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走出別墅站在臺階上長出了口氣,現(xiàn)在都結(jié)束了,可是他卻輕松不起來,相反還多了沉甸甸的失落感。
絢爛的陽光,從銀杏樹高大的樹冠間,射到陸然臉上,他瞇著眼走到泳池邊的椅子上坐下。
跑完步坐下來休息的特木爾喘著粗氣看他。
自從挨了打,他每天都堅持鍛煉,看到陸然坐在自己面前,挑釁似的說:“我們倆再試試,那天我是喝多了酒才讓你占到便宜?!?p> 陸然搖頭沒說話。
特木爾想了會說:“她真的很生你的氣,我都聽到了,我并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只是湊巧從樓下經(jīng)過,你知道她生氣的時候聲音很大?!?p> 陸然笑了:“你很不善長說謊?!?p> 特木爾尷尬地撓撓頭皮說:“她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她不明白你為什么把她當成狗屎,她覺得自己才是這里的主角,就像城堡里的獨一無二的公主?!?p> 陸然笑笑說:“沒想到你也會對她用臟話,我本來以為你是這里最愛她的人。”
特木耳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然后緊接著緊張起來,甚至還有些坐立不安,像是恨不得馬上就逃離這里。
陸然盯著他說:“我知道如蘭的內(nèi)衣褲是你偷的,現(xiàn)在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
特木耳看著他,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卻說不出一句話。
“沒錯,我確實愛他,做這份工作也不全是為了錢。”特木爾冷靜了好半天,才能勉強張開嘴:“我得過摔跤冠軍,退役后找不到事干,就跟著人屁股后邊瞎混,還把自己送進坐牢里蹲了幾年,后來是她給了我這份工作,所以我感激她?!?p> 陸然也不想深究,只是看了他一會,笑笑說:“那你就好好干,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的?!?p> “你保證?”特木耳握緊拳頭說。
“我保證!”陸然說。
“我之所以說出這件事,是因為我要離開這里,雖然沒找到寫恐嚇信和放炸彈的人,但畢竟找到了偷內(nèi)衣褲的人,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你真的要走?”特木爾說:“你連報仇的機會都不想留給我?”
陸然說:“我用了很長時間學習保護一個人,遇到危險時才和其他人反應才不一樣,你栽在我手里并不丟人?!?p> “那你更應該留下來,這里的事還沒完。”特木爾說。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讓我很困惑,讓我懷疑自己到這里來的目的,我想離開這里,想清楚自己是不是還適合做這行?!?p> 特木耳仔細聽陸然的話,他說完好久才開口。
“我不困惑,我很清楚我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好她們姐妹倆,所以我必須要打敗比我強的人,其中就包括你。”
陸然笑了:“那你就好好做,只是我直言不諱地說,你想打敗我還需要很長時間?!?p> “為什么?”特木爾不服氣。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在后邊拍你的肩膀,你會有什么反應?”
特木爾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回頭看看?!?p> “這就是我們的區(qū)別?!标懭徽f:“如果是我,我會一刀捅過去,因為你根本沒意識到身后這個人會要你的命,我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機會。”
特木爾點點頭,想了會笑說:“你到現(xiàn)在也沒進監(jiān)獄,真是夠幸運的。”
“你現(xiàn)在還想試試嗎?”陸然笑著說。
“不了?!碧啬緺枔u頭:“等我真有把握打倒你的時候會找你,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陸然起身準備離開,桌上忽然拋過來一打報紙,如雪走過來站到他們面前。
報紙里夾著與前幾封相似的恐嚇信,信紙上的字都是拼湊出來粘上去,沒有多余的膠水弄臟紙面,也沒有一個字歪著,就連最挑剔的人看到信,也會覺得很舒服。
報紙上連篇累牘都是評論關(guān)于珍珠灣的新聞,這封信夾在報紙里送過來,目的顯而易見,就是想讓如蘭放棄珊瑚礁。
“不是說這件事都解決了嗎?”陸然回頭看著如雪說。
“我們以為解決了,可并沒有?!比缪┱f:“石井叔叔死了,被人酒后駕車撞死在路口,司機自己打電話報得警?!?p> 陸然拿過恐嚇信看了看放下說:“上次那幾封信我送到朋友那里做鑒定,結(jié)果還沒出來,可能還需要再等段時間?!?p> “你還不能走,至少現(xiàn)在不行?!比缪┱f:“有關(guān)部門召開關(guān)于珍珠灣開發(fā)的聽證會,邀請了各方人士,我擔心這段時間我妹妹會有危險,你至少要保護她參加完這次會議。”
陸然看著遠處不說話,特木爾拿過信看看,也沒看出什么,又扔回桌上。
如雪說:“這幾天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對,我把這件事情想簡單了,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向你道歉?!?p> “不需要?!标懭徽酒饋碚f。
“你答應留下來?”如雪試探著問。
陸然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如蘭此時也在窗口遠遠地望著他們。
特木爾看著他說:“留下來吧,我現(xiàn)在承認你是最好的。”
離聽證會的日子越來越近,其間別墅周圍也發(fā)生過幾次騷擾事件,都是幾個不入流的小流氓在搞小動作,楊飛帶人把他們抓到別墅,還沒打就招供,說這是胖子指使他們做的。
這件事讓陸然陷入困惑,這些人不像是能做出水銀引爆裝置炸彈的人,包括在夜總會遇到的那幾個人,他們可能連TNT炸藥都沒聽說過,充其量也就是幾個亡命徒。
聽證會的事情引起越來越多的人關(guān)注,都是一面倒的傾向于如蘭,如果聽證會如期舉行,珍珠灣開發(fā)項目勢必會停下來,這讓他們更加緊張。
陸然派出好多人四處收集GM公司的消息,密切監(jiān)視他們的動向。
可就在這時候,如蘭卻突然任性地提出要去海邊散散心,說這段時間躲在別墅里都把她悶壞了,陸然不同意,她就大發(fā)脾氣:“你來就是保護我的安全,想白拿錢不干活,想得真美。”
如雪和她談了幾次也沒用,她的脾氣誰都知道,決定的事很少會改變。
到了海邊如蘭就租了條船出海,說陸地上不安全,海上總該是安全的。
船老大是附近的漁民,是條標準的老狐貍,口才尤其好,他用長滿老繭的手拍著陸然的肩膀說:“這姑娘說的沒錯,到了海上,只要她不跳海,肯定是最安全的?!?p> 陸然忍不住問:“你怎么知道她不安全?”
