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這是什么?”祿祁走上前去從地上撿起東西,低聲問她,手里還拿著一個灰撲撲的書籍。
“不會又是什么日記本吧?”藍若蕭抖了抖本子,無語的問道。
顏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是,我沒有,因為我想給我的母親報仇,哪怕只有這一線希望,我也要緊緊抓住牢牢不放?!?p> “顏明,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顏峰死死的擰住眉頭,怒叱道。
“您不是一直都很討厭我嗎?不然我也不會整天跟在您身邊被您一直監(jiān)視住。”
“不,我最討厭你的懦弱,你的善惡不分?!鳖伔宓谝淮胃褚粋€平輩的人對話了起來。
顏明有點張口結(jié)舌,也有點不明所以。
“哥,你說你嫉惡如仇不是給你自己臉上貼金嗎?我當年看著你和魂組勾結(jié)在一起,我沒有打小報告;那時我媽媽對你那么好,你卻在背地里罵她,我也沒說什么;可你為什么,為什么偏生要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的殺了我的母親,還殺得那么殘忍,我在一旁看著蜘蛛從她的身子里鉆來鉆去,看著她就那樣微笑著看著我死去,你不覺得我有多么痛苦嗎?當年我的痛不比你少半分?!?p> 顏爍突然凄慘的笑了起來。
眾人皆驚,似是不敢相信某個一直躲避著自己內(nèi)心的小姑娘竟然能爆發(fā)起來撐起整個小宇宙。
藍若蕭翻了翻書上面的圖片。
書上說——
“世界上有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叫做平行世界,在偶然的機會,我們就可以找到它的入口,它可以幫你重返童年或者是抵達未來,不管怎樣,在那個世界,我們的人生將會變得極為不一樣?!?p> 藍若蕭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輕喃道:“原來如此?!?p> 顏峰嘆了一口氣,這便是他送顏爍出去在悵城生活的原因,名義上是放養(yǎng)不管了,實則是保護她再次受到某人的殘害而已。
說不定顏明后來就后悔了呢,后悔自己事后沒殺掉這個知道事實真相的小女孩。
“所以說,顏爍那個晚上變得跟個魔鬼似得,就是遇見了顏明?”祿祁思量道。
既然顏明已經(jīng)起了殺心,那自然不會放著人不管,眼看女孩和他們兩個外城人玩的是不亦樂乎,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急忙就派了人出來,誰想顏爍竟然死里逃生從那個黑窟窿里出來了。
真是世事難料啊,想想一個前幾小時還和你談天說地的人下一秒就死的沒影了,生命還真是脆弱??!
“什么叫我善惡不分嗯?”顏明徹底摔了眼鏡,吼道:“這個人,他讓我喪失了母親,難道我就不應該讓他嘗嘗失去正統(tǒng)兒媳婦的痛苦嗎?”
“你說同樣是兩個失去母親的顏家人,怎么性格就長得如此大相徑庭呢?”祿祁單支著下巴看戲,同藍若蕭說道。
顏明沒有心思聽兩個不相關(guān)的人在那里討論他,看著他的爺爺用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他,走上前去質(zhì)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聯(lián)合他們兩個把我騙了?明明是有平行世界的對吧,只要找到了入口,我就能擺脫這一切是嗎?”
“顏明,你知道我為什么說你懦弱嗎?到了現(xiàn)在你還在口口聲聲的說,你是要替你母親報仇,你沒沖我來卻殺了你表妹的母親,我就當時我的錯,可你現(xiàn)在不是仇報了嗎,怎么不去死呢?都說復仇的人滿腔熱血都是鋪灑在報仇上面的,可你的愿望不都是已經(jīng)完成了嗎,怎么就不想去死?”
顏峰把比他還高的男人直接推到墻上,語氣冷冷的質(zhì)問著。
藍若蕭挑眉,伸過去一把匕首:“來,顏先生,你這個復仇者的任務早就完成了,現(xiàn)在可以死得瞑目了,畢竟對你這種人來說,生活除了復仇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不是嗎,就此了解吧。”
“要我加點催眠術(shù)嗎?”祿祁吹了聲口哨。
顏明本就受了傷,現(xiàn)在被老頭內(nèi)藏的武功一推,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你們……”顏明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凡是有自己的地方,色彩不再斑斕,可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其實比他自己還要壞。
是嗎?
他只是想要復仇的,對吧?既然愿望已經(jīng)完成了,可他為什么還要去尋找什么根本就不存在的平行世界?他瞥了一眼藍若蕭手里的那本黑皮書,記得他自己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時的驚喜——
“這個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嗎?”
顏明明明知道那是本童話書,還是激動地想著的確是這么一回事,他以為他再次抓住了一線活著的希望,自我鼓動的去尋找那片天地,卻不知道那才是他懦弱的表現(xiàn)。
他一直都不敢死啊,畢竟死是那么疼得事情,他若是亡了,這些人有誰愿意去同情他?
顏明慘笑一聲,突然說道:“謝謝?!?p> 謝謝你們讓我看懂了自己的內(nèi)心,謝謝你們讓我明白他的所作所為有多么殘酷。
顏明暈了過去。
“這人,按你們顏家家法處置吧?!彼{若蕭看了看四周沉默不語的眾人,對這件事情終于告一段落表示輕松。
顏峰點了點頭,憂郁的嘆了一口氣。
“顏老先生,我想你是不是應該給大家一個解釋呢,解釋一下當年你是否真的如顏明所說的一樣,殺了他的母親?”
