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聞聲坐起來,月無殤撿起沈云裳的外衣為她披上,問道:“什么事?”
門外卻傳來沈蘭的聲音,說道:“姑爺,小姐起了嗎?”
沈云裳問道:“蘭姐姐什么事?”
沈蘭道:“城主府差人來,請小姐過府一敘。”
沈云裳道:“城主爺爺?”
沈蘭道:“老城主已故多年,今日來請小姐的是新任城主夫人,李芊?!?p> 沈云裳一聽到李芊的名字便覺得厭煩。吩咐道:“她找我能有什么事,讓她去找長姐好了?!闭f完,又繼續(xù)和月無殤膩歪起來。
沈蘭道:“大小姐已經(jīng)去城主府了,特意吩咐下來,等小姐你起了,便過去。”
沈云裳放開月無殤,對沈蘭說了一句:“告訴長姐,我不去?!闭f完,便繼續(xù)解月無殤的衣服。
月無殤拉住她的手,問道:“當真不去?”
沈云裳說道:“我與李芊素來不睦,也無往來,她是長姐的知己,又不是我的,我去干嘛?”說完,嘻嘻一笑,撲在月無殤懷里,說道:“我只喜歡和你在一起?!闭f完,便在他雪白的脖頸上親親吻吻。
月無殤被吻的酥酥麻麻,便低頭吻住她,這一吻險些又攪起一場風(fēng)雨。只不過月無殤心中有事,吻了片刻便停下了,說道:“長姐對我本就頗有微詞,若是知道你是因為同我在一起,而冷落的她的知己好友,只怕是更加怪罪我了。”
沈云裳聞言知他話中有話,不知是從哪里聽了什么胡話,才有了這樣的想法,于是說道:“哥哥怎么會這樣想?長姐沒有說過哥哥的不是。”
月無殤道:“可是母親與長姐,都更喜歡何文淵不是嗎?”
沈云裳心道,他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認真道:“當然不是。母親與長姐只是認識他早一點而已。待她們與無殤哥哥相處的久了,自然知道無殤哥哥是最好的。父親就很喜歡無殤哥哥,不是嗎?”
月無殤聞言一笑,問道:“那云裳呢?云裳喜歡哪一個?”
沈云裳道:“無殤哥哥問這話真是好沒良心。我可是將沈家家業(yè)與我自己一并都給了哥哥,哥哥覺得我喜歡哪一個?哥哥以后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p> 月無殤抱緊沈云裳,柔聲道:“對不起?!?p> 沈云裳松快一笑,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輕聲道:“恩。原諒你了。我還是去一趟城主府便是了,免得長姐再來打擾我們?!闭f著,拉著月無殤起身下地。
兩人相互的幫對方穿戴好,而后,一起出了門。
沈府在城中心,城主府在城南,二人手拉著手,沿著余州城的長街走過去時,才驀然發(fā)覺如今這余州城可是大不一樣了。
沈云裳看著街上整齊的巡衛(wèi)隊經(jīng)過,感嘆道:“此前城主爺爺在的時候,余州城里可是一片祥和,如今怎么了?竟是要打仗了嗎?”
說著就見到前面聚集了好多百姓。
沈云裳拉著月無殤走近過去一看,原來是通緝抓人的告示。這本沒有什么,可是待看清告示上的那人像時,兩人皆是一驚。
告示上的兩張人像,一張戴著鬼面具,而另一張,正是石冉的畫像。
沈云裳道:“這個城主怎會通緝石冉?”
月無殤道:“仙門五宗下令捉拿石冉,也許是城主受了余州仙門所托,相助捉拿?!?p> 沈云裳道:“哥哥有所不知,這余州城中,天下百業(yè)應(yīng)有盡有,唯獨沒有玄宗仙門。這個城主竟然如此熱心仙門之事,難道這次請我們過去也是為了此事?”
月無殤道:“若是城主希望我們出手相助,云裳以為如何?”
