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nèi)的燭火,又一次被點亮。
林蕭走到一個書架前,從最底層的架子上,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錦盒。
蘇薇好奇問道:“這是什么?”
林蕭拉起她的一只手,然后放在錦盒上,瞬間她的掌心下泛著一道朦朧光輝。
蘇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道光幕,又抬頭看著林蕭,問道:“什么鬼?”
林蕭目光微凜,緊盯著她道:“你果然在修行符道?!?p> 蘇薇“啊”的一聲,然后道:“什么什么鬼?。俊?p> 林蕭松開她的手,錦盒的陣符已解,他打開盒子,里面有張畫著不明圖騰的紙張。
蘇薇見他不做聲,又問道:“你剛才說什么啊,我修什么道?”
林蕭放下那張紙,看著她說道:“從我剛來無名山莊時,我就猜測,你想成為神符師?!?p> 那是個下雨的清晨,林蕭假裝迷路,其實是想將無名山莊每個地方走一遍,在一個偏僻的竹林里,無意中看到有個十幾歲的少女,對著下雨的半空揮動手指。
她察覺到身后有人時,便同身旁的小七說道:“小七,從前大哥就是這樣揮手,給我變戲法。”
小七不解道:“小姐,可是小七除了雨,什么都看不到啊。”
她拍著小七的腦袋,笑道:“你要是看到什么,那我就是神符師了?!?p> 她說完,便朝一側(cè)走去。
林蕭沒有在意,只是覺得她說的話有些刻意。
直到今晚,在他們躲在格柵后,他感受到,蘇薇在驚恐之下,體內(nèi)本能流露出來的靈力,讓他略微驚訝,或許是因為那一日,她裝死,他給她服下易天丸,因而她的修為大漲。
蘇薇半晌說不出話來,什么鬼???什么神符師???她只是莫名其妙穿越而來的倒霉鬼好嗎?
林蕭肅然道:“我知道,你為什么要隱藏自己具有修行符道靈根之事。”
蘇薇立即問道:“為什么?。俊?p> 她自己也很想知道。
林蕭道:“三小姐,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傻嗎?”
蘇薇瞠目道:“我靠,日了狗了,我裝什么傻?”
林蕭道:“修行符道之人,萬里挑一,能夠成為神符師之人,更是屈指可數(shù),當年的大少爺因為修得神符師,少年得名,然而,他也成為了眾矢之的,加上他為人善惡分明,寧折不彎,才會死于非命?!?p> 蘇薇不可思議手指著自己:“我還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啊?”
林蕭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定是莊主讓你隱瞞一切,他知曉修行符道的重要性,而你,在大少爺死后,也立志要為他報仇,所以你去了陣符閣,想要拿走當年二少爺留下的墨魂,但是你尚未破境,墨魂的陣符太過強大,從而被震暈過去?!?p> 蘇薇目瞪口呆。
林蕭繼續(xù)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你醒來之后,要偽裝成另一個人?”
蘇薇一手摸著后腦勺,恍然大悟道:“我靠,原來我就是這么被她......”
林蕭見她不繼續(xù)說下去,問道:“被她什么?”
蘇薇思忖片刻,然后到:“等等,我沒有偽裝,我是真的失憶了,我干嘛要偽裝?”
林蕭道:“即便是失憶,為何你的性格和從前完全不同?”
蘇薇不以為然道:“你被一個雷劈中試試?!?p> 林蕭疑惑道:“雷?”
蘇薇又道:“你剛才不是說什么法陣嗎?可能我就是把自己的前生,或者是來生的性格轉(zhuǎn)移過來了?!?p> 她看著他一通亂扯,若是直接告訴他一切,恐怕更說不清楚,而且,如果讓別人知道,她不是無名山莊的三小姐,誰知會發(fā)生什么。
林蕭看向她的神情顯得有些陰沉。
蘇薇仿佛突然不認識眼前的他,用力咽了咽口水,故作鎮(zhèn)定,轉(zhuǎn)移話題說道:“按照你的意思,修行符道這么牛逼,那我是不是可以打敗老妖婆和老巫婆了?”
林蕭眼神中的異色漸漸斂回,語氣平和道:“在你沒有強大之前,不要在她們面前暴露你的羽翼?!?p> 雨后的夜晚,顯得格外寧靜。
蘇薇吃飽喝足后,趴在床上,兩眼無神,看著兀自洗臉的小咪,想著今晚發(fā)生的事情,林蕭說的話,她到底是身處一個什么世界。
她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正在收拾碗筷的小七身上。
“小七,大少爺之死的經(jīng)過,你再給我講一次?!?p> 她猛然起身,飛撲到案幾前坐下。
小七不解道:“小姐,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嗎?”
蘇薇道:“我上次沒注意聽,你再講一次。”
小七同情的看著她說道:“小姐,你的智障看來還沒有好,才多久的事,你就忘記了?!?p> 蘇薇心塞,然后她先不想跟她計較。
小七放下碗筷,回憶道:“當年大少爺身為天澤國唯一修行符道之人,修為境界已達到玄境,也就是神符師,自然是名震天下,因此想挑戰(zhàn)他的人,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個修行劍道之人,來無名山莊向大少爺發(fā)出挑戰(zhàn)書,在眾人皆以為大少爺會贏的情況下,大少爺?shù)年嚪贡荒莻€挑戰(zhàn)者破了,最后還吐血身亡?!?p> 蘇薇低頭思忖,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尋常的地方,秦水玉哪里來的勢力,可以請來這么厲害的人,殺死蘇弘?
