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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刀唱

【9.明槍暗箭】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973 2019-01-24 10:48:21

  一桌的飯食精致異常。

  雕花蜜餞,木瓜大段兒,蜜冬瓜,桃條兒,都是北域難得一見的果子。另有臘脯一盤,線肉條子,蝦脯兒魚餅,酥炸牛乳。再是一盤蟠龍纏果,里邊含著瓏?yán)p荔枝,胡桃酥兒,香藥葡萄……直叫人食指大動(dòng)。

  然而食客卻提不起食欲的樣子,只是拈了肉條干兒,投給站在椅背的黑雕。黑雕囫圇吞下食物,對(duì)著門外叫了一聲,秦留月隨即推門而入。

  “嘖,十七爺,您倒是疼愛這畜生。”他閃進(jìn)門內(nèi),順手掩好了門,“怎么,涼州來信了?”

  “什么畜生,它叫虎耳?!卑滓鹿硬粷M地對(duì)秦留月扔去一個(gè)冷眼。

  后者立刻舉手投降“行,十七爺!虎耳給帶了什么消息?“

  崔始陽這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緩聲道”鐵面烏鴉已經(jīng)到了林大人身邊,只不過路上遇見了阿若挈策烏。林大人突然決定轉(zhuǎn)向跟著他,往鵲城方向去。照虎耳的速度推算,大概是昨夜啟程時(shí),林大人才放它出來送信?,F(xiàn)在他們離鵲城,最多還有十幾里吧。“

  ”往鵲城去?“秦留月皺起了眉,”十七爺,這可不在咱們的盤算之內(nèi)?!?p>  ”鵲城啊……“崔始陽伸手撫摸虎耳的羽毛,”若真的能就此奪下,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那鐵面烏鴉的手段,我倒也想再好好見識(shí)見識(shí)。“

  見主子內(nèi)心自有定奪,秦留月便對(duì)鵲城之事不再過問。話鋒一轉(zhuǎn),他拱手再報(bào)”十七爺,安京都里的那位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是嗎。“崔始陽的表情一冷,”他就那么按捺不住嗎。左丞相那里呢?“

  ”根據(jù)樁子的回報(bào),似乎有意與王將軍交好,安京都里各家夫人之間,正在盛傳左丞相的嫡次女要下嫁于他?!?p>  崔始陽聞言一笑”你倒是手眼通天,這樁子居然能打到那些貴婦人當(dāng)中去!“

  ”十七爺過獎(jiǎng)了,“秦留月笑,一雙幽深的鳳眼彎彎”八卦傳言的本事,誰也比不過長(zhǎng)舌婦人啊?!?p>  崔始陽點(diǎn)點(diǎn)頭,手里拿著肉干繼續(xù)投喂虎耳”醉仙樓如何?“

  ”醉仙樓……“秦留月話語一滯,”尚無大事?!?p>  ”小事也報(bào)?!?p>  ”哎,其他也沒什么,就是那位名動(dòng)安京的楚姓琴伎鬧著要自贖,王煥煩著呢。“秦留月無奈,作為同僚,他深深同情醉仙樓的那位王老板,但作為上司,他對(duì)于王煥的能力開始抱有質(zhì)疑了。

  ”琴伎?是那位……楚羽仙嗎?“想起這個(gè)名字,就仿佛往日琴音依稀在耳,讓他的眉眼溫柔了下來,“醉仙樓可是不好?為何要走?”

  “就是因?yàn)槟膬阂舱也坏奖〈牡胤?,沒有理由留她,王煥才煩呢?!鼻亓粼掠质且恍Γ耙烙兴?,醉仙樓一月進(jìn)項(xiàng),可是我這盛豐齋的三倍有余?!?p>  崔始陽扔去一個(gè)嫌棄的眼神“留月可是嫌我給的報(bào)酬低了?”

  “哈哈哈,不敢不敢,爺說笑了。”

  “哼,咱們剛剛擺下這盤棋,他就迫不及待地應(yīng)戰(zhàn),倒是心急。”崔始陽喂飽了虎耳,見它不再吃了,便自顧自推了輪椅到窗邊,“醉仙樓那邊,實(shí)在留不住也就放了吧。反正很快也要成為不安之地了?!?p>  “是,十七爺?!?p>  ——————————————————————————————————————————————————

  鵲城位處俞國(guó)極北,因地理位置,天黑得早。人們也早已習(xí)慣了早睡,此時(shí)雖非夜深,卻已是人靜了。

  雕著海棠花的古老城頭上,李典打著哈欠,瞇去眼皮子里的淚水,透過火把的光芒看著遠(yuǎn)方?;\罩在迷迷茫茫的黑暗當(dāng)中,除了身后的鵲城之外,他毫無依靠。

  “老李頭,別站啦,來喝一杯吧!”和他一樣在城頭站了一輩子的老友醉醺醺的,抓著粗糙的酒碗送過來。

  “哎,老伙計(jì)?!币购陲L(fēng)寒,杯中之物能緩解骨子里透出來的冰冷,李典也不拒絕,接過之后咕嚕嚕喝了下去。吐出一口酒氣,喉嚨里熱辣辣的感覺一直燒進(jìn)腸胃,帶來了一絲暖意。

  “這天可真冷……我說老李頭,咱們給城主從家丁當(dāng)?shù)剿奖玖诉@幾十年的城頭,可真算是喝了幾十年的風(fēng)!”老友摩擦著腰邊的刀鞘,笑著說,“要我說啊,鵲城有個(gè)厲害的城主大人在,幾十年來屁事都沒有,站什么夜崗,緊張啥呀!”

