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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靈之訣

第三十三章 花間一壺酒

伏靈之訣 空城靈域 3148 2019-02-22 20:00:00

  絲籮的除夕夜果真熱鬧,容玦雖處于局外,也能真切感受到一切。

  夜半被煙花吵醒,他從酒窖翻出僅剩的一壺酒,爬上屋頂,卻見此地早已有人,仔細一看,竟是伏音,想起她先前所言,本想避之另擇區(qū)域,但見她滑至檐邊,左右晃動著身體,擔心她會不慎滑下去,只好上前擼她到安全地帶,這一擼不要緊,只見她雙目輕闔,面露潮紅,手拿空壺,鞋襪半踏,口中還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

  見此情狀,他先是有些生氣,又想她一年間進退有度,很少有這兒時形態(tài),默嘆一聲,輕拍下她的臉,放軟了語調:“這么晚了,你喝成這小樣,還有沒有點閨秀風范?”誰知她竟充耳不聞,往一邊挪了挪,念叨著:“我本來就不是?!币粫r間令容玦哭笑不得。

  他拿出一醒酒丹放于她鼻尖,那刺鼻的味道迫使伏音吸吸鼻,緩緩睜開眼,卻不足以令她真正清醒。

  瞅見她睡眼惺忪的模樣,他擺出一副刻板模樣,本想將她好好說教一番,還沒開口,卻聽到后者酥軟地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驚詫間,他卻見眼前人雙手捧起他的臉,眼神迷離成探究狀,輕聲問:“子夜,為什么你的臉這么紅,這么燙?”

  他感到自己的心臟突突突跳動地厲害,輕咳一聲,復而抑制下去,輕輕拿開手去,避開她探究的目光,淡淡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說完便扶起她往回走。

  “子夜子夜……”她直盯著他手里的酒壺賴著不走。

  “聽話,改天再喝?!痹掚m這么說,他以后才不會許她喝酒,按此間情形來說,她僅僅飲了一小壺就醉成這摸樣,以后再喝那還得了?

  “不嘛,子夜子夜……”她向他撒嬌,這讓他始料未及,令他不得不別過臉去,趁著間隙,她一把奪過酒壺,拔開塞子,仰脖喝下。

  他連忙奪下酒壺,剛想訓斥,卻聽她糯糯道:“子夜子夜,你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p>  原本斥責的話語便生生咽下肚,取而代之的是心臟磅礴的跳動。

  這家伙真是……

  眼前的伏音面上紅彤彤的,看得令他嗓間發(fā)癢;他趕忙垂眸掩飾住自己眼底的狼狽,心間的燒灼感也隨之減輕了一些。

  “我說過吧,不要隨便夸男子的相貌,這樣于你于我都不好?!彼首麈?zhèn)定,厲聲說。

  “可是子夜……”她湊上前拿手撫上他的臉頰,“你這般好看,我為何夸不得?”

  他怔住,抬眼間剛好對上她的眸。她坦然回視,沒有半絲羞愧或退縮。

  最后,她雙手交叉勾住他脖子,笑容璨若星海:“我喜歡你,子夜。”

  一時間他的大腦忘了如何運轉,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調節(jié)氣氛,她的唇便印了上來……

  他驚詫,心跳莫名奇妙的漏了一拍,身體變得僵硬,動彈不得,隨即而來的是口中清冽的酒香,再者是無法掩飾的困意。

  她喝醉了,她喝醉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做,所以才……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口中的酒水會讓人產生困意?

  為什么他也醉了?

  手臂無聲滑落,身體漸漸放軟,眼皮連張開的力氣都沒有,對于她,他終是沒有防備。

  天空不放煙花,四周靜謐地可怕,他終于明白,夜半的煙花并非偶然,酒窖里的酒怕是摻了迷藥,而她一直都很清醒。

  “子夜,對不起,”伏音抹干臉上的淚水與酒水,輕輕將他身子放平,“原諒我用這種方式向你告別,明天我就要走了,到南瞑去,所以我們之間約定就取消吧,臉上有疤也不是什么多壞的事,更何況,你已經幫了我這么多,我不能再欠你了……”

  “你知道嗎,這幾個月來,在我們身邊的人一直不是赤凌,而是南瞑澈,虧我與赤凌相識這么久,竟沒分辨出他倆。南瞑澈說,赤凌就在他那兒,我不能棄他于不顧,棄兩國于不顧。這三年多,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太放任自己,才讓南瞑澈怨你,使你多次面臨險境……;”

  “我知道,簡夕并非你所害,是南瞑澈操縱著傀儡術,不過,是我明白地太遲了,原諒我誤解你……”

  “你是將門之后,原本就不必遭受這么多的誤解與非議,忍受這么多的屈辱,等我足夠強大,能夠將池晝將軍一事平反,你便可恢復身份,娶你所愛之人,做你想做之事……”

