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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刀唱

【71.大破大立】

洗刀唱 迦梨陀沙 2442 2019-05-31 14:23:11

  一座邊關(guān)重城該是什么樣子的?它應(yīng)該有絡(luò)繹不絕的行人,城里各家各戶做著小本買賣,大聲互相招呼。婦人孩子們在早集上挑挑揀揀,為一枚銅板和商販們爭執(zhí)不休。城門前有騾子毛驢撒歡亂叫,以及牛馬拉著重車時,輪轂發(fā)出的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可這涼州關(guān)處處寂靜,空氣中透著一種絕望的死寂。

  楚羽仙在州牧府藏書閣中倒還真的找到了幾張薄如蟬翼的治疫古方,央了防葵帶她到街上來抓藥市,見到的便只有滿目蕭索。

  穿過筆直而簡陋的南北大道,來到關(guān)內(nèi)最大的松鶴藥鋪前。此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落日的余暉灑在涼州關(guān)高高的城墻上,古老的城磚折射出微微泛青的光芒,為這座邊關(guān)重城平添幾分蒼涼。

  松鶴藥鋪里的醫(yī)者都已經(jīng)去幫忙配置散方,只留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小藥童在驗看疫死者身上取來的標本。見有客來,小藥童搖著腦袋,愣愣地說“師父都已出門去看病了,客人還是明日早些來吧?!?p>  楚羽仙搖頭不語,神情凝重。這些時日以來,她雖然身在州牧府中潛心摘抄,卻也時時刻刻探聽著消息。七日以前,涼州關(guān)難民營中出現(xiàn)了十多名疫病死者;五日以前,義莊傳來消息已經(jīng)在關(guān)外二十里挖掘埋尸大坑;三日以前,涼州牧林夔止于一心齋閉門不出,能進門的只有心腹近衛(wèi)青膽,別說是她了,就連細辛夫人和大哥林朔之也不見。

  多日不見涼州牧出面打理疫情,關(guān)內(nèi)百姓紛紛揣測,林夔止是否也已經(jīng)病倒。

  此次疫情來勢洶洶,更找不出病因,甚至直至現(xiàn)在連到底是什么瘟疫都不清不楚。已經(jīng)沒有時間等下去了……楚羽仙緊握住手中的藥方,注視著藥鋪當中眾多的柜屜許久,突然一把抓起了柜臺上的黃銅藥秤!

  她發(fā)抖得不行,手里那張薄如蟬翼的古方已經(jīng)顧不上有多珍貴,早已被汗水浸濕,揉做一團“不,我不走。關(guān)外的災(zāi)民還在等治療疫病的方子,涼州關(guān)的瘟疫不能再拖了,還有他,還有林大人也……!”

  “羽仙姑娘……!”防葵見她臉色發(fā)白,心中便是一驚,剛想說些什么,楚羽仙卻突然一把將她推出藥鋪,又將那小藥童也推出了門,然后轉(zhuǎn)身死死頂上了大門?!胺揽旎厝?!如果我試藥成功了,我會讓藥鋪的人去州牧府送信的!若我不幸死了……我也……”

  語漸凝噎,楚羽仙坐在藥鋪冰冷的石磚地面上,放聲大哭。

  她只是個姑娘,怕事怕疼更怕死。

  若是深埋,她怕在那重重泰山之下掙扎不得,再也找不到他;若是火葬,她怕烈焰燒得自己魂飛魄散,再無來世去見他。她跨過千山萬水來這荒蕪苦寒的涼州尋找心上人,旅途中的每一個夜晚,她都夢見他握住她的手指,笑著與她共飲合巹酒,從此便是一生。做著這樣的夢,叫她如何甘心在一場瘟疫中香消玉殞?

