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時興起的一家人

　　　　蔚藍的天空萬里無云，映入眼中的藍色像是打翻在紙上的顏料濃烈得不像是真的，嬴正眨了一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什么地方正在移動，馬上驚得坐起身來。他記得夜里他掙扎著想從張甲的腳下逃脫，之后便眼前一黑，后面的事他便不記得了，隱約似乎感覺到有人解開了綁在他身上的繩子，還想把他晃醒，那些人還商量如何安頓他。他記不得具體內容，卻在昏迷中并不曾對來人驚慌。

　　“這位小公子你醒了。”

　　忽然從身后傳來的聲音，驚得他脖子僵直，他一轉頭看到一個黃衣老漢摸了一把花白胡子笑呵呵地看著他。嬴正戒備地打量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一輛牛車上，趕車的一位黑衣漢子，牛車上除了黃衣老漢還有夜里的那個女童。他看到?jīng)]什么表情有點呆呆傻傻的女童時，莫明有些戒備。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p>　　老漢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緊張，和善地從懷里掏出干糧遞給了他。嬴正猶豫了片刻，伸出手接過干糧，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謝謝老伯。”

　　謝完，他用力地咬了一口沒什么味道的干糧，幾口就吃了下去。他其實并不餓，可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吃飽肚子，不然等會兒出事他都沒力氣跑，而且他要不是不吃，這老伯若是不高興了怎么辦？

　　“慢點吃，別咽著?！崩项^一邊說一邊遞給他水袋。

　　等他接過水時，才發(fā)現(xiàn)車上還放著一個雪白的肉包子，就放在女童的手邊。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女童把肉包拿了起來，當著他的面咬了一口，里面?zhèn)鞒龅娜庀阕屗挥傻难柿搜士谒?。他也想吃白包子，而不是干巴巴的干糧。

　　雖是如此，他卻沒有開口討要，而是轉開目光喝了一口水，又假裝好奇地看著四周的風景，問道：“老伯，我們是去哪兒，你們是誰？”

　　“老漢姓胡，趕馬車的是我的兒子大郎，這是我……孫女?！闭f到這個的時候，不知為什么老漢的語調頓了一下。

　　九尾天狐所化的胡老漢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女媧娘娘的爺爺就有些心虛，又覺得有些好玩。老漢說著，像是看到女童吃完了包子，就拿出帕子替她擦手，瞧著對他的孫女很是疼愛。

　　擦完后，老漢才繼續(xù)照著事先商量好的介紹道：“她叫曉楠，‘楠木’的‘楠’。她前些日子發(fā)了一場高燒，退燒后人總有些呆呆的，我們便帶她來咸陽看病，可惜這兒的大夫也不懂怎么冶。離開咸陽后，我們想省些費用，就在野外過夜，曉楠這孩子不知怎么就跑丟了。等我們找過去時看到有人抓著她，還以為是人販子呢……”

　　老漢說著有些后怕地皺了皺眉，又戒備地打量了嬴正一眼：“那些是假裝成官兵的人販子吧？并不是真的官兵吧？聽說殺官兵是要全家砍頭的……”

　　嬴正知意，接口便說：“老伯放心，那些就是假裝成官兵的人販子，你瞧我這一身打扮便知我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他們敢綁我，不就說明他們是壞人?！?p>　　“對對對，老漢我也是這么想的。對了，小公子既然是大戶人家的孩子，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呀？我們沒敢在那兒久呆的，急著回家去，公子若是咸陽人怕是這會兒都離咸陽很遠了?！?p>　　嬴正朝馬車駛離的方向瞇眼看了一會兒，回是不好回去了，他還得躲得遠遠的。想罷，他轉頭跪了下來，朝老漢磕了一個頭。

　　“使不得，小公子，折殺老漢了，老漢只是普通百姓，可當不起貴人的謝?！焙蠞h連忙扶住他說。

　　如今天下四國百姓階級分明。是的，原本的五國經(jīng)過五十年的戰(zhàn)亂已經(jīng)分為齊晉楚秦四國了，宋國因為英雄王宋襄公最早亡故，被其余四國瓜分吞并。而宋襄公之死，與術士之亂有關，如今四國對術士的態(tài)度不一，對貴族百姓賤民的階級劃分看法倒一致。

　　貴族若是毆殺百姓，最多杖百，百姓若是對貴族不敬卻要被斷足，是以當胡老漢看到嬴正向他下跪時，他才這么惶恐。當然，他也不是真的惶恐，因為他也不是真的百姓。

　　所為五靈獸之中自認最有急智的九尾天狐，由他出面應對嬴正最適當不過，本來九彩天鳳想要化為胡老漢一路護著曉楠，但是曉楠覺得他的毒舌并不適合，便讓他化為了胡老漢之妻，也就是她的奶奶，在家等著他們回去。這會兒趕車的黑衣漢子是騰蛇所化，他的妻子白氏也就是白矖，白氏還有一個兄長白澤，也就是曉楠的舅舅。

　　曉楠本來是想單獨化為人形弄一個新的身份跟在嬴正身邊，因為五靈獸非要跟著她，尤其是九尾天狐，他不知怎么地就覺得這事有趣非要參合，她便讓他們都化為人形，成了兩對夫妻，當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舅舅。有他們在，她還可以頂著“發(fā)燒燒壞腦子”由頭，繼續(xù)保持自己的面無表情和沉默是金。

　　看到嬴正下跪，她和九尾天狐都在心里想，這小子倒上道。

　　見胡老漢一臉惶恐，嬴正好心安慰道：“老伯莫要這么說，小子雖是貴族，但是不瞞老伯，因為有些原因暫時不能歸家，老伯也不能送我回去。若是這會兒你送我回去，他們怕是給你們安一個拐帶貴族子弟的罪名……”

　　“這這這……這可怎么好？”這對普通百姓來說可是滅家的重罪。

　　“老伯放心，老伯只要帶我回家，收留我一些日子。等我再大一些，自會歸家向家人說明，到時候家里定會準備厚禮，重重地答謝爺爺?！?p>　　“不用謝，為貴族效力本就是我們的本份。”胡老漢連連說，又看向自家孫女幽幽嘆了一口氣，“若是貴人將來發(fā)達了，幫我們尋個術士治好我孫女的病，便是天大的恩賞?！?p>　　“這個不難。我家原就與王族有來往，若是爺爺肯收留我，我將來一定會為小妹妹找一個最好的術士為她治病。”

　　在秦國，術士是王族專屬的，普通的貴族根本接觸不到他們，更別提百姓了。胡老漢得了嬴正這話，感激地連連稱謝，差點沒飆淚。曉楠冷眼看著想說戲過了，但見嬴正見了似乎松了一口氣，還有一點洋洋得意，便壓下了心下的念頭，暗想這孩子還挺好哄，這么假的戲也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