沈云裳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笑道:“自然是......旁人閑事,我們不管?!?p> 兩人相視一笑,月無殤卻忽然摟過沈云裳輕吻了一下,說道:“娘子說的對。”
沈云裳笑道:“夫君教的好。”
待二人行至城主府門前時,早有丫鬟在外等候了。那丫鬟左顧右盼,見到二人來,忙迎過來。卻只是告知了李芊的所在,而后依舊守在府外。
沈云裳依言,進府后繞過大堂,去往東院。途徑花園時,見園中樹木上皆貼著仙門符纂。心下不解。
東院中,李芊與沈云燕正坐在院中賞花。見到李芊時,沈云裳險些沒認出她來。
是日秋陽艷艷,花嬌葉燦,李芊對著滿院芳艷卻低眉垂眼神思哀苦。五年不見,她竟憔悴了如此之多,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身上也沒了往日大公主一般的傲慢氣勢,眼神閃閃躲躲,言行之間,總是顯得很慌亂不安。
沈云裳原本還想著,李芊此次邀自己來時為了炫耀,本打算無論如何不能輸了氣勢??纱藭r看到李芊,沈云裳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園中的符纂,慌張的李芊,看來,這城主府上并不太平。
沈云裳道:“芊姐姐這是怎么了?”
李芊見到沈云裳,欣喜著好似見到了期盼已久的人一般,驚喜道:“云裳妹妹,總算把你給盼來了?!?p> 沈云裳又問道:“芊姐姐找我到底為了何事?”
李芊拉著沈云裳坐下,神色猶豫,看了看月無殤,欲言又止。
沈云裳放眼四顧,見屋內(nèi)只有李芊、長姐、自己與無殤,丫鬟仆人一概沒有,想來李芊是不想讓旁人聽到此事。
沈云裳說道:“無殤哥哥是我的夫君,不是外人,姐姐放心?!?p> 李芊這才方下戒備,而后恨嘆一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便不再瞞著了?!彼鞂⑿闹兄骆告傅纴?。
此事要從沈云燕大婚那年說起。
那年沈云燕與江明嵐大婚,李芊之父李員外與老城主頗有些交情。在江家婚宴上,李芊便結(jié)實了老城主的貼身護衛(wèi),冷七。
李芊是院外府千金,樣貌出眾,身邊追求者眾,皆是世家子弟,非富即貴,可是李芊一個都瞧不上,更別說冷七一個小小城主護衛(wèi)了,李芊對方謝是從沒沒給過好臉色。
但是冷七對李芊卻是一見鐘情。城主年邁,許多事都有心無力,冷七雖是城主護衛(wèi)卻是最得力的助手,城中許多事都是由冷七代為處理。是以冷七就是余州城有實無名的城主。
冷七才貌皆不出眾,但為人膽大心直,追求李芊也是大張旗鼓,高調(diào)非常。
巡城兵日夜在員外府門前守候;禮物更是每天不重樣的送;李芊出門,轎子后面必定十六人兩排護衛(wèi)在后;李芊拜廟游山,必定廟堂無信女山中無雜男;李芊性格跋扈驕縱,每每得罪了人或惹了是非,冷七必定出面為其擺平??傊非罄钴返哪莾赡辏淦哒婵芍^是無微不至,如同一只聽話的忠犬一般,眼里只有李芊。
李芊起初覺得他很煩,但烈火焚命,文火灼心,且哪個女子沒有虛榮的一面?時日久了,李芊便習(xí)慣了這樣的追捧討好,兩年后,二人便成了婚。
婚后二人亦是幸福。冷七對李芊愛慕不減,寵溺依舊,但不到一年便冷了下來。尤其是做了城主之后,常常晚歸,后至不歸,對李芊亦是不聞不問。
李芊每每問詢,冷七起初還是花言巧語搪塞敷衍幾句,后來便逐漸厭煩嫌棄大發(fā)雷霆,嚴重時候甚至拳腳相對。
沈云燕氣道:“什么?他竟然如此待你?真是豈有此理!”說著,緊攥著斯帕的手狠狠的錘了一下木椅扶手。
沈云裳道:“他前后的變化真是判若兩人啊。既如此,姐姐你何不離開他?”
李芊苦道:“我怎么沒想過?我每提一次他便動手一次,甚至以我父親之命相要挾。我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p> 李芊說及痛處,哽咽抽泣起來,沈云燕安慰了片刻,替李芊說道:“近來,府上更是鬧起了鬼。不知為何,那女鬼總是纏著芊兒妹妹?!?p> 沈云裳道:“花園里的符纂便是了用來驅(qū)趕這女鬼的?她如何纏著你?”
李芊抽噎兩聲,說道:“我沒有見過她。只是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聽到一個女人在我房前哭泣,讓我離開冷七并殺了他。我害怕極了,便將這件事告訴了冷七?!?p> 沈云裳道:“哦?那他有何反應(yīng)?”
