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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伏

第三十二章 要看銀山拍天浪

帝伏 那斯骨骼精奇 3411 2019-05-26 18:04:37

  天色昏沉,積云壓境,厚厚實(shí)實(shí)綿延不知多少里,伴隨著時而傳來的隆隆雷聲,聲勢駭人。

  電閃雷鳴之間,隱約可見在那黑云之上,宛如有神人擂鼓,挾萬鈞之勢,震懾天地。

  石皓獨(dú)自渡江來到對岸,沿著蜿蜒曲折的狹道而行,腦海中回旋著二人分道揚(yáng)鑣前談話的一幕。

  城北茶館。

  “此番何為?”石皓開門見山,沒有繞彎子。

  “別告訴我,你真的是為了求助而求助,我也不信?!彼盅a(bǔ)充道。

  卻見祁向南仍是嬉皮笑臉模樣,先給石皓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這才說道:“老驢啊,你這樣真的既無趣又累,什么都喜歡擺在臺面上來講,像之前那樣找到童真多好,明明是少年皮囊,偏要生就老謀的心?!?p>  “彼此彼此”石皓反擊道。

  祁向南放下茶壺,驀然抬頭,笑容有些詭異“老驢啊,你說我是該叫你呂大木好呢?還是叫你石皓好呢?”

  石皓心中微驚,拿著茶杯的手,頓時緊了幾分,面上卻是依然云淡風(fēng)輕,看著祁向南,坦然自若道:“果然,不能小覷天下人,更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勢力?!?p>  “沒錯,重新認(rèn)識一下,無名之輩,石皓。”

  祁向南又兀的嘿嘿笑了起來“我就說嘛,我兄弟這么聰明,怎么會有這么土,這么呆板的名字。”

  至于石皓為何隱藏真實(shí)姓名待在鱧化城,有何難言之隱,或者說是苦衷,他沒問,甚至只字未提。因?yàn)樗?,眼前之人若是想說自然會說,不然問也白問。

  結(jié)果,卻是出乎他意料。

  就聽石皓平靜地說道:“我為報仇?!?p>  之后,再未多言。

  這下,倒是輪到祁向南有些措手不及,是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他訕訕笑著,突然間靈機(jī)一動,立馬說道:“老石啊,我求助陸子健和楊眚幾人,所圖確實(shí)不像表面那么淺顯,我之目的,以你的聰明才智,縱然不能一覽全局,猜出一二定然不在話下?!?p>  這話題轉(zhuǎn)移的太過明顯,甚至連帶有溜須拍馬之嫌,而且這叫法轉(zhuǎn)換的更是無比自然,挑不出半點(diǎn)毛病。

  然而祁向南所言卻是句句出自真心,石皓之聰明智慧,他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吞并”石皓自動忽略掉這些虛浮言語,針對性答道。接著,他又直截了當(dāng)說道:“事成之后,我能得多少?你拉上我需要我做什么?”

  祁向南卻是揮了揮手,說道:“哎,雖說你已經(jīng)猜出大概,但事情的原委及目的,我還是要說上一說?!?p>  石皓點(diǎn)頭。

  “千虎堂如今看上去在鱧化城一家獨(dú)大,至少表面如此,可內(nèi)里卻是不然,坤沙幫及其背后勢力覆滅后,一小部分幫派依附上本堂,但另有一部分勢力投靠了這五家,之所以會形成如此局面,歸根結(jié)底的因素是陸陳五家手里抓著所有人必需的命脈,他們有錢,而這對我們來說是巨大的威脅,隱患,我不允許,千虎堂更不會允許這五家摻和進(jìn)來,因此……”

  石皓聽懂了,也明白了。

  利之所驅(qū),茍必行之,貪婪為導(dǎo)向。

  千虎堂表面一家獨(dú)大,眾多小門派附庸,但是背地里卻也有不少地下勢力掌控在王敬義、楊眚五人手里,確切的說是他們背后的家族。

  而最令祁家父子所忌憚的是,這五家有錢,財(cái)可通神,有錢可使鬼推磨,所以這才是最大的隱患,威脅。

  但他們又想要真正做到一家獨(dú)大,只得想法子吞并,或者說是滅掉這五家,于是就想出了這么個半真半假的幌子,誘之以利,利益驅(qū)動之下,這幾家必然拿出大筆錢財(cái)供其所用。然后,畫貓畫虎就全憑千虎堂拿捏了。

