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長時間的目眩后,別辭感到一陣暖流,這才緩緩睜開眼。
那位目盲尊師竟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又回到了問天閣。
尊師緩緩放下戳在別辭眉心的雙指,那股氣勁也隨之泄去,道袍隨著門外的微風(fēng)擺動。
“少年人,你剛才可看得清楚了?”
別辭不解,問道:“剛才我似乎去了一個很遙遠(yuǎn)的地方,可是睜開眼又似乎哪里也沒有去,好不真實?!?p> 目盲的尊師把拂塵靠在左肩閉上了雙眼。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真實,但他確實發(fā)生過。”
別辭驚了,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啞口無言。
那目盲尊師接著說:“你所見的是數(shù)百年前,鑄劍師干將與他的妻子莫邪以六合金英鍛造雙劍的情景?!?p> 別辭眉頭一緊,陷入沉思,他如走馬觀花一般把剛才的片段回憶了一遍,那鑄劍師妻子以身殉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想到這里,別辭自是情難自已,悲痛之情涌上心頭,一下子難受得厲害。
“為了鑄劍這樣真的值得嗎?”別辭不禁感慨。
“這世間哪有什么值得和不值得,只有你愿意不愿意罷了。”
別辭聽了又是一陣悲楚,他不覺得有什么比身邊親近之人更為可貴了,他說道:“這樣的劍縱使能鎮(zhèn)妖除魔,開山劈天我也不稀罕,那鑄劍師最后鑄劍成功了吧?”
“莫邪性純?nèi)松疲瑲屔龛T劍哪有不成之理;只是那干將痛失愛妻后性情巨變,變得極為乖戾,此后再無與人接觸,年老辭世之際把一生的怨氣附著在干將劍之上。干將、莫邪遂此一陰一陽一正一邪流傳后世,多少王侯將相經(jīng)手干將劍,多被他的怨氣侵蝕心智,無不禍國殃民、家破人亡,而他們一生的怨氣也盡數(shù)被干將吸附,輾轉(zhuǎn)至今已是積攢了六世之怨?!?p> “如此,那干將豈不是成了妖劍?”別辭聽到這里冒出一陣?yán)浜埂?p> “起初雙劍合璧,莫邪劍還能些許壓制干將的怨氣,以至于沒有釀成什么大禍,但倘若若是再吸附一世的怨氣,化作七世怨氣的妖劍,只怕是獨木難支了,干將再落入妖人之手怕就是天地間的一場浩劫了?!?p> 別辭聽的一怔一怔的,自他年幼至今,談到能禍?zhǔn)缽s天的妖魔,大多都是師傅們講的故事里才有。正道恒通數(shù)十年之久矣,別辭能遇見的也只是一些小貓小狗的雜妖,他自己都能輕松應(yīng)對。如今空聞大師的慘死已經(jīng)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今日又聽聞這天地浩劫,不覺心下一抖,竟有幾分懼怕。
“這是你的天命?!弊饚熗鴦e辭緩緩的說道。
別辭不解,問道:“晚輩上山只是為求問空聞大師慘死事宜與一少年的掛墜來源,晚輩不知前輩您的意思。”
“你只需尋一至純至善的少年,找到干將劍,讓其日夜佩戴在身旁,壓制劍體自身的怨氣,以純良之心洗滌劍身之怨。至于你的疑惑,有朝一日自然會解開?!?p> 大師說罷轉(zhuǎn)過身去,不在應(yīng)答別辭。
別辭沉思片刻,躬身行禮,退出了大殿。
自大殿而出,已是日落時分,天地一片昏黃。
別辭隨妙玉引領(lǐng)去了半山腰處一別院暫住,妙玉安頓好別辭,臨走前還特意詢問別辭,妙玄是否怠慢了他,別辭自是矢口否認(rèn),妙玉卻不大相信,依舊說了許多客套話,讓別辭多擔(dān)待。
妙玉前腳離院,后腳兩位小弟子便端來了晚飯,別辭也的確是餓了,今日一路勞累,倉促的填飽肚子倒頭便睡去了。
再醒來已是次日辰時,別辭熟絡(luò)熟絡(luò)筋骨,打算返程姑蘇,見屋內(nèi)桌前有筆墨放置,于是書信一封,他將此行所見所聞道盡,封口華山。
別辭在山門前道別了玄玉二人,妙玄依舊沒怎么搭理別辭,他還不讓妙玉遠(yuǎn)送,山門即止,這已是極不情愿,這三人就這般在別辭和妙玉的苦笑中揮手道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