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秤
葛忠明、龍小文、王泰來、蘇鳳來一行四人,策馬先行,天秤盟隨從兩人在后負責押送藥材。
四人疾行兩日到達遼東,早有一艘中等樓船等在海灣。船上眾人見了四人俱十分恭敬,鳳來見了樓船知道要走海路,卻有些踟躕。葛忠明和泰來都道鳳來從未出過遠門,害怕暈船,所以吩咐暫歇在碼頭客棧內(nèi),歇一晚再上船。
鳳來和泰來飯畢,拿來《破蠱針法》共同研究,泰來說了十多種蠱蟲及相對應的針法及古方,鳳來只在一旁心不在焉。
泰來笑道:“師妹,不必擔心雪來,師父雖罰他,不過一時,不過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又不是不疼他。”
鳳來臉一紅,嗔道:“師兄,想什么呢?我不過是掛念爹爹和朝夕相伴的兩個丫頭罷了!”
泰來不接話,又說:“眼看,天色已晚,也不知雪來現(xiàn)在在干什么?”
窗外,忽然有一人應聲:“還是師兄想著我!”話音剛落,窗戶外翻進一個人來。那人滿臉滿身風塵仆仆,仍不掩挺拔矯健之姿,可不正是蘇雪來。
泰來連忙近前拉他坐下,關(guān)切地問:“師弟,你竟真的追來了?師父怎么說?”
雪來也不客氣,就著桌上飯菜便開吃,顯見是一路餓著的。他邊吃邊說:“我偷跑出來的,師父現(xiàn)在知道也晚了!”
泰來頓足道:“你呀你,這次不遵師命,害師父擔心,來日一頓好打,怕是免不了了!”
雪來嬉皮笑臉道:“師父的打是親,打我最多,可見是最親我?,F(xiàn)在請師兄給師父送封信去,一是說明去處,報了平安,免得師父擔心;二來現(xiàn)在就替我求求情,讓師父消消氣!來日幾頓打都使得!”
泰來搖頭苦笑,忙要來紙筆,給師父報信。
雪來狼吞虎咽一番,抬眼認真地看向鳳來,鳳來也不看他,只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雪來遲疑道:“妹妹,別生我的氣,我只是不放心……”
鳳來瞪了他一眼:“風塵仆仆,何苦來!”
雪來張了張嘴,喉頭發(fā)苦,如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不敢說出來。
兩人沉默中,泰來打發(fā)人送走書信,岔開了話題。
“師弟,這天秤盟近年來聲勢如日中天,卻不知他們具體有什么過人之處?!?p> 雪來振奮精神,發(fā)揮自己萬事通的優(yōu)點,對泰來鳳來二人做起了知識普及:“這天秤盟從來不問正邪,黑白通吃,只問錢財,不問道義,素來為正派武林人士不恥。然而只憑自己買賣公平,重信守諾,門路通天,竟也頗受歡迎。無論江湖黑白或官府反賊,找他殺人越貨,他干;找他解救人命,他干;找他押解護送他干;找他中介調(diào)停,他干;找他買賣官位,他干;找他買賣兵械,他干;甚至打聽消息、典當財物、治病尋人,無所不為。只要條件講定,一紙密約,定不失言。其盟下三教九流、五花八門、奇能異士多不勝舉。天秤盟盟主龍萬里是罕見的習武奇才,20歲時便已是江湖第一高手,與人交手,從無敗績,堪稱武林傳奇。而且膽識過人,極具領(lǐng)導力。我對這位龍盟主心向往之,久矣。這次去了,一定好好探訪一下龍盟主及天秤盟各門精英?!?p> 泰來和鳳來聽了,也齊齊對天秤盟及這位龍盟主充滿好奇,有了探秘的興趣。
鳳來道:“這龍盟主如此英雄了得,又如何?這番還是生死未卜,還央求咱們,等著咱們給他解蠱。且他又如何中了蠱,下蠱的自然是苗女,可見他……”
鳳來止住沒有說下去。
雪來嘆了一口氣,道:“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古來皆同罷了!”
鳳來瞪他一眼,他沖她做一個鬼臉。
泰來道:“好了,好了。明日還要坐船趕路,今日早些歇著吧!”
于是,鳳來自去,雪來歇在泰來房中。
翌日一早,眾人一見多了個雪來,免不了寒暄一番。
嬌小的龍大小姐這時仍是男裝打扮,她見了雪來,嘻嘻笑道:“不請自來,有何居心?”
雪來笑道:“自然是居心不良,萬里追隨,只為伊人!”
