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實身份 借機(jī)發(fā)難
“小姐,言姑娘來了!”
溫婉言終于坐不住了。她本以為秦嬤嬤之后會帶著溫婉寧拜訪她們幾個,順便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卻沒想到一直都老成持重的秦嬤嬤好像忘了這么回事,每日都把溫婉寧拘在自己身邊,就連幾次本家的人想請溫婉寧赴家宴為她洗塵都給拒絕了。只推說出嫁日子近了,事務(wù)繁忙顧不上那些繁文縟節(jié),請大家體諒云云。
這卻與父親之前的重視大相徑庭!溫婉言有些糊涂了,弄不懂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思來想去她還是想要弄個明白,關(guān)于溫婉寧、關(guān)于父親的態(tài)度。她近來一直都隱隱覺得溫婉寧的身份比她知道的要復(fù)雜的多,而她頭一次見到溫婉寧時那沒來由的親近之情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她到時,溫婉寧正在繡荷包。雖然所有的東西都有尚衣局的人一手操辦,可她也要象征性的繡幾樣?xùn)|西。
溫婉寧丟下只勉強(qiáng)繡出輪廓的荷包:“請人進(jìn)來吧!”
這還是溫婉言頭一次進(jìn)溫婉寧的院子。溫婉言突然搖頭一笑,若她們真是姐妹,她本該早就登門拜訪的。溫婉寧住的院子是溫景琨特意吩咐人給她準(zhǔn)備的。比溫婉言的院子要大,布置的十分用心,卻不是溫婉言想象中的江南風(fēng)光。她院子里沒有什么奇花異草,只種著幾株梅花,還在院子?xùn)|西兩邊各整齊的開墾出一片花田,里面的花草都是剛剛翻種進(jìn)去的,都是尋常的花,只是看起來種的很整齊。
引路的芳草看到溫婉言好奇的目光,于是笑著說:“這是老爺吩咐下來的,體量寧姑娘遠(yuǎn)離家鄉(xiāng),特意讓人提前動身去山陰縣記下寧姑娘原住處的布局,再提前趕回來布置成寧姑娘在山陰縣住的院子的模樣,好讓寧姑娘能住習(xí)慣,心里也能舒坦些!”
溫婉言笑笑:“父親一向很體諒小輩!”原來父親做了這么多嗎?母親與溫婉寧不合幾乎是擺在了明面上,難道父親此舉是為了保護(hù)她?
這些天下來,溫婉寧對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猜想。結(jié)合暗七收養(yǎng)她的時間與溫婉言出生的時間、暗營與溫家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而且溫景琨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知道了真相,對她所謂的關(guān)懷與親情都是流于表面的東西。無論當(dāng)初為何拋棄了她,如今接她回來,不過是準(zhǔn)備再一次拋棄她罷了。
“坐吧!難得妹妹來我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溫婉言看著她冷淡的眉眼,這張臉與她如此相似,而且每次見面,她總是忍不住想要親近溫婉寧——明明她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她很肯定那種悸動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自己與溫婉寧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姐姐……我們是不是曾經(jīng)見過?我總覺得應(yīng)該對你十分熟悉,可明明我們是在姐姐回京之日初次見面……”
溫婉寧淡淡一笑:“是嗎?我們長相如此相似,妹妹覺得熟悉也是應(yīng)該的?!?p> 溫婉言眉頭微蹙:“姐姐你應(yīng)該清楚妹妹指的究竟是什么!我不相信姐姐你會沒有這種感覺——每次靠近你,我總覺得我們不該如此陌生的!”
溫婉寧看了杏仁一眼,杏仁立刻帶著溫婉言身邊的桃紅出去了,順便還把門給關(guān)上了。
溫婉寧緩緩靠近溫婉言,溫柔的撩起她垂在肩上的一縷黑發(fā)湊近聞了聞:“你當(dāng)真想知道?”
溫婉言被她這近乎登徒子的行為驚得臉都羞紅了,卻依舊堅持:“我想知道真相!”
“即使,那會讓你難以接受?”
“我確定!”
溫婉寧低低的笑了:“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在你出生的三日之后被人收養(yǎng)的,我的生母也不在山陰縣,更不是什么出家人……”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溫婉言愣愣的看著平靜的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依舊面帶笑容的溫婉寧。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的時間,溫婉言猛的一縮身子,就連腰不小心撞在后面的桌角上都顧不得了,她驚恐的搖頭:“不!我不信!你騙人!”