而且從今夜她的口中之意,她并未有這個實力,即便她是西陵郡主,也不可能大動干戈請個高手,來殺死無名山莊大少爺,她的目的,只是想削弱蘇弘的力量,卻沒有想置他于死地。
看來有人想借刀殺人,也或許那場比試,有人從中做了手腳,或者是有人想隱瞞什么。
秦水玉在蘇弘房間,想找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好時機。
一個動作敏捷的黑衣人,在屋頂之間跳躍,落地之時,竟沒有半點聲響,可想而知,輕功被他運用的爐火純青。
雨后的月光更顯清明,照耀在那泛著啞光的銀色面具上,面具后如巨蟒陰毒的雙眸,緊緊盯著一個走在空曠街道上的中年男子。
男子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夾帶著疾風襲來。
他立即警覺起來,一手握緊腰間的佩劍,望向身后那個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男子眉梢微挑,打量他一番說道:“兄臺,你這是求財?還是尋仇?”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夜活不過三更?!?p> 黑衣人磁性的嗓音,透過銀色面具,顯得更為低沉。
男子神色微異,雖然他帶著面具,但是男子也猜測到,對面的黑衣人年紀不大,然后冷笑道:“當真是年少輕狂?!?p> 黑衣人發(fā)出一聲輕蔑笑意,又道:“你是時候去地府報道了。”
言畢,他從纖細的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如同毒舌吐信,陰狠嗜血,朝男子快速襲去。
男子登時目光一凜,一股肅殺之意逼面而來,他立即向后旋轉(zhuǎn)倒退,瞬間啟動念力,將左手長劍的劍鞘射出。
黑衣人一劍揮下,便將投來的劍鞘削斷成兩截。
男子從這一招便可以知曉,對方修為之深厚,定是玄境以上的修為,他來不及去感嘆江山代有才人出,“嗡嗡”劍鳴之音,已經(jīng)足以刺破他的耳膜。
“你是魔宗的人?”
男子喘著粗氣,持劍反手格擋,驚恐喊道。
黑衣人沒有作答,手中軟劍,錚錚發(fā)出幾聲清鳴,他把長劍使得嗖嗖風響,如一團白霧。
只見二人往來縱躍,廝殺正酣,刀劍拳腳相擊之聲,不絕于耳。
就在這時,男子一個不留神,或者是說對方動作太快,他的左肩被重創(chuàng)。
黑衣人向后騰空一翻,揮動軟劍的同時,地上的積水竟憑空飛起,瞬間凝成無數(shù)道鋒利的冰錐,隨著他的一劍揮去,停留在半空的冰錐,成彈射狀飛出。
他清晰的聽到冰錐刺破血肉,打斷脛骨的細微聲音。
對面的男子還來不及反應,不可思議又極為不甘心的看著對面的少年。
黑衣人將那把冰寒的軟劍,斜指對面,冷漠無情的看著他死去。
“砰”的一聲,男子死不瞑目望著漆黑的夜空,沉入了最幽暗的空洞深淵。
黑衣人將手中軟劍拋向半空,然后左手接住,豎在身后,轉(zhuǎn)身離去。
“咳咳咳......”
銀色面具下流出一絲殷紅,他一手按住胸口,腳步稍緩,然后喘息片刻,又快步離開。
......
尋芳閣,燭燈在案幾上,安靜燃燒。
中年男子的兩鬢隱隱透著幾根白發(fā),卻絲毫不顯老態(tài),反倒是增加了歷經(jīng)滄桑后的沉著感。
水婉兒跪坐在一側(cè),纖纖玉手端正的放在腿上,臉上顯露一絲憂慮,卻不敢抬頭望向緊閉的房門。
少頃,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主公?!?p> 水婉兒聞聲,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放下。
中年男子微微睜眼,緩緩道:“進來?!?p>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正是方才大戰(zhàn)一場的黑衣人,他摘下面具,上前俯身半跪,低頭說道:“主公,張武已死?!?p> 中年男子泛著寒光的雙眸,掃了他一眼,緩緩道:“林蕭,看來,最近你在無名山莊沒少被那個女人折磨?!?p> 林蕭低頭不語。
水婉兒用余光打量著他,她知曉,按照正常時間,林蕭早該到此,之所以會晚,定是因為身體狀態(tài)不佳,才沒能盡快完成任務。
中年男子又道:“如此看來,你并未服下易天丸?!?p> 水婉兒聞言,忍不住抬頭看向林蕭。
林蕭頸間的喉結(jié)上下一滾,眼神顯得有些渙散,靜靜看著地板上的縫隙。
中年男子道:“我也不問你原因了,事已至此,到時,你別忘了回一趟魔師宮?!?p> 林蕭低聲道:“是,有勞主公費心?!?p> 他沉默片刻后,又道:“稟告主公,蘇薇果然在修行符道,還請主公明示?!?p> 中年男子眉梢微挑:“要做什么,還需我來告知你嗎?”
林蕭聞言,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是,林蕭知曉?!?p> 此時,他竟莫名心悸,放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卷縮,但是害怕主公看出異樣,強行讓自己放松。
他本就不該對任何人產(chǎn)生半點猶豫,因為優(yōu)柔寡斷,只會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