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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

第三十章:質(zhì)子

不二朝 平舒道 2191 2019-02-11 23:55:26

  退朝后,皇帝在宣威殿召見了秦紹。

  熟悉的玉階,熟悉的大殿,連落地燈罩上都還是那副熟悉的游龍戲珠圖。

  秦紹恭謹行了禮,皇帝命她起身近前,她便近前三步。

  皇帝年紀大了,看不太清楚,便招手:“再近前些,上階上來?!?p>  秦紹右手提起袍子一角,從一側(cè)的小梯登上,站在龍案斜前方,由皇帝看個清楚。

  少年生得干凈極了,一雙眼格外明亮,皇帝從中看到自己在少年瞳孔中映成的微小形象,衰敗如槁木,甚至還帶著一絲嫉妒的羨慕。

  “好好好,”皇帝連聲稱贊,目光掃向下首容王:“紹兒氣色不錯,還要多謝容王費心照料了?!?p>  “臣愧不敢當?!比萃醣t道。

  秦紹笑笑:“王爺當?shù)玫??!?p>  皇帝眼中一閃而過:“連世子都夸你,還說不當?shù)???p>  容王瞄了秦紹一眼,虛笑一聲,拱手作揖。

  “紹兒,你說說,容王如何當?shù)茫俊被实垡财媪?,秦紹統(tǒng)共說過的話不過三句,其一便是為容王討賞,他自然想知道。

  “王爺將府中別院全權教我打理,奴仆隨意調(diào)動,予侄兒極大方便,這不是天大的照顧么。”秦紹道,一派赤子誠誠的模樣,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妥之處。

  唯有容王心中警鈴大作。

  據(jù)他那四子容宿所說,這位小世子心中丘壑頗深,所言所行皆有謀劃,這一次替他邀功,恐怕葫蘆里也賣了藥的。

  “哦?容王有心了。”皇帝夸贊一句。

  “侄兒聽說,一山不容二虎,王爺卻在府中給我劃了這么個地方,侄兒心里感謝得緊,貿(mào)然開口,請陛下不要見怪。”秦紹熟稔告罪。

  皇帝當然沒有怪罪的意思,又問了一些渝州瑣事,秦紹也是應答得當,叔侄相談甚歡時,廊下卻有內(nèi)侍匆匆走來。

  皇帝瞄了眼,秦紹懂事地不再開口。

  “什么事?”皇帝問。

  周福拂塵一掃上前躬身:“稟陛下,是世子府的人來報,說李世子病了半月有余,如今痊愈,特來謝恩?!?p>  皇帝皺眉:“世子,高麗國的那個?什么時候病了的?”

  容王上前半步:“陛下忘了,李世子前段時間染春寒,是陛下派了御醫(yī)去瞧,如今好了還知謝恩,可見世子倒是規(guī)矩得很?!?p>  皇帝看樣子還沒想起來派御醫(yī)的事,不過卻不妨礙他處理。

  “謝恩就不必了,讓世子回去歇著就是?!被实蹞]手道。

  此世子非彼世子。

  見一個外邦質(zhì)國的世子,怎比得上見他親弟弟的世子重要。

  倒是秦紹開了口:“陛下,李世子是外臣,外臣謝恩您若不見恐會教他惶恐?!?p>  皇帝眉頭一挑:“哦?說說?!?p>  秦紹捏了捏手心,容王卻先一步道:“世子年幼不懂規(guī)矩,陛下……”

  “容王不必焦急,朕想聽?!被实鄯堑珱]有動怒,反而露出笑來。

  秦紹略微松了口氣,看來皇帝和她父親從前的態(tài)度是一樣,都是極愿意聽她討論政事軍事的。

  “侄兒愚鈍,只是從前讀過幾本書,書上說上邦大國,以禮為重,若我們對子民國不以禮善待,便是失威德之舉,長而久之,便會失去子民國之心。”秦紹板著小臉道,一副掉書袋的模樣。

  皇帝一拍大腿,指著秦紹哈哈笑起來:“你這孩子,竟然還敢給我講課!你是不知,當年連你父親年少時的課業(yè)都是我教的!”

  上林苑五年正是裕王開蒙之時,卻無良師益友,皇帝只能親自上陣,和容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應該先學哪一冊,后學哪一冊,最后被調(diào)皮搗蛋的弟弟鬧得頭都大了。

  有一次裕王逃學出去騎馬,他二人策馬追出去,卻是三個人一起玩鬧一整日,足足入夜才歸。

  最后倒是被關心則亂的謝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皇帝眼中染上一層薄薄的昏黃,看向容王的目光也不復之前犀利:“還是當年自在啊。”

  “陛下,”容王上前半步,可看到秦紹卻生生止住話頭:“陛下如今九五之尊,當是更自在些?!?p>  皇帝目光陡然犀利起來,理了理龍袍:“那是自然。”

  秦紹低頭不語。

  “去,召世子進來?!?p>  “召,李世子覲見。”周福一掃拂塵,立刻有小內(nèi)侍出去傳話。

  紅漆木門外侯得渾身發(fā)僵的李兆信抬頭略顯驚訝,皇帝竟然真的見了他?

  “李世子,還等什么呢?快進去吧?!?p>  李兆信立刻撩起袍子跨過門檻,他身著高麗世子的藍彩官服,長相略顯陰柔俊俏,入殿便行大秦禮跪倒叩首,只因跪得太快倒是沒看清階上的秦紹,只隱約掃見了個少年身影。

  他心里驚訝。

  以他對大秦禮的了解,皇帝身邊站著的不是近侍宦官便是得寵重臣,可這么年輕的寵臣,還是第一次見。

  難道他就是那位方統(tǒng)領?

  李兆信心里搖頭,傳言說那方統(tǒng)領雖然年少,但絕對已有二十之齡,而階上這位端得是個小小少年,決計不會超過十六歲,豈會是方昭然。

  莫不是皇帝又尋了哪個新近寵臣?

  李兆信忽然反應過來,進來長安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世子進京之事,這位小少年恐怕就是哪位王爺?shù)氖雷影桑?p>  他心中一抹苦澀涌上。

  同樣頂著世子的名頭,他這高麗世子便是寄人籬下連大氣都不敢出,便是面圣都得看皇帝心情。

  而那位小世子卻一來長安,便能站到距天子最近的地方接受他的叩拜,甚至將來有望坐到那個高不可及的地方。

  想到這兒,李兆信不由抬頭悄悄望了一眼。

  階上的小世子竟也回頭看他,少年模樣生的干凈明亮,露齒一笑竟比外面驕陽還刺眼三分,更是傳達出了絕佳的善意。

  李兆信慌慌張張低下頭:“屬臣,屬臣特來謝恩?!?p>  皇帝倒是不太在意他是懼是怕,只和聲安撫兩句,很是官方地關切了一下吃穿用度,聽到李兆信說都好,就著人賜了些東西,便讓他退下。

  李兆信猶豫一下,顫巍巍看向一旁站著的秦紹。

  秦紹對他再次報以和善的笑容,倒教他覺得二人不是第一次見面,而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他又從方才的只言片語里得知,是秦紹進言,皇帝這次才肯見他一面,心中便有了一些打算。

  這位裕王世子,大約是對他有好感的。

  雖不知這好感是從何而起,但李兆信覺得,世子這份好感應該是對他極其有利的一件事。

  “屬臣斗膽,還請?zhí)斐习罱迪乱粋€恩典。”李兆信突然開口,一個頭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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