龍小文不料他如此直白:原來他是為了追隨我而來?想到此,小臉忽然騰上火云。嗔道:“你這人,臉皮忒厚!”說完,羞得越過眾人飛跑而去。
鳳來狠狠瞪了瞪雪來,泰來也嗔道:“雪來,你凈是闖禍!”雪來攤攤手,無辜且無所謂。
話說,眾人上得船來,不知那船什么法門,迅捷如梭,如穿云中,順風順水,日夜兼程,不過兩日已到錢塘。原來,天秤盟總部所在就在海上的舟山島。
這島離陸地遠近得宜,易守難攻,確是一個隱蔽安全的所在。
眾人登島,只見舟山島,甚是平坦廣闊,處處美景滿目,街市繁華,人群熙熙鬧鬧,井井有條中又可見其嚴密的規(guī)劃,看似世外桃源,又似警戒非常。
泰來等三人早在葛忠明告罪之后,蒙了眼睛,坐了轎子,行行轉(zhuǎn)轉(zhuǎn),總算到了地方。
泰來、雪來被安排在了軒敞的秋霜齋,鳳來因是女客,被單獨安排在了春江閣,春江閣小巧別致,小小院子里繁花似錦,假山池塘,影壁長廊,真是一個閨閣趣味。且安排了一眾丫鬟小廝,俱是相貌上佳,規(guī)矩嚴整。鳳來冷眼旁觀看她們個個身輕體健,都是練家子,心內(nèi)暗驚:一是這天秤盟果然實力非凡,人才濟濟;二來也心生警惕,我們不過做客而已,他防范之意也如此明顯,可見此事事關(guān)重大,恐怕是要將龍萬里的病情隱瞞到底的。
三人稍事休息,便有人來請。三人來至議事的正庭,早有幾人迎候而來。
葛忠明和龍小文是早已見過的,此時為首的卻是一名青年男子,年約二十,身材高大,體格壯碩,黝黑的臉龐本來令人生畏,此時卻偏偏笑出了一對深深的大酒窩,這對大酒窩一下子消解了他帶給人的壓迫感,似乎年輕成了一個大男孩。
那酒窩男子大步迎出,一眼先看到了帶著面紗的鳳來,目光咄咄,似乎已經(jīng)穿透了薄薄的面紗,看見了鳳來的美貌,甚至看見了鳳來頓時不安的心。
葛忠明介紹這酒窩男子原來正是龍萬里的長子龍從云,是天秤盟少主,目前天秤盟的主事之人。龍從云聽了葛忠明對泰來三人的介紹,恭謹有禮,誠摯寒暄??杀娙丝偰芨杏X到他的眼睛竟似牢牢地粘在鳳來身上,像釘子又像漿糊。
鳳來不安地動了動,雪來早已察覺這眼光,隱隱便要發(fā)怒,泰來也暗暗皺眉:這是天秤盟少盟主?這廝是個色鬼吧?
葛忠明見狀,也很尷尬。龍小文干咳一聲,提醒龍從云道:“哥,你看得蘇小姐都坐不住了!”
龍從云如夢初醒般,醒過神兒來,忙忙地抱拳作揖:“龍某唐突,失禮了,失禮了!只是今日見到蘇小姐,雖未見其面,卻總似哪里見過一般,雖是初見卻又似舊友重逢一般,覺得親切得很。請小姐見諒,見諒!”
雪來嘀咕道:“臉皮比我還厚,比我還會套近乎!”
鳳來肅著一張臉,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只淡淡回了一禮。
葛忠明忙上前引路,領(lǐng)著泰來鳳來進入內(nèi)院,只見院內(nèi)鐵桶一般,警衛(wèi)森嚴。鳳來只見護衛(wèi)們冷刃列列,墻上屋頂全部是弓箭手,卻連大聲氣都不聞一聲,整個內(nèi)院靜得可怕。
忠明請雪來坐在廳外,從云陪同泰來和鳳來來至臥室。臥室內(nèi)兩個醫(yī)者向從云行了禮,又向泰來道:“我等乃扁鵲谷弟子,我?guī)煾感”怡o擅長疑難雜癥,切脈配藥,對蠱術(shù)卻是無能為力。他問診后開了方子,留我二人在此觀癥。龍盟主昏迷七日,這兩日脈象兇險,又得黑山堂續(xù)命丹每日兩丸,堪堪保命。今日天山藥王高足能來,龍盟主的病有望了!”
鳳來看這兩人都松了一口大氣的樣子,明白這醫(yī)者壓力不小,又是扁鵲谷又是黑山堂,現(xiàn)在又求了我天山,可見天秤果然神通廣大,又可見他們是求醫(yī)之道都走盡了,正是山窮水盡之時。
泰來與鳳來相對而視,都覺責任重大,壓力山大。泰來擺了擺手道:“有勞二位了,我和師妹先看龍盟主病情,再細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