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 蘇猗湖
桑衍隨著他的動作望去,焚櫻所鋪就的花海一直蔓延到深林中去,那之中的危險相較西疆后山只多不少。
其他隊伍說不定都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但東亭這邊人還沒到齊,桑衍也沒去問過他們,估計是還不知道的,如果兩個隊長知道是在禁林比賽,說不定哭著喊著也要選擇退出了。
“歷代盛典都是很殘酷的,只要參賽便被一視同仁,因為沒有自知之明結(jié)果死在賽場的人不計其數(shù)……這里也算是很合適的歷練之所?!?p> 白狼并不擔(dān)心桑衍,他嘲笑道?!斑@次除名的規(guī)矩,恐怕是東亭為了保護這些孩子的最后一次警告?!?p> “他一直是個溫柔的人?!鄙Q芑卮鸬?。
如果是東亭的意思,那些主事和院長,怕是在布置內(nèi)圍的防線,一二年院的學(xué)生在外圍還有一戰(zhàn)之力,到了內(nèi)圍可就只剩下等死了。
兩人這么閑逛著,不知不覺走出了焚櫻林,周圍也逐漸有了野獸活動的痕跡,桑衍突然一頓步,指尖黑焰纏著霧氣擋在肩膀,一只小型獸類便被穿透了腿部,受驚般跳上一旁的樹冠,溜入枝葉間。
“已經(jīng)控制的很好了?!卑桌抢^她的手,黑霧主動順著他的手指滑入掌心,像一小簇灰塵似的其貌不揚,卻蘊含著意外強大的力量。
只要把諸神的動用控制在足夠低微的程度,力量的增長就會相對緩慢些,桑衍已經(jīng)掌握了這個平衡,只是希望盛典中不要出什么意外吧。
“嗯?!鄙Q軕?yīng)了一聲,突然偏開頭,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那聲音是從禁林極深處傳來的,就是她也只是模糊的捉到了一點影子。
見白狼抬起頭,桑衍緩緩出言道?!坝腥嗽谡夷??”
如果是禁林深處的居民的話,主動到這邊來肯定會造成騷亂,他倒是無所謂,桑衍會覺得有些麻煩吧……忍不住皺起眉,白狼只能認(rèn)命的點了點頭。
“稍等?!?p> 看出了白狼的不情愿,桑衍怕他沖過去把聲音主人暴打一通就回來,只好溫和的安撫道?!巴砩显僖娨矝]關(guān)系?!?p> 白狼果然舒開了眉眼?!昂?。”
他不再遲疑,轉(zhuǎn)眼間消失在了林中。
林中的新花飄搖落在桑衍肩上,又被她伸手撣去,就在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打斗聲自不遠(yuǎn)處傳來,她停步,稍作猶豫,聲音便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半云姝尖叫著從樹叢中撲出來,她滾倒在地,淺色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塵,背后是一只兇猛野獸突然躍出,咆哮一聲便要將她咬殺。
她是衣服臟了頭發(fā)也亂了,而今諸神耗盡,竟被這么個畜生逼到如此地步……半云姝神色一冷,隱約看的出陰狠,她剛要出手,身側(cè)一道黑刃便直接扎入野獸心口,那野獸掙扎兩下,倒在了一旁。
桑衍是因為那聲音熟悉才決定出手的,還趴在地上的半云姝實在有些狼狽,桑衍辨認(rèn)了許久才恍然想起,這人正是十年前死于云雨獸的那位‘何家小姐’。
那時候半云姝喜歡穿鵝黃的衣服,導(dǎo)致桑衍也把她和那顏色連在了一起,如今她眉眼長開了,又穿著月白的北衡制服,也難怪桑衍認(rèn)不出了。
可那雙眼……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盛氣凌人。
“多謝了。”
桑衍偏開視線。
道謝的人是野獸身后的少女,她亦是北衡的學(xué)生,在制服外披著一層輕紗,明明同樣陷入被追逐的境地,卻衣衫整齊,連發(fā)間的珠釵都還好端端簪在原位,就好像剛從什么宴會上離開似的。
少女一抬頭,如神明展開了一副畫卷般,只輕勾淡抹便繪出傾城之色,那雙流光璀璨的眼眸,怕是世間少有人能與之一較高下。
是桑衍見過的除了慕流央之外最美的人。
那旁半云姝狼狽的爬起身,見同伴仍像神女臨世似的模樣忍不住抿起唇,心中暗罵這少女故意留手害她如此,一偏頭看見桑衍,眼睛立刻就直了。
桑衍?