  用手指輕輕滑過他的眉目,她莞爾一笑,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洛羽觴,羽觴消失的那天,城門的畫像剛好被揭下,我猜,她應該被南瞑澈抓去假扮我了吧,不過沒關系,明天等我回去,一切都會恢復原樣,我會求南瞑澈把她放了,讓她回到你的身邊……”

  “替我向付伯、小林告別,他們幫了我們許多,你可別等羽觴回來,拉著她跑到小林面前刺激他,他會受不了的……”言罷,她破涕而笑,笑完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還有畫燭,她是個好姑娘,你莫要再傷害她,另外……我后悔了……”

  “記得你五年前問我會不會后悔,后悔把你假手于人送至西城,現(xiàn)在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因為,事到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原來,我也喜歡你,一直以來都很喜歡,是我不敢承認,但是今天,是我們相見的最后一天了,我想,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才好,不然以后都沒機會了……”

  “我這些天想過好多好多種可能性,想過我若告訴了你,你會不會有那么一丟丟喜歡我;我還想著,若你應許了我便跟你去往很多地方,看遍朝陽斜暉,吃遍巷角云吞;我想著,有你在,云吞一定很好吃……可是現(xiàn)在,我不那么想知道答案了,就讓我活在幻想里吧子夜……”

  她提起落在屋瓦上的空壺,緩緩起身,若是她側目望去,定能看到沉寂的夜色和明亮的燈火。她知道,這是她在絲籮的最后一夜,過了今夜,她將離開。

  俯身再度望向他,她啟唇:“于是,我就想著,須得讓你記住我,無論是以什么方式、記成怎樣都好,只要你會記得……”

  “所以子夜,從此以后,山長水闊,相見無期……”她脫下身上的裘衣,蓋在睡熟人的身上掖好,繼而起身離開,絲毫沒察覺到后者緩慢睜開的雙眼。

  他從小以身試毒,這種計量的迷藥對他而言,效果根本微乎其微。

  山長水闊,相見無期。

  容玦不知她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說出的這八個字,也不知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聽完的那一席話;直至伏音離開,他才緩緩起身,抱緊搭在身上尚留余溫的裘衣。

  他知曉赤凌便是那南暝澈,卻不曾知曉伏音的心思。

  她喜歡他,他不知曉;她以為他欽慕洛羽觴,他亦不知曉。

  他緩緩閉上眼,輕輕一嘆。

  伏音,好一個“山長水闊,相見無期”!

  “朔月?!彼犻_眼,低聲喚,看向檐下人家。萬千燈火交相輝映,宣告著新年的降臨??吹胶谝氯顺霈F(xiàn),他吩咐:“從明日起,你不必再跟著我,由你來保護公主,隨她去南瞑?!?p>  “左使,可你……”朔月面露驚詫。

  “不必再議!我自會照顧好自己,還有……”容玦眸光一轉,盯向對面石柱,“洛羽觴,你還想躲那兒多久?”

  石柱上積了雪,反射著月光的余暉,看見她身穿淺色狐裘,頭戴白玉簪子,嘴角噙著盈盈笑意,自柱后走來,朔月忙向前者行禮。

  羽觴不予理會,只看著容玦,兀地笑了:“左使好沉得住氣,見你家主上即將嫁作他人,都可裝睡、不放于心,反倒見我來此,異常殷切,非得喚我出來,莫不是你家主上說對了,左使果真看上了我?”見他面色不改,沉默不語,她自覺無趣,話鋒一轉,“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我來呢,主要是為了——明天自己的身份不被取代。舞女我當夠了,南瞑王妃我還沒做夠呢,怎可拱手讓與他人?你既不舍你家主上,不如你我合作……”

  “想是右使有所誤解,”打斷她所言,容玦揉揉太陽穴,“不管我舍不舍得,伏音自有她的選擇,而她的選擇、她的未來,你我無法左右,至于你王妃的身份本就是假的,哪里存在‘讓人’一說。還有,我有必要提醒你,不管你以什么方法從南瞑澈的身邊溜到我的面前,到現(xiàn)在這個時間也該回去了,否則后果……”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自信,”羽觴默嘆,“可是,你可知自信過頭便是自負。因果,因果,什么因,什么果,容子夜,你不會后悔?你可知后果?”

  容玦不語,轉過身,慢慢下了屋頂。

  見狀,朔月忙向羽觴恭敬再行一禮,說了句“天色不早了,請右使早點歇息”便隱于一片黑暗中。

  他可會后悔?會迎來怎樣的后果?

  后來,容玦常常想起羽觴問起的那句話,也常常會憶起那時的想法。他在想,她既已決定,他也無法左右,一切如她所愿隨她便是,所謂后果由他承擔便是。可后來,他又時常會想,若是那時自己阻止她去又會怎樣,沒有人給他答案,現(xiàn)實總是沿著軌跡,一步步逼近著既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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