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自亂陣腳】

　　領(lǐng)悟這兩個字含義的那一剎那，林夔止想也沒想就俯下了身，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風(fēng)雷之音貼著他的后腦勺掠過，“哆”地一聲將他背后襲來的一個清閩衛(wèi)釘在了柱子上！此等手段讓眾人皆是一驚，定睛一看，將那人釘于柱上的，正是林夔止的佩刀鳳舌。

　　“來得好！”他見佩刀到手，冷笑一聲，踢翻一個清閩侍衛(wèi)，踩著那人的頭頂掠上房柱，伸手撈下鳳舌，再隨意一挑一抹，便將敢于沖上來的人全部一劈兩半！血腥飛濺，被一柄黑色大傘盡數(shù)擋下。號枝鬼魅般的身形不知何時突破包圍圈，站在正中，笑嘻嘻地看著眾人。

　　看著她的笑臉，阿若挈策烏仿佛見了鬼似得嚎叫起來“號枝！你不是應(yīng)該……”

　　“老朽該是身在地下密室里，被你們穿了琵琶骨爬都爬不起來了？”她笑著向前走了一步，停在策烏的正前方“策烏大將軍，你既然翻過老朽和林大人的底子，那也應(yīng)該是知道，老朽有幫手下，名喚‘迦樓羅’……”說到此處，她的語氣變得冰冷，“她被你們折磨致死，你們是不是該補償點什么給老朽呢？”

　　阿若挈策烏的臉色越發(fā)難看，扭曲的面容透出一股瘋狂“你這賤婦，從一開始就在耍我！”

　　“不?！碧栔p輕將傘柄向下一扯，拔出其中鋒利的刀刃“老朽對耍猴兒沒有興趣?！痹捯粑绰洌闳缫坏篮谏拈W電向策烏擊去。策烏大驚之下向后一仰，身體幾乎滑出樓外，卻被一把扯住“才不會讓你這么容易地死！”

　　被拎著衣領(lǐng)吊在欄桿外，失重懸空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大吸幾口氣，緊接著傳來一股大力，被扯回樓中的同時，實木刀柄重重撞上了策烏的太陽穴，直接讓他昏死了過去。

　　林夔止正手握鳳舌長刀應(yīng)對著一眾清閩衛(wèi)，突然聽到包圍圈外號枝放聲用清閩語喝到“我數(shù)三下，都放下武器！否則我就讓你們主子去見閻王！”

　　眾人急忙聞聲看去，卻是她踏在寬不過一掌的欄桿上，手里扯著昏死的阿若挈策烏，搖搖欲墜?！叭钡箶?shù)清晰可聞，眾清閩衛(wèi)見到此番場景，面面相覷，只好都叮呤當(dāng)啷地扔下了彎刀，退后幾步。然而號枝見他們服從，卻只是冷冷一笑，直接放了手——阿若挈策烏就像一只折翼之雁，直直地朝地面墜去。

　　“你這女人?。?！”為首的那個會講漢話的侍衛(wèi)頓時紅了眼睛，沖上來就要拼命，可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色圓形，在他意識到那是什么的時候，只能急忙剎住步伐——不偏不倚，尖銳的黑傘頂端直沖他的眉心，所以在他的視野中看來，就像是個黑色的圓形。

　　“別以為老朽不清楚，這城主府里，甚至是整個鵲城統(tǒng)統(tǒng)都埋伏著你們清閩的人?！碧栔Φ穆曇糇屗缤瑝嬤M(jìn)了最深的冰窟，骨子里透出寒意，“阿若挈策烏墜下這攬月閣，下面自然有人會接。只可惜那鴦池，卻是直接摔成了肉醬?！?p>　　一邊說著話，她的腳步從欄桿上回轉(zhuǎn)到林夔止身邊，直指侍衛(wèi)眉心的大傘也突然收回。就像是悠閑地在湖邊游玩的閨中少女一般，她輕輕撐開黑傘，罩住了自己和林夔止。

　　“你們猜，我一旦按下這傘的機(jī)關(guān)，會有多少支精鋼弩箭射出來？”依然是清閩話，保證所有侍衛(wèi)都能聽懂，同時也讓他們的臉上同時升起了一種肉眼可見的慘白顏色。還沒有攻陷俞國，還沒有立功升官……誰都不想在這里變成馬蜂窩！

