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陶陶的意思呢,兩人都是二婚,簡單地舉行一下就好。他們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那些形式呢?她這樣敷衍了事的態(tài)度,讓傅嘉昱很不高興,他冷冷地望她一眼,她就再也不敢多言了。他有錢,他是老大,他高興就好。于是,她從頭到尾參與了一場古樸的,無比復雜的古代婚禮。
先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這四禮,這屬于訂婚階段。納采就是男女雙方有結(jié)親的意向之后,男方請媒人正式地到女方家提親,并攜帶大雁作為禮物。這個時節(jié),大雁幾乎不見蹤跡,不過這絲毫難不到傅嘉昱,也不知他從哪里弄來了一對,不僅活蹦亂跳,而且威武不凡。
然后是問名,就是請媒人詢問女方的姓名、年庚、八字,通過占卜或算命,看雙方是否有沖撞的地方,就是合八字啦。接下來的納吉,就是男方請媒人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給女方,這就是過大貼了,基本走到這一步,就相當于是訂婚了,雙方都不得反悔。
每一個程序,傅嘉昱都是挑了黃道吉日,認真嚴謹?shù)卦谕瓿?。他近乎虔誠地做著這件事,給他們的婚姻平添幾分神圣的色彩。到了后來,李陶陶也受到感染,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旁觀的心態(tài),而是帶著欣喜與期盼參與進來。
然后就是納征,俗稱下聘禮。這一天,在未來十年,都將被廬州人天天念叨,每一家嫁女兒或是娶媳婦,都會被拿出來說上一遍,因為那場面實在是太震撼了。
各式奇珍異寶,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香料珠玉,一抬抬地從城東排到城西,引得全城的人都來觀看,那盛大的場面,令全民都為之瘋狂。大家熱情地討論著,就像是在過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導致交通整個癱瘓。
聘禮流水一樣地送過來,李陶陶的兩個院子根本塞不下,最后只好擺在了大街上。而且整整占用了好幾條街。李陶陶環(huán)顧四周,瞠目結(jié)舌,這也太夸張了吧,這是把他們老傅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吧?再說,有這么炫富的嗎,也不怕被搶。呃,說錯了,他還真不怕。這方圓幾百里,有哪個嫌命長的嗎?
請期就是定下結(jié)婚的好日子,傅嘉昱選了個最近的日子,正月初六,時間上就比較倉促了。這個時代,對正月好像并沒有什么忌諱,人們該干嘛就干嘛。親迎這天終于到了。這時的婚禮大多在黃昏舉行,但因為是遠嫁徐州,所以李陶陶一大早就開始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這個時代的結(jié)婚禮服,流行紅男綠女,李陶陶真有點不適應(yīng)。前世的古裝劇真是害人不淺啊,說好的大紅色嫁衣呢?好在林夭夭做的這個綠色的禮服非常漂亮,面料考究,做工精湛,寬大的衣袖和長長的衣領(lǐng)都繡了精致的花紋。里面的襯裙,卻是大紅色的,紅綠相配,相得益彰。好大膽的撞色。
許多人擠在她屋子里,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熱熱鬧鬧擠滿一屋子,說笑打鬧,氣氛熱烈。突然聽到門口一聲大喊:“新婿來啦!”眾女眷聞言,立刻操起早就準備好的掃帚棍棒等,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了出去。原來這個程序叫弄婿,是大唐的風俗,要在新娘子沒出門之前,好好捉弄一番新婿,也是立個下馬威的意思。
只聽外面鬧鬧嚷嚷,聲勢震天。李陶陶不由擔心起來,傅嘉昱那么嚴肅的一個人,實在難以想象他被捉弄之后的狼狽情景。外面突然又安靜下來,氣氛說不出的怪異,隨后居然響起了眾人的哄笑聲。
絳紫笑容滿面地走進來,李陶陶急忙問:“怎么了,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絳紫笑著說:“都怪咱們國公爺威儀太甚,一眾娘子沖出去,居然沒有一個敢下手打的,搞得國公爺甚是尷尬。”“所以呢?后來呢?”“所以國公爺就這么輕松地過了這一關(guān),被放了進來唄?!崩钐仗展笮?,表示佩服,這樣也可以?