藍若蕭瞅了一眼低頭不語雙手合交的少女,涼涼提醒道。
在藍家,藍家家主便是這般,一大批女人送過來后最后只剩下一個,目的就是繁衍子弟,莫非顏家也是這樣?
顏峰愣了愣,旋即笑道:“邊走邊說吧,太陽快要落山了?!?p> 眾人錯愕。
“……”
——
“陶總,您看要不就隨了家主的性子,直接把這個東西給撕了?”幾個顏家子弟汗顏的說道。
顏陶,便是顏爍的親生父親,顏家偌大家業(yè)的繼承人。
聽完,他也有些犯難,試探著說:“呃……那不如就撕了?”
“我看誰敢?”只聽門外傳來一陣呵斥聲,大家望過去,突然欣喜過望,哎呦,家主您終于出來了。
“這太陽不是還在天邊掛著嘛,你們就盡瞎說話!”
顏峰瞄了一眼窗外完全沉淪下去不見半點蹤跡的夕陽,一臉的言辭正義,找不到半點心虛。
是是是,家主你說什么都對,只是我們感覺自己快要成了昏君統(tǒng)治下的奸佞小人,亂臣賊子了。
眾人想起趙高指鹿為馬時的胡說八道,以為老人是要試探自己的忠心,急忙點頭應和著。
顏峰看見眾人的表情,無語凝噎,莫非這些人是真的誤解什么了,算了算了,正事要緊。
他咳嗽了一聲,指著后面施施然而來的三個人:“我想大家伙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呢,是顏賜小姐,這個呢,是祿……”
“行了,老先生,您就不必這么隆重的介紹了,我想大家都應該認識我們兩個,你還是先給顏爍一個面子吧?!?p> 祿祁看著老人夸大的動作,表示這個人他其實并不認識。
“哦,也對~”顏峰一副大徹大悟的表情,把顏爍推了出來,胡亂指著一個人說道:“快,快叫爸爸,那是你親爸爸?!?p> 藍若蕭目光準直的就看向那個氣質(zhì)超然的男人,想起了顏峰給他們說的話。
老頭就跟拉家常似得,說的那么凄美的故事非但沒有讓人想哭的沖動,反而覺得是……無限回味啊。
這大概是一個總裁文的言情小說。
當年顏明的母親佟春是一個單純可人的小女人,而且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后來被顏陶在大街上驚呼一瞥是看對了眼,就答應把佟春娶回家去,打住,這里的總裁可不是顏陶,當時的顏陶啊,可真稱得上是風流倜儻,鮮衣怒馬好不快活的日子,佟春喜歡的男人其實是悵城的第二大家族里的少爺萬歷染。
咳,雖然在他城人耳里是籍籍無名,但在悵城也曾經(jīng)火過一時,佟春那時被白蓮花心機婊騙的喝下了酒,結(jié)果誤打誤撞進了萬歷染的房間并和他弄了個一夜情。
話說兩人滾過床單后萬歷染那個禁欲的大男人就小白文的套路,稱這個女人被自己上時又不同的感覺,所以兩人相互喜歡,可卻因為家族的反對只能做對苦命鴛鴦,說巧不巧,當時的佟春回去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這下怎么辦呢?
她可不能辱了她喜歡的男人的名聲呀,這時又有顏陶這個作死的配角找上門來,毫不猶豫的答應就這樣嫁了。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都換不回佟春對萬歷染的癡情,洞房花燭夜,她對他坦白了實情,說起來顏陶這個人還有個優(yōu)點:他從來都不勉強女人,更何況佟春還是自己格外喜歡的女人。
可惜紙包不住火,顏峰還是知道這件事了。
作為一個父親,對這種懷著別人兒子賴在自己家里養(yǎng)胎的女人沒有一點好感。
老頭當時就一句話:這綠帽戴的我看你頭發(fā)都快綠了,你要么讓她悄無聲息的滾,要么自己滾蛋。
顏陶咬咬牙,下了決心,決定把佟春趕出去。
說他無情?
他沒病吧,就算再喜歡一個人,若是那人對自己愛理不理的,一邊把自己看作備胎,一邊卻說她這一輩子對萬歷染的愛都是命中注定的,話說這樣的日子下來,顏陶的耐心早就被消磨干凈了。
佟春乖乖的搬走了,那時孩子已經(jīng)生出來了,看起來都有五六歲的樣子了,佟春請求自己先把這個孩子留在這里,她先去探探口風,誰知這一探,就特么的再也沒回來……
唉,言情文的開頭,虐文的結(jié)尾,真是讓人淚目。
顏明就只看到他親愛的爺爺狠狠的把他的生母仍在冰冷的地上,直接不回頭的進了屋子。
他的母親在雨夜里跪了一夜,多么可憐啊……
其實只是做戲而已。
要說論兇殘程度,顏峰老爺子已經(jīng)算是很仁慈了,沒有直接暗中派人把佟春弄死就很好了。
“顏家主,您的確是一個好父親,好爺爺?!彼{若蕭當時就是這么評價的。
能讓自己兒子娶一個普通的女人,能把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男孩養(yǎng)育成人,就算知道了他的有所動作,也沒有直接下狠手,這就讓他誤打誤撞把顏陶后半生愛的另一個女人的墓穴被當成了平行世界的入口,還真是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