李芊道:“我始終記得他當時那副驚恐萬分的樣子。我暗覺此事蹊蹺,于是便追問他。他起先不肯說實話??墒亲阅且院?,他便時常夢靨,夢里念叨著一女子名字,我?guī)状巫穯枺运老啾扑趴险f。那女子竟是他病逝的妻子?!?p> 沈云燕驚道:“什么?他竟然有妻子?”沈云燕已氣的不知該說什么好,恨道:“枉我還大力支持他做了城主,想不到他竟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p> 幾人正說著,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人,沈云裳一看,正是方才在府外迎接自己的那個丫鬟。
那丫鬟說道:“夫人夫人,城主回來了?!?p> 李芊當即緊張起來,道:“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沈云裳不解道:“他回來又如何?”
李芊道:“妹妹有所不知,自他說出那女鬼身份后,便不準我向任何人提起,也不許我出府。如果被他看到你們,可如何是好?”
沈云燕氣道:“妹妹莫怕。他如果敢動手,我必定不饒他?!?p> 沈云燕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低沉渾厚的男子聲音傳來,憨厚一笑,道:“燕姐姐不饒誰?”
沈云燕看到冷七,冷哼一聲,轉(zhuǎn)臉看向一旁。
冷七走進來,笑道:“今日不知幾位在此,怠慢之處,還望見諒?!闭f罷,看向沈云裳和月無殤問道:“這二位是?”
李芊怯怯道:“這二位便是云裳妹妹和她的夫君,月公子?!?p> 冷七與二人一一打過招呼,而后說道:“我夫人近來身體一直抱恙,需要靜養(yǎng)。望各位見諒?!?p> 沈云燕聞言氣道:“城主這是何意?剛回來便要逐客嗎?”
冷七不敢得罪沈云燕,于是陪笑道:“燕姐姐說的哪里話?!?p> 沈云燕道:“我與芊兒許久不見,今日便要敘舊一番,城主也不許嗎?我竟然不知,這嫁進了城主府的女人,竟見不得人了?”
冷七遠非能言善道之人,聞言只道:“燕姐姐息怒,我不是那個意思?!?p> 沈云燕道:“既如此,我與芊兒還有些貼己話要說,城主可否回避一下?”
冷七訕訕一笑,一一別過眾人,轉(zhuǎn)身出去。
冷七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沈云裳拉著月無殤的手猛地一緊。
月無殤握住沈云裳的手,見她神色驚訝,遂問道:“怎么了云裳?”
沈云裳盯著冷七離去的背影,待其走出去,沈云裳才轉(zhuǎn)眼看向月無殤,驚訝道:“涼青!”
月無殤聞言同樣一驚,問道:“云裳可看準確了?”
沈云裳點點頭,肯定道:“一定是他。只是他的樣貌為何變了?”說完,又問向李芊道:“芊姐姐,你說他夢靨里時常喊一個女子的名字,你可記得是什么名字?”
李芊道:“我只聽他幾次喊道‘小錦’?!?p> 沈云裳沉吟道:“小錦......小瑾?南宮瑾?”
李芊著急道:“妹妹你說誰?”
沈云裳便將風(fēng)城城主南宮護的事情講給李芊聽。
李芊與沈云燕兩人聽完,幾欲昏厥過去。
沈云裳道:“我在阿珍的記憶力見過涼青。那個高大魁梧的背影與冷七一模一樣。絕對錯不了。冷七就是涼青?!?p> 月無殤道:“如此說來,涼青五年前不是失蹤,而是逃走了。并且易容換貌,更名改姓,可是為了什么呢?他當年已是名副其實的風(fēng)城城主了,為何辛辛苦苦跑來余州做城主?”
沈云裳道:“這便要問他自己了?!闭f完,問向李芊道:“芊姐姐,南宮瑾近幾日可有再來找你?”
李芊道:“自從園子里貼上了符纂后,她便沒來過。”
沈云裳道:“芊姐姐,我們得見一見這個南宮瑾了。現(xiàn)在只有她可以揭穿冷七的真面目,助姐姐擺脫這個人?!?p> 李芊道:“我該如何做?”
沈云裳道:“姐姐今晚便將園中的符纂撕下來,待南宮瑾來了,你讓去找我便是,你告訴她說我有他哥哥的消息?!?p> 李芊道:“可是她會信嗎?”
沈云裳道:“她必定不信,但是姐姐只需要對她說四個字?!?p> 李芊疑惑道:“哪四個字?”
沈云裳道:“風(fēng)遣花開?!?p> 計策已定,剩下的,便是要等到南宮瑾現(xiàn)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