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水汽透過單薄竹簾,洋洋灑灑在茶鋪外的泥土小路上。這山坡離官道甚遠(yuǎn),本應(yīng)無路,卻因來來往往的馬匹多了,硬是叫馬蹄踩出了一條羊腸小道來。
“客官,您要的茶水來了?!钡昀镄《谶@陰雨連綿的天氣里,出了一身的大汗,此時(shí)正一邊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汗,一邊飛快地將一壺滾燙的茶水和幾盤小點(diǎn)心端上桌來。
“好,多謝你?!贬∶崩飩鱽淼氖莻€(gè)極好聽的女音,讓店小二稍微愣了愣神。隨即他往四周張望了一下,便問那帶著帷帽的女子道“客官,您可是一人行路?是要往哪兒去?”
楚羽仙仔細(xì)觀察了一番店小二的神色,見他只是關(guān)心,便實(shí)話實(shí)說“小哥,不瞞你說,我確是一人行路。涼州苦寒,安京里沒有肯去的車夫?!?p> “您要去涼州關(guān)?”店小二驚訝,“涼州關(guān)可不是甚風(fēng)水寶地,天寒地凍的,路上還有不少番族的流匪和清閩賊,姑娘家可不敢走。我且勸您一句,往哪兒去不好過去涼州呀!”
楚羽仙便笑了兩聲,把手籠在茶杯上暖著“我一定得去的?!?p> 店小二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堅(jiān)定,便撓了撓自己的頭發(fā),突然靈光一現(xiàn),道“姑娘,在前面十里地處,便是青山鎮(zhèn),青山鎮(zhèn)里有個(gè)祿光鏢局,經(jīng)常走靈州關(guān)的鏢。姑娘若是與鏢局頭兒說說好話,興許他們愿意帶你一程。”
“若是如此,那真要謝謝小哥為我指明道路!”有了去涼州的辦法,楚羽仙高興起來,便從隨身荷包里挑揀出一小顆金豆,不著痕跡地塞進(jìn)店小二的手里。在他看著手中之物目瞪口呆時(shí),她便輕盈地走出茶鋪,騎上馬向青山鎮(zhè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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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鎮(zhèn),祿光鏢局內(nèi),人聲正盛。
鏢局頭子趙天正坐在馬車上,一面“吧嗒吧嗒”地抽著煙,一面大聲吆喝著指揮手下裝卸貨品。趙天那雙犀利的眸子精光四射,別說貨品多少,就算是拉車的大馬掉了幾根兒毛他也了如指掌;且為人忠義直爽,假如路上遇事折了鏢,哪怕是虧本兒,趙天也會(huì)想辦法把客人的損失補(bǔ)上。因此,祿光鏢局雖然地處這安京城下一個(gè)小小的青山鎮(zhèn),卻是在整個(gè)俞國都極有口碑的。
楚羽仙暗自琢磨著一路上打聽來的消息,在鏢局門口張望了一番,見到趙天高高坐在馬車上指揮,心里便有了盤算,于是快步上前屈膝行禮“鏢頭好。”
“哎?姑娘你是?”趙天鏢局里都是些糙漢子,哪見過這樣文文弱弱的女子,一時(shí)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撩起上衣下擺搓了搓手,露出一張憨厚的笑臉“姑娘,可是要托鏢?約莫有多少貨品?”
楚羽仙搖了搖頭“敢問鏢頭,可有走往靈州關(guān)的鏢?”
“有是有……姑娘你問這做什么?”趙天心生奇怪,不過他很快了悟,面色便嚴(yán)肅了“鏢局只送貨,不帶人的。姑娘若想去靈州,可得去托馬車?!?p> “若小女子能托到馬車,便不會(huì)來尋鏢頭了?!背鹣傻拖骂^,又行一禮,“另則,小女子要去的是涼州,只求鏢頭帶我到靈州關(guān)便可,剩余的路我自己走。”
“嘶——”趙天聽她說著,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姑娘,你要去涼州?那地方冷得要命,又多是流竄的番族和清閩賊,你一個(gè)弱女子只身前往,只怕是要折在半路呀!”
“……有故人在涼州,小女子定要去見的。”她的聲音平靜且堅(jiān)定,又將整個(gè)荷包摘下來,塞進(jìn)趙天手中,“小女子全副身家在此,只因相信趙鏢頭為人?!?p> 趙天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又打開看了一眼,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看他那副模樣,她便趁熱打鐵“這些權(quán)當(dāng)是小女子請鏢頭您喝茶的錢,還請鏢頭定要幫我。若他日有緣再見,另有重謝!”
若說不心動(dòng)是不太可能的。趙天在腹中打起小算盤:別看這荷包小巧,里面的東西隨便拿一樣出來,可就夠他走十趟鏢的!但是這女子是何來歷?一介扶風(fēng)弱柳,為何能隨身攜帶此等巨財(cái),還能平平安安來到這青山鎮(zhèn),順順利利找到他趙天?趙天皺著眉思索,手指無意識(shí)地在荷包中一番翻撿,突然見到一枚精致的石質(zhì)印章,眼神猛然一跳——十七爺?shù)男盼铮?p> 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他再抬頭時(shí),看向楚羽仙的目光里便有了一絲審視……這是十七爺?shù)呐耍?p> 楚羽仙感覺到趙天的目光奇怪,便有些焦急“趙鏢頭,可是嫌薄了?那我這兒還有幾只金玉鐲子……”
“不,不,姑娘!”趙天急忙攔住,他怎敢拿主子女人的東西???“我……我是說這太多了,姑娘既然是要去涼州,那路上必得帶些財(cái)物護(hù)身,還是還給你吧?!?p> “鏢頭的意思是……愿意帶我?”
“哎,哎。你就坐那輛鏢車吧,不過沒有遮風(fēng)擋雨的車廂,可怕吃苦?”
她眼睛都亮了,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不!鏢頭放心,我吃得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