　　不知是誰先亂了陣腳，一聲驚叫之后，一眾清閩侍衛(wèi)們爭先恐后地朝著攬月閣下逃了出去！

　　雖然是號枝自信滿滿地嚇走了清閩侍衛(wèi)，但是離她最近的林夔止，卻能清晰地聽到她加速的心跳聲。清閩衛(wèi)們?nèi)颗芟聵侵?，號枝忙不迭地扔下大傘，用力拖過一張實木大桌將樓頂?shù)拇箝T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這才出了一口大氣，癱坐在地上。

　　“林大人，你怎么跑到這樓頂上來，害的老朽可找！”號枝喘著粗氣，似乎是累壞了，“來，匕首幫你拔下來了，真希望阿若挈策烏那廝失血過多，死得快一點！”

　　“本官沒記得你說得固定在什么地方碰頭。”林夔止接過匕首，繼續(xù)擺出一副死人臉，“再者，你不是有很厲害的機(jī)關(guān)么，怕他們作甚?！?p>　　“我的林大人，這機(jī)關(guān)只能用一次！用完就得花整整兩個時辰才能重新裝回去！”號枝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是覺得咱們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來對付外面那些清閩人？！”

　　林夔止剛想說什么，突然瞥見號枝黑色外衣里，露出的粉色中衣領(lǐng)口。在之前的記憶中，她似乎只穿黑？

　　“看甚？”察覺到前者的視線，號枝扔去一個白眼，伸手把衣領(lǐng)整理好，岔開話題道“之前銅蕓放出蒼術(shù)，早已趁夜到達(dá)蒙州，十七爺?shù)木缺诼飞?。解藥也給青膽和銅蕓服了，老朽安排他們在石家大院的酒窖——那兒離城門近?！?p>　　“嗯?！绷仲缰姑黠@有些心不在焉。

　　號枝皺眉，從袖袋里拿出一個小瓶“給你的解藥老朽放在鴦池屋子里的香薰里，是不是點起來聞著效果不如口服？要不要再來一點？”

　　“不必，本官感覺尚可?！彼麛[手拒絕，“清閩衛(wèi)安頓好阿若挈策烏之后，很快會開始攻打攬月閣，抓緊時間稍事休息吧?！?p>　　“好?！碧栔闶盏缴磉?，靠著欄桿閉上眼睛，這兩天大約是累壞了。林夔止也收刀坐在號枝旁邊，突然有一種伸手拿下她的面具來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的沖動，但是最終還是握了握拳，打消了這個餿主意，改口問道“號枝，在來攬月閣之前，你在哪兒？”

　　“自然是在城門和清閩衛(wèi)周旋?！焙谝律倥畱袘械幕卮穑按诵凶円蛱?，咱們必須保證退路?？上r間太緊張，老朽只來得及給他們的水里下藥?！?p>　　“如此甚好。青膽銅蕓何時能醒？”他又問。

　　“這個老朽可不敢保證，得看個人體質(zhì)。不過估算起來，再過至多半個時辰，怎么著也該醒了……老朽留了紙條，讓他們醒后直接想辦法出城找十七爺?shù)娜藚R合，省的拖后腿?！?p>　　“……甚好。你心思細(xì)，不愧值得十七爺信任?！绷仲缰裹c頭贊了一句，又繼續(xù)問“你覺得，清閩衛(wèi)會以何種方式攻樓？”

　　號枝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盯著面前這個啰嗦的男人——涼州牧今兒是不是有點沒話找話？于是她語氣里便帶了一絲嫌惡“林大人，不論清閩衛(wèi)怎樣攻樓，咱們都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你若有空想這種無意義的事兒，還不如考慮一番如何賠償老朽的損失！為了那個‘將計就計’，老朽那‘迦樓羅’的女衛(wèi)沒熬過去，死得極慘！”

　　林夔止自然不知那地牢中發(fā)生了什么，不過結(jié)合號枝之前對阿若挈策烏的話，也大約猜了個七七八八。見號枝極心疼自己的“迦樓羅”，他也生出幾分愧疚“如能搶出她的尸體，我定帶回涼州，好好安葬?！?p>　　“誰要葬到你那鳥不拉屎的涼州，要葬也是葬鏡……”突然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了嘴，號枝立刻收了聲，只冷漠道“就近安葬便是了。好在這鵲城內(nèi)的‘迦樓羅’只她一人，否則老朽還真不知如何面對其他‘迦樓羅’眾?！?p>　　林夔止感覺到號枝明顯心情極差，只好訕訕地止住話頭。就在這時，號枝卻像觸了電似得跳起來，撲到欄桿上朝下方看。

　　“怎么了……”他還沒問完，便也查覺到了縈繞在鼻尖的一絲焦臭。

　　“林大人，清閩衛(wèi)的攻樓方式，是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