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韓非，太難了
紫蘭軒。
雅間之中，韓非，衛(wèi)莊，紫女和玄子燁四人圍坐一席，桌上佳肴數(shù)碟，美酒醇香。
屋子的內側降有一道紗簾，透過紗簾，里面回蕩著悅耳的琴聲。琴聲婉轉動人，讓人十分想要一窺彈琴之人的真實面貌，然而因為隔著飄忽的紗簾，所以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身影，實在是有些遺憾。
正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吧。
沒有人說話，只是喝酒的喝酒，聽琴的聽琴，每個人似乎都有著自己的事情去做。
“啪啪?！?p>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繞梁之音也戛然而止。
門樞被打開，張良走了進來。
韓非起身，躬身行禮道：“子房此行勞苦功高，韓非多謝了?！?p> 張良回禮：“如果不是韓非兄智破奇案，此刻祖父大人與張家已經陷入危機，當是子房道謝才是?！?p> 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旁的玄子燁翻了一個白眼。
張良找到位置坐下，然后從袖中拿出一卷絲帛。
“恭喜韓兄如愿獲得司寇之職?！?p> 玄子燁喝了一口茶，說道：“官迷升官了，可喜可賀?！?p> 韓非接過任命絲帛，只是隨手放在一邊，他沒有形象地撓了撓頭：“前輩可別取笑韓非了?！?p> 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玄子燁的嘴角帶著笑意：“你掌管司法，而現(xiàn)在七國最大的罪犯就在你面前，司寇大人，你不打算抓我嗎？”
韓非苦笑著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人：“你們難道不覺得前輩是在針對我嗎？”
衛(wèi)莊一臉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
紫女和張良都是面帶笑意地搖了搖頭，異口同聲。
“不覺得?！?p> “哈。”韓非捂胸后退，“衛(wèi)莊兄不幫我說話就算了，沒想到子房和紫女姑娘也這樣，真是讓韓非傷心?！?p> “無聊?！毙l(wèi)莊把酒樽放在桌上。
紫女捂嘴揚了揚手：“公子的演技倒是越來越逼真了?！?p> 韓非也是哈哈大笑，重新坐下。
與此同時，悅耳的琴聲再度響起，琴聲如同清泉流響一般回蕩在屋內。
韓非半瞇著眼睛，恍惚之間，他偶然掃過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紫女，嘴角露出一抹輕笑。
既有美女，又有美酒佳肴作伴，人生最快樂的時候也莫過于此時了，但是這樣的時候卻總是如同清晨露珠一般短暫。
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書案，玄子燁問道：“你現(xiàn)在已經完全站在姬無夜的對立面了，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屁股還沒有坐熱，韓非又是站了起來。
“不僅僅是我，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經卷入了這場名為天下的權力漩渦之中了，這是已經無法改變的現(xiàn)實。我和前輩不一樣，我沒有選擇的權力，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可能去做出最好的選擇?！?p> 玄子燁敲打書案的手指驟然停了下來：“所以呢？”
“所以我想要建立一個全新的韓國。當然，是我們一起?！表n非的目光掃過衛(wèi)莊，紫女和張良。
衛(wèi)莊雙手抱胸，一臉冷漠：“這樣的韓國似乎對我好像沒有什么吸引力。”
“衛(wèi)莊兄還記得我們在將軍府玩的那個分金幣的游戲嗎？“韓非自信一笑，他伸出手掌，”新的韓國要做第一個人，七國的天下，我要九十九。”
衛(wèi)莊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現(xiàn)在聽起來，似乎有點意思了?！?p> “呃，那個……我有一個問題?！毙訜畹穆曇麸@得有些遲疑。
“前輩有什么問題？”
“你為什么只要九十九？”
玄子燁眨了眨眼睛，說著他站了起來，手掌握拳，“你應該說，我全都要！”
韓非深吸了一口氣，倒退一步，他感覺自己頭有點暈。
“所以前輩你今天就是在針對我韓某人吧！”
“咳?！毙訜畈缓靡馑嫉目人粤艘宦暎质疽?，“那個，你繼續(xù)?！?p> 韓非繼續(xù)說道：“有形的生命，的確非常脆弱。但是無形的力量，就會堅不可破。我給這股無形的力量起了一個名字叫做?！?p> “泥巴?！?p> 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看向了一個方向，就連一臉冷漠的衛(wèi)莊都看了過來。
感覺身上幾道銳利的視線，玄子燁悻悻然地放下剛剛舉起的茶杯。
“不好笑嗎？”
然而眾人臉上的表情顯然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叫做，流沙！”韓非幾乎是咬牙切齒。
但是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瞬間，玄子燁的嘴角竟然也露出了一抹輕笑。
那樣的笑容，就如同見到了久別重逢的人。
屋子內很安靜，只有那紗簾之后的琴聲仍在彈奏。美妙的琴聲從指尖下流出，似絲絲溪流淌進心間，柔美恬靜。
良久之后，琴聲終是停了下來。
