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fēng)雨欲來 最后任務(wù)
是夜，濃濃黑云堆在京城上空，也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傍晚時就刮起了帶著一絲水汽的風(fēng)，看來今夜有雨。
十三外面罩了一身夜行衣，潛伏在黑暗處，等更夫報過三更后，悄無聲息的躍入溫府，打算假借迷藥的作用去給溫家大小姐“托夢”看看調(diào)查結(jié)果如何了，為了配好這迷藥，花了她不少心思。
溫婉如屋子里一片漆黑，空蕩蕩的屋子里除了她沒有別人，就連外間該有的守夜丫鬟都擅自離開回自己屋子睡覺去了。溫婉如聽著外面風(fēng)聲，蜷縮在被子里默默流淚。
她怎能不傷心呢？原以為真的遇到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沒想到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瑞王，以后還會是自己的姐夫！
在黑暗里似乎有人在幽幽嘆息，溫婉如猛的坐起來，瞪大眼睛驚恐的在屋里四處打量：“誰、誰在那里？！”
不等溫婉如反應(yīng)過來，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傻丫頭！是我！”
溫婉如剛要尖叫出聲，卻在聽出熟悉的聲音后生生止住了，她眼里的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你這個混蛋！騙子！”
李浩然從背后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聽著她輕輕抽泣。其實(shí)他本不該來此，自回京之后，他與這個女孩之間的游戲就結(jié)束了。不過一次偶然遇見知道溫婉如在為了沒有一件合適的衣服入宮面圣苦惱，他一時興起送了她一身衣服之后，有些東西就開始變得不受控制了。
“別哭，你一掉淚，我……竟然會覺得難受……”李浩然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來看溫婉如，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難受。他只是覺得溫婉如知道了圣旨一定會偷偷地哭，他只是有些心疼這個想哭卻從來都不敢哭出來的女孩罷了！一定是這樣！
溫婉如很快推開他，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王爺！您走錯屋子了，民女的姐姐院子在……”
李浩然猛的把她拉進(jìn)懷里：“住口！本王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么走！”
溫婉如卻沒被他嚇住，她倔強(qiáng)的推開李浩然，像只豎起滿身刺的小刺猬：“王爺，玩弄人心是不是很好玩？看到別人在您的控制下開心或哭泣，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王爺，婉如不過是個小小庶女，在您眼里輕如螻蟻不值一提，可我也是有自己的尊嚴(yán)的！我不是您養(yǎng)的一只小貓小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更不會一顆心只圍著您打轉(zhuǎn)，喜怒哀樂都由您來決定！婉如雖然懦弱，卻也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堅持！無論您當(dāng)初為了什么非要來招惹我，都請您記住您現(xiàn)在的身份！您是瑞王，也是我以后的——姐夫！”
李浩然眉心擰成一個疙瘩：“本王不放心才冒險前來看你，你就用這種態(tài)度來對我？以前，你不是……”
溫婉如猛的抬頭快速打斷他的話：“您也說了那是以前！婉如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個小小庶女，被姨娘養(yǎng)了一身小家子氣的做派，上不得臺面！婉如不會奢求什么榮華富貴，更不會用那點(diǎn)根本就不存在的恩情要挾您！今日，我只當(dāng)您沒有來過，也當(dāng)我從未救過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李浩然——說句大不敬的話，從您以瑞王的身份出現(xiàn)在小女子面前，那個半夜偷偷給我送吃食的李浩然，在我心里已經(jīng)死了……”
李浩然胸中怒火翻騰，他想解釋自己不是有意玩弄她的感情，可從一開始他接近溫婉如，就是看中了她的懦弱與無知。如今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溫婉如看似膽小，其實(shí)在某些地方都很固執(zhí)，認(rèn)定的事兒絕不回頭。李浩然看著溫婉如堅定地目光，恍然發(fā)覺自己從一開始就走了一步臭棋，而現(xiàn)在，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李浩然許久后緩緩低下頭，原本挺直的肩膀也慢慢垂了下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那一瞬間似乎變得消沉起來。溫婉如雙唇緊抿，依舊不為所動，李浩然許久后才苦笑一聲：“我若是一開始就認(rèn)真待你，是不是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呢？我若告訴你，那些日子，我也很快樂……也有幾分真心在……你會信嗎？”
溫婉如眨了眨泛酸的雙眼，斂去眼中淚意，面色堅定的說：“我信！可，瑞王只能是我的姐夫！”
她從懷中摸出李浩然給她的玉佩遞過去：“王爺身份貴重，飽讀圣賢書，要比小女子更要明白事理，此物小女子不方便再留著，請您拿走吧！”
李浩然張張嘴，想質(zhì)問她為何如此絕情，卻在看到她眼中淚光后沉默了。
“我承諾你三件事，這玉佩就是信物，等三件事都應(yīng)了，這玉佩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我、我走了！”