  當(dāng)然,表面上還是要做出大舉開拓地盤,占領(lǐng)邙城的舉措,因?yàn)榍Щ⑻靡泊_實(shí)有這個意圖,只不過是次要的。

  千虎堂許予利,另五家因貪念導(dǎo)致被利用。看似簡簡單單,但實(shí)則祁向南玩的是釜底抽薪。

  這幾家若拿出錢財(cái),斷然不放心直接授予千虎堂自行驅(qū)使,肯定也會派出大量人手隨行,如此一來,幾家的后方必然懸空,他們趁虛而入,輕而易舉便能掌控全局,而分散跟隨的人手,也能各個擊破,從而做到真正的一家獨(dú)大。

  一柱香后,祁向南看向聚精會神聽著的石皓,又說道:“老石啊,此事過后,你能得到錢,大筆錢?!?p>  石皓低頭沉思,片刻后,他又抬頭,二人再次對視,隨之哈哈大笑。

  宛如兩只小狐貍。

  祁向南此言說到他心坎里面去了,他此時正需要錢,很多錢。

  石皓需要錢,他有許多事情要做,卻是急不來,故而只得按部就班,徐徐圖之。

  首先坤沙幫背后的勢力沒有滅絕,似乎與奉壹有關(guān),他們把自己逼往絕處,爺爺身死,自己都沒能送最后一程,將來勢成,必滅之;

  二則要入仕途,欲做事隨心所欲,當(dāng)權(quán)勢加身,官成后,衣錦還鄉(xiāng),雖那地非鄉(xiāng),卻也要見見那些誆騙,出賣自己的人,好好算一算舊賬;

  再之,找到多年未見的姐姐,還自己心愿,爺爺遺愿;

  另之,既然答應(yīng)了孟小山,若是遇到他妹妹,便帶她去他墓前,將之死前留下的話,及離世的“理由”,一并告知,仁義盡到。

  還有最重要的就是,答應(yīng)方徇到他的家鄉(xiāng)看看其重病的娘親,不能食言。

  男人一諾抵千金,自然是要去的。

  離開茶館時,祁向南本來在前面走的好好的,陡然間轉(zhuǎn)身,望著石皓說道:“做戲要演全套,明天我們?nèi)ム彸亲邆€過場?!?p>  “好”石皓并不意外。

  然后,他再次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結(jié)果還沒跨出門口,又嬉皮笑臉的轉(zhuǎn)頭“你如此耗費(fèi)心思打造自己的勢力,又與知府大人走的這么近,有沒有興趣也把兄弟拉攏進(jìn)你的陣營?或許兄弟一入……”

  然而,當(dāng)他碰觸到對方眼神中的凜冽寒意,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腳步虛晃,一溜煙跑沒影了。

  ……

  石皓走著走著,不由輕笑出聲:“沒想到祁氏殺豬起家,還有這份梟雄之姿,野心可真不小,就是不知道是那位得了高人指點(diǎn)成就小成境高階的祁士離,還是這位經(jīng)常喝的酩酊大醉,卻又故作一副眾人皆醉我獨(dú)醒的祁大少?!?p>  石皓更偏向于后者。

  浮于表面的祁向南已然很聰明,懂人心、明人性,石皓自認(rèn)看得通透,對于前者的計(jì)策,圖謀,他已了然于胸。

  而那幾人在昨日的談話之后,是斡旋也好,斟酌也罷,又或者貪心不足,各懷鬼胎,內(nèi)斗起來,最終得利的只會是千虎堂。

  然,正因?yàn)槿绱?,石皓覺得這樣的人才更可怕,計(jì)謀與誅心并使。

  走過拐角,到達(dá)一處小山坳,道路途經(jīng)此地,當(dāng)石皓還沒有走上平地,天幕卻是猛然降下大雨,粒大如豆,砸在臉上微微生疼,雨勢漸大,噼里啪啦的聲響也越來越大,視線也因?yàn)橛晁畵涿孀兊糜行┠:?p>  他不由苦笑道:“早知道就聽老胡頭的,帶把傘了。”

