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柳下錦盒(二)
踟躕半晌后,朱曉晨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將那錦盒從坑里拿了出來。
不知何故當她將這盒子拿在手里的時候,心中忽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傷感,同時心像被什么忽然猛扎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很久以前見過這個盒子,而且這個盒子和她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
懷著一種十分復雜的心情,朱曉晨緩緩打開盒子,只見里面裝著兩份錦書。
她拿起上面的一份錦書,手指有些顫抖地展開它,只見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字體娟秀,字跡也清晰可辨。
朱曉晨跪坐在地上,雙手將那份文書捧至眼前,從頭看起:“吾夏青恒,南國人,五歲為孤,遂以乞討為生……”
朱曉晨讀到這里見是古文,便不想再往下讀,就在她正要將那錦書折好,放回錦盒時,恍然間聽到有一個飄渺哀婉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道:“朱曉晨讀下去,讀下去吧,你一定要讀下去”
朱曉晨被那縷飄渺哀婉,如夢似幻的聲音所蠱惑,終究還是讀完了那份錦書上的內容。
因為她對古文的理解力有限,所以只讀懂了個大概意思。
那份錦書以一位名叫夏青痕的女子自敘的口吻,講述了那女子和一位名叫葉宸筠的將軍之間海枯石爛,感天動地的愛情。
那段離奇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在一千多年前,故事的女主角名叫夏青痕,她是南國人,在她五歲那年,父母染瘟疫而死,自從以后她便以乞討為生。
她伶仃孤苦,無依無靠,受盡了各種苦楚。
十歲那年,在一個大雪紛飛,寒風凜冽的日子里,沿街乞討的她被將軍帶回了家。
將軍雖然年紀輕輕,但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成熟穩(wěn)重,不怒自威的氣息。加之他做事果決,武藝超凡,全府上下,乃至朝中大臣沒有幾人是不怕他的。
而她偏偏不怕他,總惹事生非,可他卻總是包容他。
二十一歲那年開春之際,她穿著自己縫制的嫁,嫁給了將軍。
婚后,將軍對她百般寵愛,他們生活羨煞旁人。
可是自從她的孩兒離她而去后,她每日郁郁寡歡,身體日漸衰弱。
隨著病情的加重,她知道自己去日不多,想到她即將離開進軍,不能再看到他星辰般璀璨的眼,不能再依靠他堅實的胸膛,不能再聽他在她的耳邊說動人的情話。
她感到萬分難過,然而最令她痛苦的是她害怕自己死后,將軍會隨她而去。
為了讓將軍活下去,臨終前前她告訴將軍,在她死后將她的骨灰撒在湖邊,而后在她的骨灰上種下一顆柳樹,并將他的畫像裝入錦盒埋入樹旁。
她要他好生照顧那顆柳樹,她將托那顆柳樹轉世,等她轉世后,她便會記得他,自會來尋他的。
這法子是她從一位白發(fā)老人處聽來的,其實她并不大相信,她只是希望用這個法子讓將軍活下去。
這份錦書的內容到這里便結束了,錦書上的最后幾個字寫得幾乎不成樣子,看樣子當時夏青痕已無力再握筆了。
第二份錦書,字體蒼勁,雖然上面大多數字朱曉晨完全不認識,不過字里行間所述的故事她倒是明白了七八分。
她想第二份錦書應該是那位名叫葉宸筠的將軍在夏青痕離開人世后親手寫的。
據他所述,在他第一次見到阿痕后便對她一見鐘情,只是因為他怕又朝一日自己會戰(zhàn)死沙場,留下阿痕一個人孤獨終老,因此他一直將自己感情的埋藏在內心最深處。
在阿痕嫁給候成仁后,他才猛然醒悟與阿痕相比千秋萬代的基業(yè)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決定放棄自己的仕途,娶阿痕為妻,和她做一對平凡的夫妻,陪她快快樂樂地度過過一生一世。
和阿痕成婚后,他每天都覺得很幸福,可是偏偏天意弄人,他們結婚不到一年,阿痕竟病到了無藥可醫(yī)的地步。那時他已下定決心既不能陪阿痕一起生,便陪她一起共赴黃泉路。
可阿痕在生命垂危之際,卻讓他發(fā)誓好好活著,讓他在她死后將她的骨灰撒在湖邊,并在她的骨灰之上種下一顆柳樹,等待她投胎轉世。
阿痕離開人世后,他親手將她的骨灰撒在湖邊,并在她的骨灰上種下了一顆柳樹。
自她走后五十年來他每日精心照料那顆柳樹,無時無刻不盼望阿痕轉世投胎來尋他,可是直到那顆柳樹從一顆小小的幼苗長成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直到他臥床不起,不能再繼續(xù)給它澆水施肥,她也不曾出現。
在他彌留之際,他拜托自己貼身侍從,當他死后把他的骨灰撒在那顆柳樹下,并將他的遺言并阿痕的畫亦放入那個錦盒之中。
錦書最后是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結尾的。
當朱曉晨讀完兩份錦書后,她早已是淚流滿面,尤其是當她讀完第二份錦書時,她感覺心就像被針扎般難受,有一剎那她仿佛覺得自己就是那位名叫夏青痕的女子,而那位名叫葉宸筠的將軍就是她深愛的男子。
朱曉晨捧著兩份錦書跪坐在地上,她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一邊默默地流淚,一邊無聲地問蒼天:“為什么要將相愛的人分開,為什么要讓相愛的人忍受生離死別之苦。為什么這世上要有死亡,為什么不管是壞人還是好人最后都要死掉,而且往往好人比壞人的生命還要短暫,死亡到底有什么意義???”
天空寂靜無聲,上蒼沒有回答她心中的任何疑問,不過良久后,她想通了:就算死亡讓相愛的人分開,但是卻無法毀滅他們的愛情,而且正因為死亡的存在,才讓愛情,讓親情,讓友情,讓世上所有美好的感情變得更加的美好,才讓人們懂得愛惜世上所有美好的存在。
想到這兒朱曉晨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取出錦盒中的一幅畫,輕輕打開畫布,映入她眼簾的是一位容貌頗為清秀的女子,看上去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
朱曉晨失神地凝視著畫中的女子,喃喃自語道:“為什么這幅畫中女子的眼睛看起來跟我的那么像。還有我剛才看到那兩份錦書的時候為什么那么傷心,這幅畫中的女子該不會是我的前世吧,但這幅畫中的女子長得并不像我啊”
的確朱曉晨的長相跟畫中女子并不像,朱曉晨生著一張鵝蛋臉,畫中的女子生著一張尖尖的瓜子臉,朱曉晨的嘴唇飽滿性感,畫中的女子嘴唇則薄如花瓣。
單從長相來說朱曉晨與畫中女子頂多只有三分相似,但畫中女子的眼睛卻跟朱曉晨簡直一模一樣,一樣是又圓又大的杏仁眼,一樣是清澈明亮,宛如一泓清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