  “哎,上頭的想法,咱們這些老粗怎么能明白呢!”李典回味了一下酒的味道,“咱們站好夜崗,拿了城主大人的俸祿,回去養(yǎng)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實(shí)在,你研究那有的沒的做什么呀?!?p>  “說的也是,有啥都不如有個(gè)體己的好婆娘!哈,我媳婦兒做的酒,好喝吧!”李典大笑“嫂子手藝真是不錯(cuò)!哪像我家那個(gè)黑胖的媳婦兒,我多看一眼其他女人,就能操起掃把趕我五條街!”

  “老兄,你那婆娘再不濟(jì)還不是給你生了兩個(gè)兒子嘛!哪像我,到現(xiàn)在只有個(gè)病怏怏的女兒,不爭(zhēng)氣哦……”

  寒冷的夜風(fēng)在老友的話語和溫?zé)岬木葡阒?,被漸漸驅(qū)散,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比黑夜更加可怕的殺意。

  或許是酒精麻痹了感官,李典毫無知覺,還在猥瑣地笑著“我說老伙計(jì),啥時(shí)候嫂子腌了好咸菜……”

  迷迷糊糊的醉眼里,突然看到老友往日那張笑容憨厚的臉上濺滿了紅色。沒有來得及思考發(fā)生了什么,李典當(dāng)了三十年城頭兵的直覺讓他瞬間跳了起來,拔出手中的刀。

  可是已經(jīng)遲了,彎如新月的一閃刀光劃過,斬去了他持刀的手臂。在那彎刀刺進(jìn)胸口的最后一刻,李典作了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呼喊,城頭兵的本職——

  “敵襲?。。。。。。?!”

  老兵的鮮血灑在城頭,烈烈的濃煙從火把中燃起,用生命傳遞著戰(zhàn)報(bào),卻被暗中的黑影冷漠踩滅。

  ——————————————————————————————————————————————————

  煙,煙,煙。

  滿鼻子滿腦都是煙的味道,熏的人腦瓜子生疼。謝瑯呆滯地躺在鶴年堂最里間的竹塌上,眼神絕望。這該死的煙熏治療什么時(shí)候才能完!他已經(jīng)被熏了五日有余,整個(gè)人都透著干姜的臭味了!

  “吃藥了?!辈己熛崎_,高大的人影走進(jìn)來,將一碗蔓延著濃重苦味的黑色液體放在他枕邊。

  云伐早已換了身清閑貴人的打扮,此時(shí)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塌上那半死不活的書生。半日前他到處打聽尋找這人,終于在這醫(yī)館尋到一書生被人打至內(nèi)傷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趕來,看到謝瑯的一瞬間,他卻很不厚道地笑了。

  沒錯(cuò),笑了。而且還是笑得抱著肚子彎下腰,恨不得在地上滾兩圈的那種笑法。

  “你這個(gè)神棍子,離我遠(yuǎn)點(diǎn)!”書生幾乎氣絕,帶著哭腔臭罵了他,不過配合他那刺猬似得腦袋上,一搖一晃的根根銀針,只能讓云伐再次發(fā)出一陣無法自抑的爆笑。

  而此時(shí)的云伐拼命壓抑心中快要爆棚的歡樂感,才能面對(duì)謝瑯生不如死的表情做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他再次提醒“書生,你該起來吃藥了?!?p>  謝瑯眨了一下眼皮,眼淚就稀里嘩啦流了下來。

  “噗?!?p>  “你不準(zhǔn)笑!”書生兇悍地?fù)淞松先ァ?p>  “我不笑,不笑,你吃藥?!痹品ブ桓杏X自己憋笑到快爆炸了。謝瑯淚流滿臉,他真的不是在哭,而是被煙熏的啊……

  好不容易把那碗苦得讓人發(fā)抖的湯藥喝完,謝瑯正齜牙咧嘴地吸氣,嘴里卻突然被人塞了個(gè)蜜餞?!笆⒇S齋的桃脯兒,味道挺不錯(cuò)的,給你壓壓苦味?!痹品フf著往自己嘴里也丟了一個(gè),然后把點(diǎn)心包裹放在竹塌上。謝瑯咂咂嘴,一股蜂蜜的甜味加上桃香圍繞舌尖,甜軟不粘,真是好吃……等等,盛豐齋?!

  想起那陰陽怪氣的秦老板,書生全身一抖“你……你和秦老板什么關(guān)……”這一抖就把嘴里的桃脯兒吞了下去,頓時(shí)大聲咳嗽起來,臉和脖子都變了色——噎住了。真是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云伐無奈地伸手拍拍他的背,讓謝瑯順利把喉嚨里的東西吞下去。

  “我和秦老板能有什么關(guān)系,買了他一包點(diǎn)心而已?!痹品?duì)謝瑯的態(tài)度表示莫名其妙,“你要計(jì)較這做什么?要說我和他的關(guān)系,怕是還不如你我吧?!?p>  他一邊正兒八經(jīng)地說著一邊倒了茶水送過來,謝瑯接過慢慢喝著“可是秦老板似乎很在意你?”

  “……漂亮姑娘在意我還說的過去,一介商賈,還是老大叔那種級(jí)別的,在意我做什么?”云伐皺眉。

  云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怕是你自己想多了罷?!?p>  “哪家好姑娘會(huì)多看你一眼,哼。”謝瑯的重點(diǎn)完全放在了前半句上。

  云伐只笑了笑“好好養(yǎng)傷吧,書生!等你傷好了,咱們就該離開蒙州了?!?p>  “啥?為什么?去哪?”謝瑯剛躺下立刻跳了起來。

  但是云伐早已掀了布簾走出里間,沒有再給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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