這算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嗎?她還一直想著去哪兒能找到這個死丫頭,沒想到這會兒在這兒碰上,難不成……她也是為了盛典來觀察地形的?
半云姝冷笑一聲,慢條斯理拍去身上的落葉,走到她身側(cè)挑釁般開口道?!鞍朐奇??!?p> 桑衍沒分給她半點目光,直直自她身旁走過,穿過暗淡的焚櫻林,往學(xué)院中去了。
愣在原地的半云姝表情一點一滴猙獰起來,她猛地朝野獸踹了一腳,還沒死透的野獸咳出一口血,全噴在了她干凈的鞋尖,她連忙后退,險些氣的尖叫起來。
“這人還真是沒什么禮貌呢……”后面的少女毫不顧忌的笑出聲,她打量著桑衍踏過的一條花路,一轉(zhuǎn)眸似乎才看到半云姝滿身灰塵,幸災(zāi)樂禍的裝作驚訝般提高了音量?!罢O呀阿姝,你怎么搞成這樣了?”
那少女演技浮夸,卻一點也不顯得做作,如一枝新柳般惹人喜愛,她神色一變眼下似有淚跡閃過。“阿姝保護我的這份情,猗湖可都記下了?!?p> 我搞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蠢得去招惹來一窩赤虎,邊跑邊傻叫喚引來更多的野獸,才害得我諸神耗盡險些被吃掉么!?
半云姝現(xiàn)在就想把那張讓人妒忌的臉皮扒下來,可偏偏蘇猗湖還不是她能動的了的人,只好僵著臉擠出一個笑。“你快別亂跑了,我們也趕緊出去吧?!?p> 半云姝真是受夠了這鬼地方了,要不是蘇猗湖非要為了團體賽先看看場地,她是死也不敢進來的,她的諸神并非戰(zhàn)斗相關(guān),進來禁林不是找死嗎?
“不急,這兒風(fēng)景這么好……”蘇猗湖揪住自己領(lǐng)口一串流蘇把玩?zhèn)€不停,她湊到半云姝身邊,又剛好站在不會挨到她身上灰塵的位置,好奇問道?!罢O,剛剛那個,就是黑龍?”
“黑龍桑衍。”半云姝這話絕對說的咬牙切齒。“十年前就是她害的我死過一次,被哥哥教訓(xùn)到如今才肯放我出家門。猗湖,你得幫我?!?p> “你要她死?”
“我當(dāng)然要她死!”
蘇猗湖話未說完就被強硬的打斷了,她半張著櫻口對上半云姝陰冷的神色,無意般問道?!盀榱藞蟪?,還是慕流央?”
“都有?!卑朐奇幌伦泳执倨饋?,她眼神亂飄,紅著臉像尋常女子對閨中好友傾訴那般小聲撒嬌道?!澳憧刹辉S打慕流央的注意?!?p> 蘇猗湖惡心的實在接不下話了,心道半云家的小姐怎么跟個傻子似的,要不是因為這次是偷偷出來的,想叫半云姝閉上嘴,真是一刻也不想和這位一起長大的‘小姐妹’呆在一處。
比起半云姝,桑衍也好、慕流央也好,都是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嗎?
蘇猗湖唇邊一勾,笑的半云姝又想把她的臉皮扒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