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韶聞言險些吐血:“我說你小子......你不和別人說,這么神出鬼沒地消失一周,怎么和別人解釋,嗯?”
長孫淵的智商似乎是持續(xù)掉線:“遲大人,你還要......一周?”
遲韶扶了扶額,背過身去,搖了搖頭,而后轉(zhuǎn)回身來,拍了拍長孫淵的腦袋,臉色復(fù)雜,又是有無奈,又是有不屑,又是有笑話的。這倒是驚醒了長孫淵?!芭杜杜?!遲大人,我明白了?!彪S后有些尷尬地笑笑,看看遲韶。
“你的腦子在的時候確實顯得聰慧過人,只是這腦子不在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倒也是夠嚇人的?!边t韶皮笑肉不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頑皮。
“遲大人過獎?!遍L孫淵笑笑,還是不露出絲毫的慌張,依禮作揖。只是這話倒是詭異,遲韶兩句話,不知說的是哪句。
“好了好了,你這話怎么一副欠揍的樣子......”遲韶聞言,卻也無奈,大概是覺著和長孫淵待在一起影響智商,長嘆了一口氣,打發(fā)道,“這午膳都用過了,只是張之安二人去城邊界防守,還未用過,你去做些吧?!?p> “是?!遍L孫淵作揖,繞過遲韶準(zhǔn)備離開,卻突然被遲韶叫住。
“你小子,等等。”遲韶看看長孫淵,不知為何地點著頭,若有所思,“徐文的我會吩咐他人去做,你只要做張之安一人份的就好?!?p> 長孫淵一愣,似是不知道遲韶在說什么:“遲大人這是何意?!?p> 遲韶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張之安是丞相府的小姐,初來乍到,一定吃不慣軍里的飯菜,你去給她做頓精致一點的,好好款待她?!?p> “可是,”長孫淵似乎是情商掉線:“既然張小姐加入反叛,遲大人就應(yīng)該一視同仁,不論出身不論地位。徐大人和張姑娘都是守城有功,不應(yīng)......”
“叫你去你就去,這是命令?!边t韶終于忍不住,將長孫淵轟出房間,雖說這本是長孫淵的房間。
遲韶就這般在屋里逛著,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問題:長孫淵會一些醫(yī)術(shù),知識也是淵博,只是這廚藝......不知是否在長孫淵所精通的技藝的范圍內(nèi)啊......若是長孫淵方才推辭是因他廚藝不好,拿自己豈不是......
遲韶頓時傻了眼,恨不得抽上自己幾下,只是手舉了起來,還是放了下去。遲韶哭笑不得,只是現(xiàn)在閑暇下來了,自己無事可做,回房沒什么意思,只得在長孫淵房間里繼續(xù)轉(zhuǎn)著。
話說長孫淵的房屋擺置也是十分整潔,雖說到的時候這是一間簡陋的老房間,但是經(jīng)他幾番擺弄,清除了灰土,擺上了床鋪,也算是符合長孫淵的性格。
遲韶這么逛著,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大概也至下午了。太陽在西邊,這么來看,這房間坐南朝北,難怪陰冷。這房間和其他房間大有不同,只是這房子細(xì)長狹窄,背朝陽光,陰冷干燥,若是論風(fēng)水,這房間的風(fēng)水一定不怎么樣。
遲韶不禁眉頭微凝。這倒是怪異,這些都是基本的風(fēng)水知識,就算是像遲韶這等粗人也是知道一些的,長孫淵不會不懂得。不過這還不是最為奇怪的地方,最為奇怪的,是駐扎下來的那日長孫淵搶先要求住在這里,一個人住,且是住在這般陰氣重的地方。這更說不通了,長孫淵應(yīng)該知道,習(xí)武之人的陽氣是比不會武功之人的陽氣重些的,府兵是按五至六人一房的標(biāo)準(zhǔn)安置的,這樣的陽氣會很重,足以壓制這房間因風(fēng)水帶來的陰氣,這樣也安全,只是長孫淵這樣以身犯險,萬一陰氣上身,三魂七魄丟了一個都足以威脅到他的性命。他這么聰明,怎么會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遲韶四處張望著這件房屋,不禁門窗都比其他房間少許多,光線也是昏暗許多。倒是詭異。她自然不信這些牛鬼邪神,只是長孫淵選擇這間房屋若不是因為他對牛鬼邪神這些東西感興趣且可以鎮(zhèn)壓住,便是全然不知這些東西了。
遲韶突然一愣,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自己怎么想到這些東西上了。
她搖搖頭,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北風(fēng)頓時吹了進(jìn)來,混雜了少許塵沙,迷進(jìn)遲韶的眼睛。遲韶立即把窗戶關(guān)上,眼睛因進(jìn)了沙塵緊閉著,左腳不自覺向左走了一步。