這時,門口響起了傅嘉昱清朗的聲音,卻是在念催妝詩。眾人把門打開,卻把李陶陶團團圍住。李陶陶終于看到了他。只見他神采奕奕,著一身大紅的禮服,身材挺拔,氣宇軒昂。大紅這種顏色,男子一般都穿不好,沒想到在傅嘉昱身上,居然如此出彩。襯托得他雄姿英發(fā),高大偉岸。這就是氣質(zhì)啊,李陶陶“嘖嘖”稱贊,與有榮焉。
傅嘉昱微笑著又繼續(xù)念了一首催妝詩,眾人大笑著,還是不肯放行,拿起黛石胭脂,補起妝來。如此反復幾次,也不知道傅嘉昱念了幾首詩了,也虧他準備得多,眾人這才把新娘子扶了出來,卻用團扇遮著面,出了門,上了車。林夭夭和王淑在車里給李陶陶仔仔細細整理儀容,王淑說:“你放心,家里有我。”李陶陶點點頭,“拜托你了?!?p> 這時,傅嘉昱已翻身上馬,兩人只好退了出來。他繞著馬車轉(zhuǎn)了三圈,大隊人馬開始啟動。還沒走出多遠,便被一大群高鄰親朋團團圍住,這叫障車。大家討要了許多銅錢酒水和絹帛,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新婚夫婦終于可以正式上路了,李陶陶松了一口氣,卻又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在徐州,等待她的又會是什么呢?
廬州到徐州并不是很遠,但因為車馬甚眾,隨行龐大,也走了近半個月。李陶陶把聘禮都充作嫁妝帶了過去,再加上林夭夭王淑又不惜錢財,給她準備了許多,所以數(shù)量看起來著實有些驚人。
杜德純和衛(wèi)正則暫時還是留在廬州念書,過一段時間再和劉之洲王淑他們一起上路。李陶陶有自己的考慮,徐州那個家,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龍?zhí)痘⒀??傅嘉昱那個嫡母,又有那樣的盛名,她決定還是等自己站穩(wěn)了腳跟再說。
所以廬州的人她只帶了黛藍、茶白、絳紫、雪青四個,連李嬤嬤都留在了那里。留下來的,還有傅嘉昱給她的那十名護衛(wèi),他們現(xiàn)在算是國公夫人的私人衛(wèi)隊了,暫時留在廬州保護夫人的家小。
“博文書院”還是繼續(xù)開著,李陶陶費盡心思,請來一位舉人坐鎮(zhèn)。這位黃舉人,熱衷功名,本來是不可能來教書的。但李陶陶砸下重金的同時,暗示他以后可以許他一個前程,他這才欣然接受。國公夫人嘛,必須要巴結(jié),現(xiàn)在雖然浪費了幾年時間,但卻幫了國公夫人一個忙,能讓國公夫人欠下人情,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
四班的學業(yè)和普通的日常事務(wù),就交由李瑛負責。黃舉人只管其他三個班。三班和二班,都有李陶陶編撰的教程,黃舉人只需照本宣科就好。英雄無用武之地,他還有點小失落呢。其實有沒有他,效果都是一樣的。只不過請他來呢,可以給家長們一個交代,讓他們更放心一些罷了。一班,黃舉人倒是可以發(fā)揮所學,只是有個神童兼學霸的杜秀才在,未免有些美中不足。杜秀才的提問,往往問到他懷疑人生,甚是郁悶。
至于王淑一家,走之前,李陶陶跟他們詳談了一次。她說,婚后,國公爺會在六部里再增設(shè)一部商部,她會任商部尚書。新部門嘛,需要大量的招兵買馬,她問劉之洲愿不愿意到徐州來幫她,她可以給他侍郎一職。侍郎,從四品的大員啊,也就是尚書的助手,可以說是一部里面的二把手了。
劉之洲簡直是太愿意了,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有品級的官員啊,比蕭知州都要高。他現(xiàn)在的這個職位,是個連官都算不上的吏,和侍郎一職,沒有絲毫的可比性,簡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語。
他原先以為,他這一輩子都跟做官沾不上邊了,沒想到人生的際遇,居然在這里來了個大轉(zhuǎn)折。不做官便罷了,這一做就是大官啊。他這是一步登天了啊,祖墳終于冒青煙了嗎?劉之洲欣喜若狂,他立刻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把全家都搬到徐州去。國公夫人,他是跟定了。
這天傍晚,大隊人馬終于到了徐州城外,因為婚禮在明天黃昏舉行,所以便在城外安營扎寨下來。傅嘉昱牽著李陶陶的手,漫步在這月光下。兩人并不言語,就這么安靜地走著,偶爾相視一望,甜蜜無限。
正月的徐州,晚上還是很冷的,李陶陶披著厚厚的披風,手卻涼涼的。傅嘉昱幾次想要回轉(zhuǎn),李陶陶只是不許,“我不回,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咱們這樣手牽手走一輩子好不好?”對于李陶陶的甜言蜜語,傅嘉昱越來越淡定自若,他把她的另外一只手,也握在他的手心里,溫柔地說:“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