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東籬一言不發(fā),每每遇到這種時候,他都特別希望白渺或白小花隨侍左右,捏了捏眉心,他開始鄭重地思考,面對此情此景,到底是該起一個大陣,直接把整座城都端掉呢,還是將那些嘍啰們,全都拖進自己的神游幻境中暴揍一頓?
想到后者,東籬露出了非常鄙夷的神色。
然而,清越是一個從不嫌棄對手太弱的“強者”,他怎能放過這樣一個在南山面前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莫怕莫怕,讓二師兄來對付這些家伙,只要二師兄動一動手指頭,就能把他們全部戳到魂飛魄散!”
“呃,二師兄,我沒怕呀?!蹦仙秸0椭劬Γ嗔巳嗲逶降哪橆a,對他露出了一個燦若星辰的笑顏。
“噗……咳咳咳咳!”
之前喝的那些酒,此刻一下子翻涌到了喉嚨里,清越捂著心口,感覺自己差點被嗆得背過氣去。
他趕緊從車廂里鉆了出去,滿臉通紅地跳下車,迎面對上那群劫匪的目光。
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心神,清越深吸一口氣,一臉諂媚道:“幾位大爺,我們不過是出來串個門子的小家小戶,哪來什么錢財,若不是我家小妹身體不適,我們連這車都舍不得租用的,您看這一次就放我們過去吧,這里有幾張紙鈔,就當給您和這些兄弟們的供奉了。”
說著,清越從懷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錢,雙手捧過頭頂,遞到了那首領面前。
誰知那首領直接從身后抽出了一把大砍刀,橫在身前,冷哼道,“幾張還沒碰過人間煙火的紙錢,就想拿來糊弄本大爺?少在大爺這哭窮!你們沒錢,糊弄誰呢?租用的亡靈馬車?這么氣派?車夫呢?我呸,本大爺面前還要扯謊,要錢不要命了你們!”
話音未落,首領的大砍刀一揚,朝著清越的腦袋就劈了過去。
清越的身影虛虛一晃,一只手掌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刀身,嘴角輕笑,那首領渾身一震,頓時一陣透骨的寒意漫遍全身,他無法控制地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一聲呼喊。
輕輕彈開那明晃晃的刀身,精鋼打造的大刀應聲落地,落地的那一剎那,碎成了無數白色粉塵。
清越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中噙滿笑意,一手將那幾張紙錢揉作一團,狠狠地塞進了那首領張大著的嘴里,一個響指打出,紙錢頓時燃燒起來,而那首領竟像喪失了反抗能力一般,雙目呆滯地望著冥界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那火焰越燒越旺,直到全身被紅色的火光吞沒,消散成一團青煙。
“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臉還不要?!?p> 接著,清越的目光轉向了剩余的家伙們,頓時那些亡魂們從頭到腳感覺到一陣顫栗,連手里的刀槍棍棒都拿不穩(wěn)了,齊刷刷地跪倒在清越面前,呼天搶地喊著:“大人饒命,饒命啊大人,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p> “哦喲,你們還想有以后???”清越瞇起眼睛,小指頭在耳朵里掏了幾下,很隨意地朝旁彈了兩下。
突然,那些亡魂們個個驚呼起來,不知何時他們的身上也燃起了幾朵花火,火光呈現出溫暖柔和的粉色,那是從未在冥界出現過的火焰顏色,有幾個年紀稍小的亡魂,立即就被那火光燒得灰飛煙滅,還有幾個轉身跑出了幾步,卻自知命數已盡,顫抖著,在絕望的嘶吼聲中化作了幾縷青煙。
“哼?!?p> 清越拂袖而去,臉上帶著冷淡的表情,仿佛一副世外高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樣。
等鉆進了車廂里,他立刻換了另一幅模樣,搓著手,很是狗腿地笑道:“小南山,看見了沒?二師兄剛才是不是特別英武有力,瀟灑萬千?”
“呵呵呵呵……”
南山強扯著嘴角,“親愛的二師兄,你的小南山十分十分不明白,為什么您會隨身帶著一些準備燒給死人的紙錢呢?”
說著還把身子挪得離他遠了一些。
頓時,清越的臉色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憤然道,“小南山你這是故意的,那你怎么不說,之前東籬身上也帶著冥幣?。》凑愕每湮覂删?,一會兒我還……哎喲我的媽!”
清越的腦中忽然一炸,眩暈疼痛的感覺,令他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的頭給擰下來,他知道,這是東籬給了他一個傳音,而這傳音的音量……東籬用了九成九的功力!
東籬一把將清越的領子拎了起來,直接丟了出去,南山笑瞇瞇地從窗戶那兒探出頭去,“哈哈哈,英明神武、瀟灑萬千的二師兄,勞煩您在后面幫我們推推車吧,我覺得馬兒們跑得有些累了呢?!?p> “你,你這壞丫頭,給我等著,看我今晚在你藥湯里放只老鼠!”清越氣急敗壞地大叫。
玩笑歸玩笑,這事一過,東籬將精神力擴展到了十里之外,但凡有風吹草動他便能立即察覺,免得再有不長眼的家伙耽誤了行程。
果然,之后的時間里一路安然,除了幾只找不到路的冥獸被清越撒氣般地滅掉了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事情發(fā)生,而南山也看膩了沿途不變的風景,蔫在車廂里不愿動彈。
“怎么還沒到呀——”南山拖著老長的尾音。
“這冥界倒真是有趣,看似近在眼前的地方,卻走了這么久?!?p> 清越才不會真的跑去推車,死皮賴臉地躺倒在車廂里,反正東籬也不能真的把他怎樣。
又行了約莫兩個時辰,南山終于透過車窗,看到了前方的一片燈火通明,那竟是一處奢華宮殿般的建筑,但建筑前后都沒有高墻銅門,更像是一座建在宮殿里的內街,數不清的珍稀寶石吸納了“冥骨燈”的能量,被鑲嵌于天花板或四周的石柱上,放射出令人炫目的閃耀光芒。
南山盯著那些寶石,忍不住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有些著急地對東籬道,“大師兄大師兄,你說我能不能……”
“自然是不能?!?p> 東籬看都沒看她一眼,也不管她到底指的是什么,直接斷然拒絕。
“那,那我可不可以……”南山從發(fā)間拔出玉簪,一下變成了一柄小鑿子,一雙眼水汪汪地望著東籬。
“不可以!”這下,連清越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
然后他們就看到南山垂下了腦袋,嘴里嘟嘟囔囔的。
“還嫌上回不夠丟人?”東籬在南山頭頂輕輕拍了一巴掌,沒好氣地數落道。
“不就是在妖界的時候,看上了妖圣哥哥的幾塊小石頭小玉璧,想拿來鑒賞一番……”
“我覺得你用‘垂涎’和‘偷’這樣的字眼會更貼切?!鼻逶降馈?p> “哪里是偷!我真的只是拿來鑒賞一番!”南山奮力解釋道,“再說了,最后我不是放回去了嗎!”
“那是因為整塊玉璧太大,即便動用了空間搬運術,以你的修為依舊無法撼動……你也不想想,堂堂妖圣蒼雀宮中的東西,哪有不設點陣法的道理?”
東籬把頭側到一邊,眼前很不情愿地浮現出了,南山被巡夜的妖兵們抓住時的狼狽樣。
南山鼓起了腮幫子,開始模仿河豚生氣的樣子。
三人穿過明若白晝的內街,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座,有如玲瓏寶塔般的高大建筑,一層一層,仿佛直插云霄。
東籬凝神望去,那建筑門前的巨大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四個大字——“極上寶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