  好不容易從已變得泥濘的土路爬上來,正準(zhǔn)備跑著趕往目的地的時候,不遠(yuǎn)處卻是跑來一個人,懷抱一把傘,手舉一把傘,笑的有些猥瑣,也有些討好。

  “大當(dāng)家,我本來要去碼頭接您,沒想到您提前來了,瞧瞧這一身淋的,莫要染了風(fēng)寒,趕緊隨我回去,那里有干凈的衣衫。”陸奎二見到石皓,笑容諂媚至極,邊說邊幫石皓拍打身上的雨水,并將手中已撐開的傘遞了過去,自己則撐開另外一把還未打開的油紙傘。

  石皓順勢接過傘,稍稍偏移,將傘微傾,遮擋在還未打開傘的陸奎二頭頂,問道:“事情辦的怎么樣?”

  陸奎二恭敬回道:“只探聽到對方是來自京師大人物的子嗣,其他消息屬下沒有探聽出來,對方有高手暗地里保護(hù),莊內(nèi)好手還未靠近,便被對方發(fā)現(xiàn),只好離去,后來監(jiān)視就不敢離的太近?!?p>  “對方有多少人?”石皓又問道。

  “至少超五十人。”陸奎二答道。

  “繼續(xù)監(jiān)視。”石皓說道。

  “是”陸奎二應(yīng)道。

  石皓沒有再說話,陷入短暫沉思。

  陸奎二見到大當(dāng)家的狀態(tài),欲言又止。

  “說吧”石皓注意到陸奎二的神情,說道。

  陸奎二覺著松了口氣,他不能憋著這些話,必須要說。

  “大當(dāng)家的,今天下面人稟報,見到了一個人,仇人?!标懣媛逗萆恼f道,還單獨(dú)強(qiáng)調(diào)了兩個字。

  “誰?”石皓已有猜測,不過還是問道。

  “通緝犯,龍苛?!?p>  陸奎二知道這個人,也知道此人是大當(dāng)家的仇人,因此他早已記恨上龍苛,欲除之而后快。

  石皓淡然道:“哦,真的是他,我還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真好,真好……”

  陸奎二渾身打了個寒顫。

  石皓將此事暫時拋于腦后,對陸奎二說道:“你準(zhǔn)備一下,明天隨我去邙城,帶上幾個好手隨行,順便練練手,沒有實(shí)戰(zhàn),始終是紙上談兵?!?p>  “是”陸奎二面露喜色,練了這么久,終于有用武之地,想必那群小兔崽子知道后,爭先恐后要去吧。

  “姬先生可在莊地?”石皓舉著傘向前走去,邊走邊問道。

  “我來時,姬先生還在甸里魚塘釣魚,此刻不知還在不在?!标懣嵠嵏?,眼中仍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就去甸里魚塘?!笔┱f道。

  “好嘞”陸奎二笑盈盈的跑到前面領(lǐng)路。

  ……

  扈江北岸,距離鱧化城六里左右的隱蔽山林中,密林深處有一片不大的空地。

  占地?cái)?shù)十畝的大院,土坯壘砌的筑墻,三十余間鱗次櫛比的簡陋木屋,院落中有上百棵果樹,邊角處有一口小型魚塘。

  院子中,有百余青壯光著膀子操練,個個看上去都是孔武有力,充滿爆炸性。

  魚塘上,一葉扁舟飄蕩,船上蹲坐著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中年白面儒生,他的手中握著一桿竹制魚竿,垂于水中。

  白面儒生就仿佛定格了一般,任憑雨水洶涌拍打,他自巋然不動。

  終于,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一抻手上的魚竿,一條半米長的大魚躍然船上。

  無法想象,一根連小指粗都沒有的魚竿,居然能撐起這條半米長的大魚,足有幾十斤重。而這一切的完成,還這般舉重若輕,仿佛不費(fèi)吹灰之力。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看向聳立云端的龜馱峰,神色張揚(yáng),語氣豪邁,朗聲道:“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p>  他的聲音似乎壓住了雨水擊打池塘的拍案交擊,令院中的少年郎們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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