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府春暮,夢過醒時渺渺花,孰能辨真假。
余溫原本以為自己要醒來所以才眼前一片漆黑,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是在夢境里換了個場景。
首先是鳥瞰視野,她看到了一個不像是京城的小城,里面人卻挺多,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絡繹不絕。鏡頭向下,放大再放大,直到她眼前清楚地看見一個小女孩歪著頭坐在門邊。
“都沒人陪我玩?!彼÷暪緡佒檬謸芘厣系碾s草和小蟲,“在這暉城采買東西采買了一個月了,家里沒個人影兒,無聊透頂。”
從接下來小孩的自言自語中,余溫大致能了解到,她是個商人的女兒,本家不在暉城;父母來暉城采買東西臨時租了一處小宅子,沒有仆從搭理的她只好一個人坐在門口數(shù)車馬行人的數(shù)量,每次數(shù)不到三十個就因為神游斷了,總是要重新開始。
還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在小孩愁眉不展的時候,一顆石子突然飛過來,短暫地掀起她裙子下擺的一角,然后落到地上。
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鞠躬做了個道歉的姿勢,再撿起女童腳邊的石子兒。
男孩轉(zhuǎn)身剛走兩步,女童開口問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嗎?”
被問的對方停住腳步,然后回頭咧開嘴笑道:“嗯!”
“那我們一起去捉蛐蛐吧!”
“嗯?!?p> 草地里,兩個小小的身影靠在一起,半天捉不到一只,女童放棄了,坐在草坪上問道:“你叫什么?”
男孩耳朵有點紅,他拉著女童來到草地邊緣一塊泥濘的地方,找了根細細的樹枝寫:“榮?!?p> “你不會講話?”
“嗯?!?p> 男孩繼續(xù)寫:“你呢?”
“溫。”女童有些苦惱,“我忘記怎么寫了,我只知道是溫暖的意思?!?p> 男孩了然地點頭,在地上幼稚地一筆一劃把“溫”寫出來。
“噢,娘親是這么寫的?!迸⑿老驳攸c頭,“那我叫你阿榮吧!你這個‘榮’字寫得真好看?!?p> “嗯?!蹦泻⒌亩庥滞赋隹梢傻姆奂t。
目睹全場的余溫震驚了,這是原主的小時候??!原來兩個人這么早就認識了。霧朝說的不對,先見到葉榮的應該是原主。
兩人還沒有聊多久男孩就被出來尋人的侍從們帶回去了,女童對他背影喊道:“來丘塘街找我玩??!”
“嗯!”
鏡頭可能用了倍速,日月變化驟然加速,一眨眼是早上,再一眨眼就是黃昏了。男孩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因為視野范圍只能停留在女童所在的固定區(qū)域內(nèi),所以余溫饒是個旁觀者也不能知道幼年葉榮到底怎么了。不過幼年原主等的時間也不算太久,因為她一個月后就跟著父母一起回到了京城余氏。
什么?原主不是嫡長女嗎?看到女童被摁著朝坐在正堂上的女子行大禮,嘴里喊著“請夫人安”,余溫又震驚了。
嘖嘖,原來女童的母親是一個地位不高卻被家主深愛著的侍妾,性格溫軟卻招正室嫉恨,對母女倆一直很苛刻。因為正室權力很大、手腕很強,所以整個后房的人都成了幫兇,家主對這些也從不知情。
因為正室對這個邱侍妾說,若是她在家主面前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和她女兒一起識字的原主性命難保。而原主收到的則是恰好相反的警告:要是在爹爹面前哭訴,娘親會遭罪的。
所以原主童年都在憋屈和冷眼中度過,上個月家主只帶著她和邱侍妾出去采買的那段日子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珍貴回憶了。一想起沒有白眼欺凌的暉城,還有那個不會講話的阿榮,原主的臉上就泛起微笑。
余溫感嘆自己連原主想法都能看到之余,默默地吃醋了,嘁。
這次加速大概是把一年換成一分鐘了,過不了多久時間流速恢復正常,原主已經(jīng)是豆蔻年華。不過這個現(xiàn)場可不太好,她跪坐在邱侍妾的尸體邊上,咬牙切齒地低聲怒吼:“賤人,我要你償命!”
我靠,才幾年啊,小丫頭戾氣怎么這么重了?