船主人朝他眨了眨眼:“報紙上早就登了,我一眼就認出這姑娘,放心,我是支持你們的,決不能讓這幫斷子絕孫的王八蛋得逞?!?p> 陸然笑了:“那租金你就該算便宜點,你知道我們?yōu)榱诉@事已經(jīng)花了不少錢?!?p> 船主人也笑:“你們都是大財主,這點錢你們不在乎,可我要靠它養(yǎng)家糊口,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我拿錢回去養(yǎng)活呢?,F(xiàn)在什么東西都貴,來旅游的人又少,有時候出趟海連汽油錢都賺不回來?!?p> 陸然笑著說:“我們也是窮人,要不能趟這趟渾水?”
船主人撇撇嘴:“窮人能買下珊瑚礁?我們攢三輩子錢也不敢做這個夢?!?p> 第二天凌晨,天還沒亮如蘭就把大家都叫醒出海。很奇怪,自從發(fā)過那次火之后,如蘭不再找陸然的麻煩,甚至連看都不再多看他一眼,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昨晚他沒睡好,還和特木耳喝了點酒,可這點酒卻讓他后半夜頭疼難忍,折騰了很久才勉強睡下。
剛睡下沒多久就讓如蘭叫起來,看他的樣子眼睛紅紅的很沒精神。
陸然很少出海,并不僅僅是因為他曾在甲板下熬了半年不見天日的苦日子,而是他只要坐上船就會暈,所以當兵他也只能當步兵。
他其實很喜歡海,小的的時候就幻想著在海天盡頭,是否真的有個神奇的仙人島,島上住的人,是否真的是秦始皇去求不死藥的方士徐福,從中國帶去的八百個童男童女生下的后代?
聽說那些女孩子不但美麗多情,對男人更溫柔體貼,丈夫出門的時候,妻子總是跪在門前相送,丈夫回家的時候,妻子已跪在門口等他脫鞋。
一想起這些事,陸然到現(xiàn)在都感到興奮。
天雖然還沒亮,可是他走到海邊碼頭的時候,如蘭他們一大幫人已經(jīng)在船上等他,如雪站在船舷上面對著海洋沉思。
陸然還沒上船就感覺到強勁的海風。
晦暗的海面上浪并不大,無數(shù)的小浪在眼前跳躍著,弧長的天際線很清晰,天邊的云紅了很長一抹,海水和天空的顏色在晨曦中變化,海水變得蔥綠,天空變得淡青色。
“好看嗎?”陸然走到如雪身邊問。
“都說好看?!比缪袘械卣f:“我一點也看不出來?!?p> 說完她沖陸然露出淡淡的笑容,轉(zhuǎn)身向后甲板走去。
船主人在甲板上擺了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如蘭和特木爾已經(jīng)坐下來興高采烈地等早餐。他們本以為端上來的是難得在飯店里吃到的漁家海鮮,沒想到竟是包裝好帶上船,只是經(jīng)過簡單加熱的雪菜肉絲面,這讓他們大失所望。
四碗面條擺在桌上,船主人客氣地說自己吃過了,讓他們慢慢用,然后就鉆進駕駛室再也不露面。
如蘭看著黑乎乎的雪菜肉絲面沒食欲,放下筷子回船艙吃餅干,特木耳也跟著放下筷子離開,桌上只剩下如雪和陸然兩個人。
如雪看到面沒感到委屈,吃得很高興,用筷子卷成一坨放進嘴里。
船在海面上行駛,推進器犁出一條白浪翻卷的航跡,藍白兩色的海鷗排著密集的翼形,緊緊跟著這條船。青天白日,海水明澈,一切都是那么潔凈,纖塵不染,他們倆坐在干干凈凈的海天之間,周圍沒有人打擾,本該有很多話要說,可誰也張不開這個口。
“你睡得不好?”還是如雪先開口。
陸然說:“不好,我睡不著?!?p> “你覺得委屈是嗎?”如雪放下筷子說。
陸然拿起筷子大口把面條吸進嘴里,吃得十分盡興,如雪看出他在賭氣,拿起筷子夾起碗里最后一指面條看著不吃,過了一會說:“你能留下來我很感激,謝謝你?!?p> 說完她把面遲疑著放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