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傅雖然沒有奪得頭籌,但在這場對決中仍是展露了頭角,又認識了劉昂星這樣一位天才至交,他們二人惺惺相惜,這一遭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如此謝師傅與剃頭周、李沉舟的那單欠賬,也就一筆勾銷了。
李沉舟懷里還兜著那封老爺千囑咐萬叮嚀的信,在此耽擱了兩三日,已是極為不妥,他們推脫了劉昂星和謝師傅的盛情款待,繼續(xù)踏上了前往葫蘆山的旅程,當(dāng)然臨走之際還打包了多日的餐點,大道至簡包子和黃金燒麥裝了滿滿一籮筐。
滄瀾城距葫蘆山已經(jīng)并不甚遠,沿著滄瀾江順流而下,數(shù)日便能抵達葫蘆山山腳,三人一天的腳程便到了滄瀾江邊,只見江面波濤洶涌,如綢如緞,縱目遠眺,江峽如天涯河漢奔流東去。
眾人只知是滾滾江水,誰知這般洶涌,若是他三人泛舟游去,片刻間就會被水波吞噬,一時間皆是沒了法子,眉頭不展。
“要不到這兒就算了,讓這封書信隨江水去吧,屈屈一封書信罷了,多半是求仙人庇護,多半無用,他家底蘊夠他揮霍百年的了?!碧觐^周瞅了瞅李沉舟道。
李沉舟沒搭理他,瑋瑋接著說道:“沉舟哥哥可不是這樣的人,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他一定會做到的?!?p> 李沉舟撇嘴尷尬了笑了笑,說道:“你也別把我看的太高了,這其間緣由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只是覺得這不單單是送信這么簡單的一回事兒?!?p> 剃頭周詫異地問道:“那是何事?讓臭小子去游山玩水么?”
李沉舟喃喃道:“那天早些時候宅子里正好來了位客人,是我一位故人,屈老爺下午便責(zé)令我出發(fā)送信,這里頭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瑋瑋耷拉著腦袋,問道:“故人?什么故人?”
李沉舟搖了搖頭,沒作答,他不想提起三年前的事兒。
剃頭周嘿嘿一笑,說道:“你小子心里果然有什么秘密,打我第一眼瞧見你,我就知道你藏著事兒,臭小子。”
李沉舟望著浩瀚江水,欲言又止。
三年前他法號空舟,空,是萬物皆空的空;如今他易名沉舟,沉則是與世浮沉的沉,雖然皆是舟,文意卻截然不同,這便是他這些年隨波逐流,附和世俗的原因,至于李姓則是隨了空聞大師剃度前的俗姓,以此銘記大師的撫養(yǎng)之恩。
“沉舟哥哥,發(fā)什么呆呀?”瑋瑋拉扯著他的衣服問道。
李沉舟翻開包裹,兀自吃起了包子,這么多年他的哀愁從未上過臉面,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隱藏這股情緒,三年了他也沒有再落一滴淚,無論何時何地何般處境。
剃頭周笑道:“瑋瑋你怎么會懂男兒心里的事兒,臭小子只是肚子餓了?!闭f罷大笑起來。
正在三人攀談之際,只見一青年道人橫江而來,那洶涌的波濤在他腳下竟是如履平地,片刻間便來到了三人面前。
那道人依次打量眼前的三人,倆小孩子倒是不足為奇,當(dāng)他瞥到剃頭周時,卻露出驚詫的神色。
“敢問這位....”
還沒等這道人問出口,剃頭周已經(jīng)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說道:“我們仨想去葫蘆山瞧瞧,小友這般神通廣大,可否有什么辦法?”
年輕道人驚訝地望著剃頭周說道:“晚輩許鏡清,正是奉家?guī)熤瑏斫佣?..三位朋友的。”
瑋瑋望著眼前這位道袍飄飄的道人出了神,也的確,相比李沉舟這落魄衣衫,徐鏡清這般仙氣渺渺的形象更加招惹女孩子喜歡。
剃頭周嬉皮笑臉地說道:“那就勞煩這位小友了,我一糟老頭子帶著這倆娃娃,實在沒有跨江之法?!?p> 許鏡清皺了皺眉頭,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燦燦的道符,上面寫滿了紅色的繁復(fù)道文,只見他閉眼默念幾句咒法,將那張道符揮手擲出。
那張道符翩然落在江水之上,而后沉入了水底,李沉舟納悶地望著眼前的這位道人,興許是咒法失靈了?類如別辭這般修道之人,若是施法念咒那必然有能讓自己驚嘆無比的奇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許能截流而筑一條越江長廊,又或者憑空造出一艘通江大船,可此時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李沉舟詫異地望著許鏡清,那許鏡清卻是笑著撓了撓頭,說道:“道法失靈了,這下可麻煩了?!?p> 剃頭周失望地閉上雙眼,搖了搖頭,沒再吭聲。
好不容易盼來位涉足橫江的道長,沒想到卻是個半吊子,道法說失靈就失靈,眾人一下子又沒了轍。
許鏡清傻愣愣得望著剃頭周道:“前輩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剃頭周一愣,答道:“我一糟老頭子給人剃頭的,你要我?guī)湍悖繋湍闾觐^么?!?p> 許鏡清見剃頭周這般推脫,欲言又止,只得再抽出一張道符,又是閉目默念些咒法后擲入水中。
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那張道符在接觸水面的瞬間拉長變寬,兩頭微微翹起,竟然化作一支孤舟。
水波洶涌,那小舟東倒西歪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掀翻,許鏡清趕忙跨出一步越上舟頭,雙指豎立似乎是在控制著這只小舟,舟兒這才穩(wěn)定了下來。
許鏡清長嘆一口氣,說道:“好險好險,終究還是成了,你們快上來吧。”
瑋瑋倒是人善心大,竟是率先跳上了那小舟。
李沉舟望了望眼前這個半吊子道士,心里有些許擔(dān)憂,萬一這小舟行至江中,他的道法又失靈了,那豈不是他一行四人皆葬身此處了?
剃頭周見這臭小子猶豫不決,只管一把提起他也躍了上去。
剃頭周說道:“大丈夫唯唯諾諾的,你看看人家瑋瑋,姑娘家都比你有魄力?!?p> 瑋瑋一轉(zhuǎn)頭對著李沉舟做了個鬼臉。
許鏡清見眾人皆跳了上來,囑咐道:”各位可坐穩(wěn)了?!?p> 只見他緩緩催動法力,那小舟如同離弦的箭般破空而出,水波之間被這小舟劃出一條縱波,兩岸群山更迭向后退去。
李沉舟此刻終于體會了所謂的一日千里之感,他只覺得這長路漫漫,天地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