溫婉寧收起臉上的笑意冷淡的說:“我為何要騙你?”
溫婉言張了張嘴,有心反駁她幾句,卻又猛的頓住了:是呀!溫婉寧本就被記在了母親名下,已經(jīng)是正兒八經(jīng)的嫡女,且她是由了塵師太撫養(yǎng)長大,沒必要編造這樣一個謊言出來!而且只要涉及到溫婉寧的事情,父親的態(tài)度都很曖昧不明。父親對母親針對溫婉寧的事情一直都很在意,為此不惜讓祖母身邊的秦嬤嬤為她保駕護(hù)航。還有第一天回來時,父親堅持要開正門,說什么都不肯讓溫婉寧從偏門進(jìn)府。若說是因為未來王妃的身份才如此,實在有些勉強(qiáng)了。大周嫡庶之分雖然不算苛刻,可身份也是涇渭分明有如天壤之別的!就連她的身份如非大事輕易扣不開正門,何談讓一個只是記在嫡母名下的半個嫡長女從正門進(jìn)府?若是、若是她不僅是未來的王妃,還是不知因何被遺棄在外的嫡親血脈呢?父親應(yīng)該對她心懷愧疚才是……
想到這里,她猛的轉(zhuǎn)身倉惶離去,連自己的淑女儀態(tài)都不顧了。她現(xiàn)在只想逃離這里、逃避這個可怕的事實。溫婉寧與她是同年出生的、她的生母不是什么別人口中的狐貍精——溫婉寧,最可能的身份,是她的雙胞胎姐妹!
溫婉言想去質(zhì)問自己的父親,這個問題只有他能給她答案。可等她悶頭沖到父親書房時,才知道父親今日出門去了。溫婉言失魂落魄的走了,這個秘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自己該向誰說、能跟誰說。母親嗎?溫婉言搖頭,若是能讓母親知道,父親早就說了,甚至這個問題她都不能讓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知道!父親費盡心思的遮掩,就是因為大周視雙生子為不詳,若要發(fā)現(xiàn),不僅是她們要性命不保,甚至?xí)B累的溫家都要被打落塵埃了!
杏仁一邊幫溫婉寧繡花,一邊好奇的問:“小姐,您跟言姑娘說什么了,把人給嚇成那樣?奴婢瞧著言姑娘離開時整張臉都是青白的!聽外面的人說,言姑娘去老爺書房撲了個空,回了自己院子就暈倒了……”真是奇哉怪也!
“沒說什么,只是給她講了個鬼故事罷了!”溫婉寧翻了一頁書,抽空回了杏仁一句。
杏仁撇撇嘴:“什么鬼故事還能把人嚇成那樣?夫人本就看您不順眼,等下要是找您麻煩該怎么辦?今日老爺不在家,秦嬤嬤也正好回家探親去了……”
正說著,外面亂哄哄的,芳草快速沖進(jìn)來:“不好了!小姐大事不好了!夫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往這邊來了,說小姐是妖孽,害得言姑娘現(xiàn)在都昏迷不醒,她要請家法——”
杏仁噌的一下跳起來:“你說什么?請家法?”
杏仁急的在院子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完了完了,奴婢就說今天怎么眼皮子一直跳?!這下可如何是好?老爺不在,秦嬤嬤也不在,家里現(xiàn)在就夫人最大,夫人又揪住了小姐的小辮子,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哎呀!小姐!都什么時候了,您怎么還看的下書?”
杏仁一把奪過她的書:“夫人眼看就要打上門了!”
溫婉寧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微微瞇眼:“走吧!我們出去會會夫人。”
杏仁一雙眼睛立刻瞪得滾圓:“您說什么?您要出去與夫人對峙?小姐!現(xiàn)在夫人手里捏著您的短兒,有心懲戒您,您不暫避鋒芒就算了,怎么還要直接與夫人對上?”
溫婉寧起身雙手背后笑著說:“我若不出去,豈不是目無尊長不敬嫡母失了禮數(shù)?傳出去一樣吃不了兜著走?!?p> 杏仁跺跺腳,吩咐芳草:“你從后門出去,快去尋老爺回來!”說完就追了出去:“小姐!等等奴婢!”
芳草咬咬牙趁著前面亂糟糟一團(tuán),悄悄溜了出去,出府去尋國公爺搬救兵去了。
溫婉寧當(dāng)先帶著幾個丫鬟一起出了院子,就站在門口等溫柳氏到來。
溫柳氏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大大咧咧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立刻怒喝一聲:“來人!給我把這個孽障拿下!”