  可事已至此,無論是留戀,害怕,后悔,都已不再重要。她將手臂劃爛,把那些草木灰保存的標本一股腦涂了上去,瘟疫的種子便深入她的身體。

  賭一把吧。楚羽仙這樣對自己說。

  賭一把尚有轉(zhuǎn)機,賭一把藥方有效,賭一把她無數(shù)次乞求能得上天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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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不仁,上天必降禍于民間。這種說法雖然有些荒謬,但是百姓卻是信的。

  不然涼州的天氣為何會如此古怪?今天還未完全入冬便是暴雪,而現(xiàn)在離年關(guān)還有幾天,卻又驕陽暴曬……雪化之后暴曬,疫情必然越發(fā)嚴重,錢甄多瞇著眼睛看著頭頂明晃晃的日光,暗中咬緊牙關(guān)。缺糧,瘟疫,謠言,還有已經(jīng)完全停工的農(nóng)耕和各大作坊,這些棘手的麻煩全靠著州牧府和幾十個各縣官吏死死咬牙支撐。更悲哀的是,在死亡的威脅面前,涼州官員的死撐幾乎毫無效果。

  這是第十二日了。

  瘟疫橫行的這十二日來,每天早上都有新的尸體從難民營中抬出。

  駐守涼州關(guān)大門的兵丁們幾乎已經(jīng)麻木了,他們眼睜睜看著昨天還艱難喘氣的人,今天就變成了死肉一塊。有些死者還很年輕,死去之后無論怎樣也閉不上眼睛,怨憤留在臉上每一寸皮膚,直到深埋入土,似乎也無法隔絕那股沖天的怨氣。

  兵丁們被下了死令,絕對不允許因為憐憫而打開包圍圈將感染了瘟疫的災(zāi)民放出難民營。這道命令只有寥寥數(shù)字,卻仿佛千鈞泰山一般壓在了每一個人心頭。

  如何實行,如何實行?

  “救命啊!救救我們?。?!”一聲聲哭喊回蕩在天地間,沉重的涼州關(guān)大門被無數(shù)災(zāi)民的血肉之軀撞得震天響,不時有撞至重傷的人被拖離人群,巍峨聳立的涼州關(guān)城墻仿佛都跟著打顫。

  一個染了瘟疫的婦人懷里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在門外呯呯額頭,“求求軍爺,求求軍爺,開一開門吧!孩子沒有得瘟疫……她只有一歲,離了人活不下去的??!賤婦絕對不會沖關(guān)!我不怕死,我求求你們救我的孩子……”

  “誰都不許開門?。 笨吹缴砼酝庞邢乱庾R伸出手的,錢甄多怒吼出聲,“軍令如山!!你們的耳朵是用來聽林大人調(diào)度的!都給老子記好了!”

  門外的哭聲越發(fā)凄厲了,兵丁們虎目含淚,深深垂下頭去。錢甄多神情木然,重重跪倒在關(guān)門內(nèi),雙眼又紅又腫,他深深地將額頭抵在地面上,發(fā)出似怒似哭的低吼來。

  都是好人啊,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殘暴的新帝,錯的是降災(zāi)于民的老天……

  “眾將聽令——?。。 ?p>  就在此時,一聲暴喝如同曙光穿透云層,更像驚雷憑空炸起,直貫眾人耳中,就連那些災(zāi)民撞擊城涼州關(guān)大門的轟鳴聲都被它壓了下去!

  聽到這個聲音,錢甄多等守關(guān)兵丁瞬間條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體,向著城墻頂部齊刷刷按刀為禮,鐵質(zhì)的軍靴踏下,回蕩起“轟隆”一聲地鳴。災(zāi)民們也紛紛抬頭向上看,攻門的停止了撞擊,祈禱的放下了合十的手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了一個焦點。

  就在人們這樣的視線之下,那個頭戴銀色翅盔,身披盔甲,左手持弓,右手按刀的人影再次發(fā)聲,渾然有力,聽得人一陣陣心驚肉跳“將沖撞圍攻涼州關(guān)大門之人,全然拿下!”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人群中突然有數(shù)百人撕去偽裝,手提節(jié)鏜將作亂沖撞大門的災(zāi)民全部圍在了一個包圍圈內(nèi)。再后面一些的人群一見前面的人被兵丁控制,紛紛大亂,可落后的基本是些沒有力氣的老弱婦孺和病患,此時更是嚇到腿軟,連站立都顯得困難了。他們口中哭喊著,眼睛卻死死盯著城墻上的那個人影,心中想著同一個問題“會不會被殺?”

  “本官不會殺你們?!彼坪跏腔卮馂?zāi)民們心中的問題,那個人影終于往前走了幾步,摘下了頭上的銀色翅盔,那一頭標志性的白色頭發(fā)暴露在人們的眼前。

  天光照下來,將林夔止淺色的瞳孔襯得宛如冰晶,“州牧府中有人研制處了對抗此瘴的解藥,涼州瘟疫——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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