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諾低著頭,目光隨著安陽的身影移動,當(dāng)看到她沒有走進(jìn)內(nèi)屋,反而向著門口走去的時候,趙諾快走進(jìn)步上前攔住她:‘郡主,別為難老奴了?!?p> “我沒有為難你,我要見皇上?!卑碴柺种芯o緊地攥著那只釵子,因為幾次移動,脖子上已經(jīng)有了幾個紅點,在雪白的肌膚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趙諾抬頭匆匆一瞥,又低下頭:“郡主要見皇上就是為難老奴了?!?p> “你假裝看不見好不好?”安陽軟下語氣與他商量。
“那老奴就是當(dāng)差不力,該以死謝罪?!壁w諾低著頭說著,語氣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安陽怔了一會兒“若是我并不在乎趙公公的性命呢?”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面前的趙諾輕聲問。
“老奴賤命一條,郡主仁慈,才有老奴一條活路?!壁w諾依然低著頭,語氣未變。
“皇上不會要你的性命的。”安陽忽然笑了,想要從趙諾旁邊走過去。
趙諾依然低著頭快走兩步,弓著腰又一次擋在安陽面前:‘郡主,請留步?!劭粗鸵こ鲽P陽宮的大門。
安陽不理會,繼續(xù)往前走,他擋住了正前方,她難道不會從旁邊走嗎?
“關(guān)門?!壁w諾轉(zhuǎn)身喊了一聲。
安陽繼續(xù)往前走,趙諾彎著腰低著頭跟在她身后,鳳陽宮內(nèi)的下人還在忙忙碌碌,很快鳳陽宮內(nèi)就已經(jīng)干凈地好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了。
安陽走到宮門口,看著緊閉的沉重的門,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趙諾,上前兩步,用力拍打著大門,沒有任何回應(yīng),她更用力地拍著門,耳邊只有她拍打大門的聲音,安陽像剛才發(fā)瘋一樣摔打瓷器一樣發(fā)瘋一般地用腳踹門,明知道無濟于事,但她心中的怒火必須找個借口發(fā)泄出來。
她踹了很久,趙諾就在旁邊低著頭站著,不說話,也不動。
終于安陽累了,她徒然地停下了動作,轉(zhuǎn)身看著趙諾:“趙公公,您最疼我了,求求你讓我出去吧?!?p> 趙諾抬頭看她一眼,哭得真可憐啊,但是他很快又低下了頭:“郡主說錯了,這宮里最疼郡主的是皇上?;噬献龅囊磺卸际菫榭ぶ骱??!?p> “不見我也是為我好?”安陽反問。
“是。”趙諾回答。
安陽徹底泄了氣一般:‘他把我禁足了對不對?’
“自然沒有?!?p> “那為什么不讓我出門?”
“等郡主冷靜下來,門自然會打開的?!?p> 安陽仰頭,把眼淚憋回去:‘現(xiàn)在我冷靜下來了,可以打開大門嗎?’
趙諾不說話。
“你們都是騙我?!卑碴栕猿暗匦Φ?。
“這是為郡主好。”趙諾依然平靜地說道。
今日定是出不去了,安陽甩袖回身,沖園子中的秋海棠撒氣,她不敢真的用釵子自殺,用在這些花草身上的時候卻是絲毫不手軟,似乎還是不解氣,她轉(zhuǎn)身找到鏟子,拿起鏟子胡亂打著,精心侍養(yǎng)的花草,很快狼藉一片,卻沒人敢攔,只要她不出門,趙諾就不會說什么,任由她發(fā)脾氣。
安陽把花草全部糟蹋完還是不解氣,又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室,將自己臥房里能摔的一股腦地掃到了地上,外面來來回回搬東西的下人只當(dāng)做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低著頭,垂著眼睛,匆匆走過。
趙諾留在屋外看著下人們收拾,明玉湊到他身邊,暗暗使眼色,想問要不要去里面收拾。
趙諾沖著她微微搖頭,明玉連忙走開。
她鬧了整整一個下午,從趙諾把圣旨送到鳳陽宮,就沒有安靜過,好在皇上有先見之明,特命他留下來安撫,趙諾心中苦笑,他哪里能安撫郡主,他只能是由著她鬧,然后把大門一關(guān),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出門去找皇上而已。
里面終于安靜了下來,鳳陽宮內(nèi)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走來走去這么多人,便是連腳步聲也聽不到。
內(nèi)屋沒人敢進(jìn)去,只有白日點的那幾只蠟燭,沒人知道安陽在里面做什么,更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趙諾命人送了晚飯來,趕了眾人下去,自己走到屏風(fēng)外頭輕聲喚:“郡主?用晚膳吧?!?p> 內(nèi)屋沒有聲音。
趙諾皺眉又輕聲叫了一遍:“郡主?”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趙諾屏息仔細(xì)感受,里面沒有任何動靜,好像里面沒有人一樣。
趙諾微微抬眼向里面看了看,沒有人影,他垂下眼睛叫:“郡主?”
依然是一片死寂。
趙諾皺眉,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走了進(jìn)去。
“??!”趙諾嚇了一跳,他鮮少這么失態(tài)。
但是在看到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安陽時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連忙低下頭說道:‘郡主?該用晚膳了?!?p> 安陽笑了,站了起來,走到趙諾面前:“嚇到趙公公了?”她帶著戲謔地問,像一個調(diào)皮的小孩子,好像下午那個歇斯底里地發(fā)瘋的人不曾存在一樣。
趙諾在前面走著沒有說話。
安陽笑得更開心了:‘你害怕了?’
趙諾帶著她走到桌子邊,看著她坐下,在她旁邊站定,用銀筷子親自試了菜之后,才說道:‘郡主,用飯吧?!?p> 安陽歪著頭,輕眨雙眸問他:“你說我新婚之夜也像剛才一樣嚇一嚇我的那位夫君好不好?”
趙諾低著頭:‘郡主開心就好?!退銓Ψ绞切⊥鯛?,皇上也會為她做主的。
沒意思,安陽轉(zhuǎn)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飯菜,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樣清蒸鴨脯,趙諾連忙上前用筷子夾了一塊放到她碗里。
“若我父兄還在,我說不想嫁給他,你說他們會不會由著我?”安陽輕輕咬了一口鴨脯,慢慢嚼完了,問趙諾。
“郡主要不要再嘗嘗這紅玉稻米粥。”趙諾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她面前的碗替她盛了放在她面前。
安陽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把東西放在自己面前,卻并沒有動。
“他們說父兄是被害死的呢?!彼孟褡匝宰哉Z。
“老侯爺為國捐軀?!壁w諾說道。
“趙公公覺得我可憐嗎?”安陽忽然問。
“郡主千金之軀,一生榮華富貴?!壁w諾只說。
“可是我從未見過母親,父兄早死。”安陽語氣平靜,好像在說什么無關(guān)鍵要的事,只是帶點感嘆。
“郡主有皇上的疼愛?!?p> “可是現(xiàn)在他不要我了?!卑碴柕拖骂^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