卻正是這一步,遲韶緊閉著雙眼,視覺暫停了,剩下的四覺便更為靈敏了一些,這一腳下去,便隱隱約約感覺腳底晃了一下。睜眼一看,這是腳底的石磚晃動了一下。
遲韶頓時警覺,看著腳下的石磚,退到一旁,又踩了踩。那石磚的確是松動了的。
她慢慢附身查看。那塊石磚倒是新鮮,與旁邊的石磚不同,除了松動之外,上面的泥沙也少了許多,少得十分突兀,顯得很不自然,像是被人翻開過,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不會超過一周。
遲韶頓悟,原來長孫淵早就發(fā)現(xiàn)這房間有蹊蹺,這才選擇了自己去探查。遲韶冷冷一笑,隨身的短刀出鞘,挑開那塊石磚。那石磚之下果然是有一處通道,稍顯狹窄,不過還是容得遲韶下去的。
遲韶環(huán)顧四周,將房屋門窗閉緊,拿了蠟燭,短刀握在手里,緩緩下去。
通道不深,不過一丈深,通道狹窄,但是不長,遲韶小心地通過,面前的便是一個房間,周圍用石板固定住,房間不大,正中間有一張木桌,木桌上的文件紙筆雜亂,似是多年未曾整理,桌上放置的蠟燭還亮著微弱的光。
遲韶走到書桌旁,將散落的文件整理在一起,疊好收在衣服里,筆墨歸置好,環(huán)顧四周,吹滅了先前點著的那只蠟燭,順著通道離開,躍回長孫淵房間,將那塊石磚放好。如此看來,這長孫淵是知道那些紙上的事的,只是這房間陰冷,又是一個老房間,想必是多年未動,就算用腳趾頭想也可以知道,這紙上記錄的定是許久之前的事情。
遲韶徑出房間,關(guān)上房門,卻又猶豫了許久,一躍而上,雙腳穩(wěn)穩(wěn)落在房頂。這房間北邊是康寧郡府的宅院,南邊竟是一片小小的松樹林,放眼望去,一小片都是墨綠色。
遲韶走到房頂?shù)淖钅线叄伊艘粋€角落,翻開許多瓦片,房內(nèi)張望著。果然如遲韶想的一樣,這房間是被隔離了,在長孫淵房間的更南邊,房間南墻的后邊,還有一個更小的房間。這一點長孫淵一定不知。
遲韶一躍而下,拿著衣袖捂住了口鼻,身邊灰塵四起,被遲韶一揮而散。這房間也是不大,細(xì)長的,最東邊有一書桌,桌上趴著一個人——準(zhǔn)確來說是一舉尸體——尸體腐化了,骨頭依舊什么事都沒有,長發(fā)及腰,凌亂地散落著。
遲韶從衣服里拿出那些信紙,稍作整理,便從第一頁看起來。
“吾乃風(fēng)水鬼師后人,在此詛咒曹氏一族不得好死!”遲韶心底默念著,這第一句便是嚇了他一大跳。嚯噻,寫這封書信的究竟是何人,敢詛咒曹家......非同小可啊......只是看這字跡,雖是雜亂,但也還算整齊,其中還是可以看出幾分書法的筆鋒,這么一看,這書信的作者定是一位大家公子哥。
遲韶翻到最后,卻是未能在本應(yīng)書寫署名的位置看到書信者的署名。
這倒是怪了。遲韶將思緒攬回最前篇,繼續(xù)看著:“吾本康寧郡守,直接受命于曹懿。三個月前,曹懿尚是太子,康寧城內(nèi)爆發(fā)風(fēng)寒,城內(nèi)幾乎所有人都感染了風(fēng)濕骨病,勞動力銳減。此時陛下沉溺女色,整日酒池肉林,不涉政務(wù),頗有昏君的跡象,眾大臣上書無用,早朝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太子手足無措,恐引起暴亂,有害我大褚江山,威脅我七日之內(nèi)解決。如此要求,怎可能完成!吾算了卦,布陣陰陽,只是卦上顯示大兇,陰陽混亂,黑白顛倒,陽氣回流,乃是上天的懲罰,康寧城注定難逃此劫。我不信,不敢信,不會信,又算了幾卦,結(jié)果卻還是如此。上天注定,乃是命運(yùn),人怎么能違抗命呢?我匆忙上書,列舉分明,叫他匯報與陛下再做定奪??刹苘膊恍?,說他不信這鬼神,叫我另想辦法,我便徹夜思考,終于找到了辦法,于七日上線之前將問題解決,康寧城陽氣涌入,陰氣祛除,我力挽狂瀾,乃大功一件?!?p> 遲韶看著,這字跡歪扭,書寫狂草,可狂草之中卻少了幾分力道,足見那人寫下這信時脈象虛弱,手腕使不上勁力,體質(zhì)虛弱,而那信紙周圍又有斑斑血跡,定是重傷所致。
遲韶看看那尸骨,捂住了口鼻,頂著尸臭,將信看完。遲韶本以為這會是什么千古奇冤,一樁大事,不過看到最后,這大概也不過是一位大國功臣蒙冤而死的事情,不足為奇。這信大概是在曹懿登基之時寫的,書寫此信的人應(yīng)該就是面前這副尸骨了,即所謂風(fēng)水鬼師之后人。
這封信整篇書寫潦草,到后面更是有大半篇的內(nèi)容涂改,足見此人心頭之憤恨,而從中卻也可以看出,這大褚亡國的兆頭。
遲韶笑笑,那笑聲不經(jīng)心,卻又讓人心冷,冷得可以殺人。
“哼,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