趙嬤嬤苦勸不得,只能安排人去前院搬救兵,只盼著二位少爺能早點來,此刻只能在一邊干跺腳。
立刻就有幾個婆子應(yīng)聲出列打算拿下溫婉寧,可溫婉寧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們都是溫景琨特意從他母親留下的人手里挑選出來的丫鬟婆子,對溫柳氏恭敬有余,敬畏不足,一心維護(hù)自家主子的顏面。此刻見溫柳氏一個罩面就要把人拿下,如何肯干?當(dāng)下與那幾個婆子推搡起來。
溫柳氏氣急攻心,捂著自己的胸口直罵溫婉寧不孝。
溫婉寧越過那些下人走到她跟前,推搡的婆子們停下手讓開一條路,互相對峙誰也不敢擅動。
“不知母親今日大駕光臨,女兒有失遠(yuǎn)迎!女兒就在這里向母親賠罪了。”不等溫柳氏說,溫婉寧卻瞧了瞧她的臉后立刻變了臉色,目光一掃她身后的下人們威嚴(yán)的說:“母親的臉色瞧著不大好,可是病了?女兒自幼在山中長大,常入山采藥,也曾學(xué)過一些歧黃之術(shù)——母親此刻面色漲紅,定是氣血翻涌所致,不過區(qū)區(qū)幾步路就將母親累成這樣……難道母親是帶病特來看望女兒的?你們這些刁奴,明知母親身體不好,也不攔著些?若母親出事,你們誰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來人!還不趕緊將母親扶進(jìn)屋里?杏仁,拿我的名帖去請京城最好的大夫來給夫人把脈!”
杏仁立刻領(lǐng)命下去了,剩下的下人們一時摸不準(zhǔn)兩位主子的態(tài)度,呆在原地沒敢動。
溫柳氏被溫婉寧一番搶白氣得大口喘氣,好容易才擠出一句:“不用你假好心……”
溫柳氏卻擠開趙嬤嬤扶著她往自己院子走去,聽到她的話立刻笑道:“母親說的什么話?身為子女要時刻關(guān)心父母的身體,若非女兒學(xué)藝不精看不出母親的病癥,早就該讓母親好好休養(yǎng)身體的!母親的臉色是越來越不好了,您千萬不要再說話了,好好休養(yǎng)著!女兒就在一邊伺候著您!”
“你——!”溫柳氏又驚又怒,卻怎么也掙不開溫婉寧攙扶自己的手。那雙看著柔弱無骨的手卻好像鐵箍一般怎么都掙不脫!溫柳氏又驚又怕,只覺得被溫婉寧扶著的半邊身子都不停自己使喚了,硬是被她半拖半抱弄進(jìn)了自己的院子。周圍的下人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溫婉寧把她往院子里拖去。
溫柳氏越想越怕,不知為何看著溫婉寧臉上溫和的笑意,她心底隱隱發(fā)寒,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一時沖動了:“你、你放開我!我的、我的言兒就是從你這院子里出去后就出事了!誰曉得你這里是什么虎穴狼巢?”
溫婉寧依舊緊緊扶著她,失落又驚訝的說:“母親說什么?言兒妹妹怎么就出事了?這院子還是父親專門撥給女兒的,里面一草一木都是父親的心血,這些伺候的人也都是祖母院子里的人,最是穩(wěn)妥不過,怎么就成虎穴狼巢了?言兒妹妹走時還好好,怎么聽母親話里的意思,難道是出了什么事兒?可請大夫看過了?”
然而在只有溫柳氏看到的視角里,溫婉寧臉上帶著扭曲的笑意,那雙眼睛里閃著惡毒的光芒。溫柳氏打了個寒顫,猛的用力掙脫了她的鉗制帶著哭腔說:“一定都是你做的!你這個不知哪里來的狐貍精生的野種,搶了老爺不算,如今竟然還要謀害我的女兒???我、我跟你拼了!”說著就往自己的頭上摸去,看也不看自己摸到手里的是個什么東西就往溫婉寧臉上戳去。
溫婉寧伸手這么一擋,那尖銳的簪子就狠狠劃過她左手的手腕,霎時見了血。溫柳氏眼睛都紅了,不依不饒的又往溫婉寧身上刺去,溫婉寧似乎被她嚇傻了,任由那簪子正正戳在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