張良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光明刺破黑暗，明亮的陽光落進屋中，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那個子房……能把窗戶關上嗎？”
“真的，很刺眼?！币荒槆烂C。
……
……
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夜晚，屋外的夜空繁星閃爍。
清冷的風順著窗戶吹進屋內，涼爽異常。
衣擺輕揚，衛(wèi)莊站在窗邊，背對著所有人：“想要贏過你的對手，首先需要了解你的對手。要動姬無夜，就要先拔掉他的爪牙。”
韓非坐姿隨意，他一只手拿著筷子，另一只手撐著側臉：“衛(wèi)莊兄指的是，夜幕的四兇將?！?p> “看來公子知道的不少嘛?！?p> 紫女端著一壺酒走到韓非身邊，給他的杯子斟滿酒。
“皚皚血衣候，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p> 韓非捏著下巴：“血衣候和翡翠虎我倒是認識，但是另外兩個的身份……”
紫女道：“一個在深宮內廷，就隱藏在你父王的枕邊。不過后宮佳麗眾多，暫時還不知道她的身份?！?p> 衛(wèi)莊補充道：“另一個是姬無夜的情報頭子，此人藏匿極深，身份比起潮女妖來更加神秘?！?p> 韓非吐出一口氣：“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很難辦啊。”
衛(wèi)莊道：“怎么？害怕了？”
“自然沒有?！表n非笑道：“應該說是更加有趣了。”
衛(wèi)莊將杯中的酒仰頭飲盡，酒杯重重地擱在桌案上。
“希望以后你也能笑得這么開心。”
“血衣候啊，終于聽到一個有興趣的名字?！毙訜钆e起茶杯，雙目發(fā)神地看著，喃喃道。
聽到低語的聲音，韓非轉頭：“聽前輩的話，似乎很了解血衣候？”
“血衣候可是你們韓國世襲爵位，掌管著雪衣堡的十萬兵力，這樣的人我當然知道。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雖然血衣候是夜幕四兇將，但是并不代表他是姬無夜的手下?！?p> “前輩的意思是？”韓非問。如果血衣候和姬無夜并不同心，那么就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玄子燁自然看出了韓非的想法，他說道：“小算盤打得倒是不錯，不過說實話，血衣候可比姬無夜難對付多了。至少姬無夜可以被取代，但是血衣候是行不通的?！?p> 韓非驚訝：“前輩對血衣候的評價如此之高？”
“不是評價，這是事實。而且你要知道，你面對的將是夜幕，還不僅僅是血衣候。”
“前輩這是在長他人威風，滅自己人的士氣啊。”
玄子燁一臉嫌棄：“我可不是你們流沙的人?！?p> 韓非正要說話，但是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談話不得不終止。
“啪啪啪！”
“進來?！?p> 走進來的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子，她走近之后，腳步一頓，顯然也是沒有想到屋內有這么多人。
紫女帶著淺笑，淡淡道：“說吧，都是自己人。”
女子點了點頭：“有消息，血衣候在剛才回到了新鄭?！?p> 話音落下，屋內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韓非問道：“他帶了多少雪衣堡的軍隊？”
女子回答：“只有他一人?！?p> “一人？”韓非疑惑，“據(jù)說血衣候武功高強，如果他是一人回京必定是有所圖謀，從而隱匿自己的行蹤，姑娘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
遲疑了一下，女子回答：“他是走城門進來的?！?p> 韓非直接愣住了，他緩緩坐下，陷入沉思。
紫女嘴角帶笑，說道：“你先下去吧，幸苦了。”
女子施了一禮：“紫女姐姐告退?！?p> 女子拉上了門樞走出去，屋子的氣氛凝重了起來。
“血衣候一個人回到了新鄭，但是卻是以這樣的形式，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韓非不知道是在問誰，或許只是在自言自語。
衛(wèi)莊眉頭微皺：“他本可以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但是卻故意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中。他在傳遞一個消息，他回來了?！?p> 韓非抬頭看著衛(wèi)莊：“他要通知誰？”
這時，張良突然說道：“子燁前輩不見了！”
韓非和衛(wèi)莊猛地轉過頭，原來坐著玄子燁的位置上此刻卻空無一人。
韓非詢問：“難道他通知的是子燁前輩？”
“我不知道?！毙l(wèi)莊搖頭。
紫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公子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山頂?shù)臅r候嗎？”
“怎么了？”
紫女敘述道：“當時你們還沒有到，前輩曾經對我說過他在等一個朋友?！?p> “紫女姑娘的意思是，那個朋友指的是血衣候？”
紫女表情凝重地點頭：“前輩說過他的朋友不一定會是我們的朋友，現(xiàn)在看來的確如此?！?p> 韓非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用筷子夾了一片菜放入嘴中，嚼了幾下，突然焉了吧唧地向后倒去。
真的，我太難了。
在他的對面，衛(wèi)莊緊握著手中的酒杯，眼角低垂。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