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jié) 瘟疫之源（中）
第四章：盤根錯節(jié)
第二十八節(jié)瘟疫之源（中）
聶書城接過話，接著發(fā)問：“阿木朵，你能把母親回家后，發(fā)生的一切詳細(xì)描述一遍嗎？“
阿木朵看著全場投過來的目光，瑟縮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遠(yuǎn)遠(yuǎn)站立的重玉，遲疑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氣，隨后似乎下定決心小步走出人群。
“阿娘帶著道長們回家之后，便通知了全村，說是昆侖山上會醫(yī)術(shù)的道長來了，讓村里需要看病的人來我們家看病哩。大家伙雖然嘴上堅持雪山之神會以無上神力護佑我們，我們根本不需要外族大夫的湯汁丹藥來醫(yī)病，薩滿巫師施法就可以了，但是我聽阿兄講，西域還有不少人私下若生了重病其實都有瞧過城鎮(zhèn)里的藏醫(yī)或者中原大夫，有的也冒著生命危險進(jìn)入昆侖找仙人們求長生不死藥哩?！?p> 聞言，人群一陣騷動，有部分人眼神閃爍不安地挪開了目光，薩滿巫師惡狠狠地瞪了大家一眼，冷哼一聲。阿木朵頓了頓，“所以那天晚飯后，便有村民趁著夜色悄悄來我家找道長們瞧病哩。都是些小病，道長們瞧過了寫了些藥方大家就各自回家哩。哦，對，因為我們家住不下這么多客人，有幾個村民主動邀請道長去他們家借宿哩?！?p> “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我照常去伙房幫阿娘燒火做飯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阿娘倒在井旁不醒哩?！?p> “那時，你母親具體是什么情況？臉色、氣息，包括倒在地上時的姿勢。”重玉淡淡開口。
“阿娘看起來特別痛苦，口吐白沫，渾身抖動不停哩。道長聽見我的哭聲趕過來給阿娘把脈，說阿娘還有救哩。他幫著我把阿娘攙回了房躺下，讓我去尋多幾根縫衣針來哩。”
“尋縫衣針作甚？”一個村民忍不住插嘴到。
“當(dāng)時大娘命懸一線情況緊急，我準(zhǔn)備以金針刺穴，先疏通她堵塞的筋脈排出胸中那口濁氣，隨后穩(wěn)住她飛速加快的脈搏，吊住一口生氣?！币幻樕珣K白的弟子主動接話答到。
“然后，阿木朵便去鄰里家尋針，你去準(zhǔn)備給針具消毒的物什？”
“是。本該用火燭，但大娘家并無火燭，夜晚俱是燃動物油脂照明，用起來甚是不便。我便想到，清晨大娘準(zhǔn)備燒火做飯必然有灶火或者熱水。于是就……”
“于是你就離開了房間，留大娘一人在屋中?！敝赜窠釉?。
“是。我和小姑娘一起為大娘清理了口中污穢物之后，就一道離開了房屋?！钡茏哟鸬健０⒛径溆纸又f：“阿木朵跑的很快的，阿木朵只離開了家一小會兒便跑回來了，跑回來的時候，正碰上端著燙水進(jìn)房去的道長?！?p> “之后你們就給針消毒，隨后為大娘施針。你施了哪幾個穴位？”
“先是風(fēng)池穴、風(fēng)府穴，見無甚反應(yīng)，便又刺了陽陵泉、外關(guān)穴，可是大娘口中流出了鮮血，且眼珠上翻、面容痛苦猙獰仍是毫無好轉(zhuǎn)，弟子正準(zhǔn)備進(jìn)一步施針時……大娘卻沒能堅持住，頭一歪失了生氣?！?p> “你確定只刺了這些穴位？”
“確定無疑?！?p> “阿木朵，那日他為你母親施針，你可是全程在場？”
“是。阿木朵心里急得像八月的沙漠一樣燙，一直在旁邊看哩?！?p> “那你看著他施針時的手，可有往你母親頭頂頸后去過？”
那弟子真要辯解，望見重玉淡淡的神色也生生把辯解吞了回去。阿木朵皺起眉頭，認(rèn)真回憶起來?！鞍⒛径?，你可要想清楚了。別倒幫了你的殺母仇人。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全村人都在這哩。沒人敢對你怎么樣?！贝彘L道。
“沒有……對，我確定他的手沒有往阿娘的頭上和脖子后面去哩。好像主要是在臉上扎的針哩?！?p> 重玉抬眸，道童走上前去，輕輕掀開了蓋著阿木朵母親的麻布。全場一陣嘩然。阿木朵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沖破村民地阻擋，哇地一聲哭倒在自己母親尸首上。
“無意冒犯死者。阿木朵，你且看看你母親頭頂，看看有沒有什么。實在看不到就用手摸摸看?！?p> 阿木朵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揭開了蓋在自己母親身上的麻布。在場許多人都害怕地捂著口鼻退后了半步。村長和幾個膽子大些的村民主動湊上前去。
“頭頂，她頭頂有什么哩？”村長捂著口鼻皺眉問道。
重玉并未回答，只是給靜靜地看了一眼跪在尸體旁邊遲疑著不敢下手的阿木朵。阿木朵深吸一口氣，右手撫心似乎是行了一個禮，隨即俯下身子認(rèn)真摸索起母親的頭顱。眾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發(fā)現(xiàn)，不多時，阿木朵摸索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只見她像被火燙了一般迅速抽手后仰，一個屁股墩兒坐到了地上，轉(zhuǎn)身驚恐地看向重玉。
眾人也跟著她望向重玉?！翱墒钦业绞裁礀|西哩？”村長急忙問到，甚至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尸體，然被聶書城制止。
重玉開口道：“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便告訴大家就是。”
阿木朵咽了一口口水，臉上的神情又震驚又憤怒，哆哆嗦嗦道：“阿娘頭頂正中，有好幾個小洞哩……小洞都變成了黑色哩！道長，這是什么？”
“那是銀針打入頭骨留下的洞。至于變成黑色，那是死前中針流出鮮血，血液凝固之后的顏色。并無其他。”
“頭頂正中？豈非百會！”先前被困的道門弟子失聲驚叫，“弟子對天發(fā)誓，絕對沒有往大娘頭上施針，更沒有往百會大穴下針！”說著，便沖了起來，向重玉行了大禮。
重玉一個眼神遞過去，讓他稍安毋躁。方才阿木朵的證詞已然證明了這些弟子與這頭頂針穴無關(guān)，此時并不需要再重復(fù)。
“我不懂什么百會風(fēng)池哩，但是頭頂，不能打的哩，還說扎針？扎了要死人的哩！”有個圍觀的村民大聲說到。
“無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