原主繼續(xù)恨恨道:“別以為你是夫人就能殺了我娘親……我遲早會讓你付出代價?!?p> 余溫反應過來,依靠她常年看文的套路推理能力,這發(fā)生的就是“痛失血親,黑化復仇”的橋段。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在接下來走馬燈似的兩年里,余溫看著原主對正室百般討好,裝蠢賣傻,使她對原主放松警戒,也不會像之前一樣讓整個后房都去欺負原主了。
原主再接再厲,利用嫡女的驕橫心性,短短時間就離間了正室與她親生女兒的關系;她緩了幾日,又到家主那兒去哭訴沒有娘親,使家主心軟讓正室收她為養(yǎng)女,于是本來年紀稍大的原主就一躍成了余氏嫡長女。
又花了半年,原主完全騙取了正室的信賴,乖巧而適當愚笨,性子耿直又適當嘴甜,原主靠著這些皮囊也獲得了全府或許帶有一絲若有若無內(nèi)疚的寵愛。
總的來說,此時十四歲的她就是整個余氏的掌上明珠。
余溫看這些教科書般的宅斗劇情,心都顫了——她還是個孩子??!
復仇的最終章,在原主完完本本地用當年正室毒殺她母親的手段,如出一轍地殺死了安逸許久、麻痹大意的正室,接著栽贓給她的嫡妹妹。
正室女兒被當眾抽鞭子時,余溫同時看到人群中原主臉上的心疼同情和內(nèi)心的惡毒想法,她不可控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
不適場景沒有折磨余溫太久,鏡頭都不快進了,直接跳情景,這時候是原主十五歲時的七夕節(jié)。要看他們一見鐘情了,余溫突然很想離開夢境。
卻沒有辦法。
算了,看就看唄。余溫用不在意的語氣打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小疙瘩。原主正在一個燈籠攤子前面,考慮是為了省事直接買還是為了省錢猜燈謎。
忽然她背后傳來一句:“榮哥,你慢點!”原主失了鎮(zhèn)定,扯住那個被出聲人追著的“榮哥”的袖子。
那人回頭,依稀是記憶里的年少模樣。
“你是阿榮嗎?暉城的阿榮?”
青年葉榮像當初一樣回頭,眼里卻是迷茫與疑惑,還有一絲被陌生少女扯住袖子的慌亂。
“我是余溫,溫暖的溫,在暉城的時候,我們一起去……”
“這位小娘子,請你莫要失了禮儀,放開我家公子的衣袖吧?!敝澳莻€喊“榮哥”的侍從及時解圍。
原主不理會他,對上葉榮迷惑的眼神整整十秒,她突然哭了:“我想你想了這么多年,你卻早就忘記我了?”
葉榮急了,連連搖頭,他在原主手心里寫道:“對不住。你找我有什么大事嗎?”
原主哭了不多時,就變了臉色,笑靨如花地邀請葉榮與自己一道游七夕。葉榮雖然有點沒頭沒腦,還是陪她玩了一整夜。
余溫嘖嘖稱奇,知道對方記不起自己了,就不再死纏爛打,而是轉(zhuǎn)變攻勢,讓對方直接更上一層——愛上自己好了。這種果斷取舍,自己想要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心態(tài),原主真是宅斗大佬之典范。
“阿榮,我們……我們交換信物吧?!痹饕荒?gòu)尚摺?p> 葉榮的臉都紅了,他拿出自己的香囊遞給原主。誰都知道七夕潛規(guī)則,交換信物等于過段時日你就差不多可以給這位姑娘提親了。
原主將自己的發(fā)簪給了葉榮,余溫仔細看了,是白玉做的,之后自己可能會用到這個情報。
夢戛然而止。
“夫人您本為京城最大布莊余氏的嫡長女,十五那年七夕與方值十八的將軍月下相逢、一見鐘情、互換信物?!?p> 醒來見葉榮已經(jīng)離開枕席,應是去上朝了,不想打擾她才沒把她叫醒。
余溫大哭,葉榮愛的根本就不是我啊。我居然還可恥地貪戀這份溫暖,企圖把這種不屬于我的東西當作私有。
我真是太丟人了。
剪淵
哇這章粗長誒~(我kua我自己)可以當作番外看,就是原主簡略的成長歷程。 余溫心底最大的疑問就是:葉榮愛的是原主還是她?并且時常為這個感到痛苦呢。這種傷春想法也就現(xiàn)在一波剛平的時候產(chǎn)生了,之后宅斗起來哪里還有空糾結(jié)hhh……不過我會設置情節(jié)來給這個疑問一個答案的。 上推薦的最后一天讓我發(fā)個紅包慶祝一下吧~也送給支持我的大家!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