法，也只好猶猶豫豫放下書，趕到了老者身邊。
見老者離開了，慕流央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拇指抵著鐲子一轉(zhuǎn)，鐲子便又變回了平凡無奇的樣子，桑衍被他抱著輕巧落地，聽他溫聲解釋道?！斑@鐲子上刻印著陣法，只要觸發(fā)就可以把氣息隱藏起來。”
見桑衍向下看去，他點點頭。“對，和地上的一樣，都是陣法?！?p> “陣法是近些年才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要想知道我講給你聽，不過現(xiàn)在我們得先走了?！蹦搅餮胫讣獾种鴷軖哌^，把高處的一本抱了下來，他回過身，發(fā)絲垂落，唇邊的笑意如女子般艷麗。“去我的封庭如何？”
饒是桑衍，也不自覺點了點頭。
一直到被拉著走進地下，桑衍都在思考為什么能被這個笑晃了眼睛，始終沒得出答案。慕流央身上帶著一股特別的氣息，與‘人類’所不同，整個人就像那雙異色的眼睛一樣惹人深究。
桑衍懶得去想這些事情，她抬起頭，打量起慕流央口中的封庭來。
封庭是學(xué)生們練習(xí)的地方，在建造時就奢侈的以云雨圖騰或者命魂震在四角，是可以絕對隔絕一切氣息和力量的地方，不過近些年已經(jīng)全部改用陣法了。
公用的封庭多在地上，而個人的封庭則在地下，獨屬于慕流央或者說獨屬于慕家的這個，是慕家人親自建立，已經(jīng)沿用了數(shù)百年。
正如慕流央的風(fēng)格，原本古舊的封庭被打掃的干干凈凈，東角置著桌椅軟榻和一個小書架，而‘門口’處水流般的屏障，在慕流央與桑衍走入后瞬間隱于墻面消失不見。
“陣法，是近百年前，被已故的南皇院長所創(chuàng)造的。”慕流央把從書閣順來的書攤開，點著其中一頁說道?！霸緹o命魂者形如螻蟻，是他創(chuàng)造了陣法，令力量可以脫離命魂運轉(zhuǎn)，無命魂者也終于有了戰(zhàn)斗的權(quán)利?！?p> “刻印于任何無生命體，注入力量。”桑衍小聲讀了一句。“受到任何被設(shè)定的‘觸發(fā)’即可。”
“陣法的紋路都是這百年研究歸納而出的，殘缺的陣法必須按照原本的紋路補全，我還沒有問，你剛剛是怎么叫它亮起來的？”
對上慕流央疑惑的雙眸，桑衍猶豫著沉默了，能看到力量，就是她也知道這是特殊的，特殊的事物還是隱藏起來的好，于是桑衍似乎什么都沒聽到，生硬轉(zhuǎn)換話題?！坝?xùn)練什么？”
“……你這裝傻的功夫和誰學(xué)的??？”慕流央也不多問，他拉住了桑衍的手，柔軟白皙的指尖正攤在他掌中?！皝?，用力握住?！?p> 他從一開始就很好奇桑衍的能力了，秦旭為了在主族征得一席之地比誰都辛苦，所以他不止諸神難纏，格斗學(xué)的也很好，至少對付一個小女孩不成問題，桑衍諸神再強，在釋放之前先被秦旭兩拳揍趴下也是有可能的，所以……
剛剛抱她上閣樓的時候，隱約能感覺的出桑衍是有一些體術(shù)基礎(chǔ)，她很輕巧，但看著就不像是會有力度的樣子。
果然，桑衍如他所說的合攏手指，但完全察覺不到什么力量，可能因為太瘦小了，比同齡的女孩們還要可憐一些，指尖泛了紅，也沒能撼動慕流央半分。
見此，慕流央突然伸手，轉(zhuǎn)去抓桑衍身側(cè)辮子，桑衍身體的反應(yīng)可比慢半拍的思維快多了，她雖然腦袋一片空白，卻只稍退了兩步便輕易躲開。
可慕流央是虛晃一招，手一落目的換成了桑衍懷中的書，桑衍本能回手卻還是慢他一點，懷中一空，而慕流央勾著唇轉(zhuǎn)身就跑，桑衍急忙追上去。
慕流央看似始終與她保持著差不多的距離，卻在每次快要被她扯住衣角時，就多邁一步完美錯開，有時被桑衍繞路堵住，就輕身一躍踩著墻從這角轉(zhuǎn)眼到了那角。
兩人就這么圍著封庭你追我跑了半天，桑衍終于撐不住了，她扶著墻喘的說不出話，卻難得起了兩分爭強好勝的心思，而慕流央呼吸仍舊平穩(wěn)，炫耀般走到她身邊?！霸趺础?？！”
火焰自被桑衍抓住的衣角盤旋而上，瞬間將慕流央的手腕吞噬，那本書也就就此掉落在地，桑衍松開手，自顧自撿起書抱在懷中，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潭死水的眸中，偏偏顯出兩分得意。
慕流央還沒意識到這是諸神，幻覺便主動消散，他茫然的一低頭，好端端的手掌上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除了那本書已經(jīng)被桑衍拿走之外。
“你，這是作弊吧……”
“追不到?！蹦搅餮霙]有聽清，于是桑衍頓了頓，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她低著頭，視線落在慕流央身側(cè)?！白凡坏健！?p> 桑衍的諸神是必須接觸釋放的，要是對手就這么一直躲下去，她也只會被耗盡體力而已。如果反被追上了，如果不能繼續(xù)跑下去了，會發(fā)生什么呢？
被殺掉，被反反復(fù)復(fù)的殺掉。
這里不是實驗室，不會有人殺掉她，到處盈滿的感情并非是恐懼，可她也知道手中的霧氣即是恐懼的來源，若有一日，這里也容不得她，便又要繼續(xù)逃走了。
誰會保護她？堅定卻連自己也保護不了的許行素嗎？溫柔到必定會因此受傷的東亭嗎？還是只要繼續(xù)動用，遲早有一天，自己的一切都會被侵吞掉的血脈呢？只有她自己。
年幼的桑衍思維中無法容納太多的陰謀詭計，她僅僅是單純的因為‘她還有喜歡的事物，死去后就無法再擁抱這些’如此簡單的原因而選擇活下去。
最初活下去是創(chuàng)造出她的那個人的希望，而現(xiàn)在是她本身的決定。所以欺瞞、躲藏，用盡全力，她仍希望能活到明白為什么‘心愿未了’的時候，在那之前就要如往常一般拼命的變強，直到可以保護自己為止。
可如今她連對方的衣角都抓不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