李浩然不舍得看了一眼溫婉如，溫婉如微微低頭并不看他，他苦笑一聲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等外面再無動靜后，溫婉如才緩緩收回自己舉著玉佩的手。她緊緊咬著下唇，極力壓制著喉嚨里的嗚咽不肯哭出聲，只有肩膀在劇烈的抖動，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到被單上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道道濕痕。
十三蹲在屋頂上，旁觀了溫婉如與瑞王決裂的全部經(jīng)過。
她摸摸下巴，要是有個男人目的不純接近她撩得她動心了，轉(zhuǎn)身卻又要娶了她的姐妹，最后還回頭說我對你也有過真心這種話，大概她會把人打殘廢掉的。呸！真夠不要臉！真可惜當(dāng)日沒有殺了這禍害！
雖然嫌棄了一番瑞王，十三也沒忘了自己的目的。她幾下就躍到對面的墻上，快速穿過漆黑的院落摸到溫婉言的屋頂上。
不過……十三眉頭微皺，她剛剛好像發(fā)現(xiàn)了暗營的人的蹤跡，難道是有什么與寧國公府有關(guān)的任務(wù)？
十三衡量了一番，起身悄悄追了過去，如果需要幫忙，她也好出手相助。
那人一刻不停，熟門熟路穿過寧國公府的院子，徑直進(jìn)了一處亮著燈的屋子。十三遠(yuǎn)遠(yuǎn)停下，躲在暗處看著守在門口的人，借著微弱的火光認(rèn)出那是溫府的官家溫成。暗營什么時候跟溫家也有牽扯了？
十三并未貿(mào)然靠近那屋子。她剛一靠近就察覺到了這處院子里有不少好手隱在暗處，看來是溫府豢養(yǎng)的死士了。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跟死士對上。這些死士雖然身手沒有她好，不過為了保護(hù)主人的安全悍不畏死，難纏得緊，她只是來刺探消息，沒必要暴露行蹤。
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十三沒有心情去實(shí)行自己的計劃，不知為何，自從見到暗營的人之后，她就有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zhǔn)，而這救了她很多次。如今，她隱隱覺得自己平淡的日子要一去不復(fù)返了，而有什么被隱藏在地下的秘密也快要揭開了。
一滴雨落在十三眉心，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卷起她的衣角灌了她滿身風(fēng)雨，下雨了！十三無聲的笑笑，踏著風(fēng)雨悄然離去。
十三很快就收到了暗營招她回去的信息。她察覺到這次離開也許要很久才能回來，便將自己這次的身份處理掉了，收拾整理好家中的東西，做出一副要出去云游四海尋求仙緣的模樣就在一個早上離開了大楊村。
盡管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在聽到暗一發(fā)布的消息時，她依舊倒抽了一口涼氣：“什么？”
暗一面無表情的說：“首領(lǐng)發(fā)下新任務(wù)，指定由你去執(zhí)行：扮成溫府自幼在清音庵長大的長女溫婉寧，嫁入王府。之后你就恢復(fù)自由之身，是好是壞全由你自己掌握了！”
十三雙眼微瞇：“溫家如何會知道我與溫婉言有幾分相似的？”
暗一神色沒有絲毫波動：“我只負(fù)責(zé)發(fā)布任務(wù)，不負(fù)責(zé)解惑?！?p> 十三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好！這次可有什么注意的要交代？”
暗一掏出薄薄的一張紙遞過去：“都在這上面。”
十三接過去，看著上面短短幾句話沉默許久說：“我明白了……不過別人信不信，我不敢保證！”畢竟她走南闖北這么多年，還從沒見過哪家姑娘有她這種身形的，除了……
暗一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這里面的藥能幫你縮骨后將一身內(nèi)力散入肌骨之中調(diào)整并固定住身形，好處是以后再受傷你的痊愈速度會比常人快上一倍，壞處就是痛覺被放大了幾倍?！?p> 十三收下瓷瓶：“可有解藥？”
暗一搖頭：“此藥頂多維持一年的效力，以你的體質(zhì)只怕還要打個折扣，我們只能肯定半年之內(nèi)保你無事。”
這是說半年之內(nèi)如果她不能想辦法解決，那么就只有一個下場等著她了？十三點(diǎn)點(diǎn)頭：“明白了，多謝！”
暗一目送十三離開，這大約是此生最后一次見面了。十三，以后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第二日十三就收拾東西趕去了清音庵。
清音庵里竟然只有一個樣貌出色的尼姑。
難怪寧國公選中這間庵廟，只有一個尼姑，只要事先對好情報，那么她的身份只要不是有心人仔細(xì)調(diào)查，幾乎是毫無破綻的。
十三此刻個頭不過是個略顯高挑的普通姑娘，穿著一身緇衣，一頭如墨長發(fā)用一條灰色發(fā)帶綁在腦后。
了塵見到溫婉寧時，看著她與溫景琨有幾分相似的臉忍不住有一瞬間的晃神，就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微笑向自己走來的紅衣狀元郎。
溫家?guī)讉€孩子都遺傳了寧國公的好相貌，其中最出色的就是溫婉言。她好像是秉天地靈氣而生，繼承了寧國公與其夫人的全部優(yōu)點(diǎn)長成，一張臉就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配上那一身百年世家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風(fēng)骨，是世間難得的美人。
溫婉言與十三有六分相似，只是溫婉言更像溫柳氏三分，看起來精致完美，一雙眼睛不笑時都自帶三分笑意，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十三長的更像溫景琨，臉型五官不比溫婉言來的精致，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十三頂多只是看起來與溫婉言相似，卻沒了她的嫵媚動人，只是多了幾分英氣。她眉飛入鬢，那雙與溫婉言相似的眼睛眼尾處卻細(xì)長上挑，斜睨時自帶三分邪氣，不笑時看起來分外冷漠凌厲。
了塵想到溫景琨拜托自己的事兒，這才回過神，雙手合十頌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無憂，快進(jìn)來吧！”
無憂，是了塵為她取得法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