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璋自然是沒有再等到六公主來沈國公府看他。中國人話里的“改日”,多半是敷衍,暫時糊弄過去就是了。
不過在無聊的養(yǎng)傷日子里,他卻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東旭先生。
來人先是滔滔不絕地夸獎了他一番:“沈兄在馬球賽上,一舉奪冠,東旭遺憾沒能親臨現場,不過聽人交談也能猜想一二分您的威風。”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之璋只裝出一副恭敬的模樣,靜看其變:“您過獎了。”
“哈哈哈,沈兄啊,我的老家有一種運動是打球,就是幾個人組隊,兩隊相比,投籃得分,不知您可聽說過嗎?”東旭先生試探問道。
“和打馬球差不多嗎?我怎么沒聽說你們北夜國有這樣的運動?”
“呃……這個……”東旭先生結巴一下:“就是打籃球,您當真沒聽過?”
“籃球?哪個籃?”沈之璋疑惑了。
東旭先生緊盯著沈之璋的表情,企圖捕捉一些細微的情感變化,可沈之璋臉上的疑惑和無知是貨真價實的,難道他當真不是穿越者嗎?
“啊這個,是籃子的籃。不過不重要了?!睎|旭先生失落,垂下眼眸:“既然沈兄沒有聽說過,那就算了吧?!?p> “哎~東旭先生也不要灰心嘛,大梁才子佳人頗多,您再去打聽打聽,必然有人知道的?!鄙蛑奥唤浶牡胤词秩嘀弊樱蝗幌氲搅耸裁?,連忙問道:“哎對了,東旭先生,秦記酒樓的那個叫可樂的湯水,入秋了,可還在賣么?”
“不賣了?!?p> 沈之璋納悶:“怎么突然間不賣了?”
東旭先生撫了撫衣袖道,一臉理所當然:“不做就不賣了唄?!?p> “大才女秦雨荷不做了?”
“沈兄,應該說是我不想做了?!睎|旭先生冷笑一聲:“我不做,她拿什么賣?”
沈之璋眨巴眨巴眼睛:搞了半天,原來這可樂是朱東旭做的啊?可瞧他這臉色和神情,莫不是和秦雨荷起了爭執(zhí),兩個人談崩了不成?
他在心里默默盤算著,卻聽東旭先生突然嚴肅問道:“沈兄,在下想問你一個問題,還請您能如實回答?!?p> “您請講?!鄙蛑皝砹撕闷嫘?,側耳傾聽。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那些出挑的女人?”東旭先生一臉肅穆,等著沈之璋的回答。
沈之璋反問:“何為出挑?”
“譬如多才多藝,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之類……”還沒等他說完,沈之璋露出一副我懂的模樣:“嗨,您直說是秦雨荷不就行了嗎?”
東旭先生黑臉。
“您可別拿多才多藝這么好的詞兒來糟蹋。女子才貌雙全那是好事兒啊?是男人都喜歡???”沈之璋一臉理所當然:“譬如春香院芳媚娘,彈的一手好琵琶,溫柔多情,全京城的男人都喜歡?!?p> 東旭先生沉默了,臉色黑如鍋底:“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古今中外都是一個德性!”
“嘁!您說這話好像把自己摘清了似的!”沈之璋調侃:“是男人都愛美人,你有什么權利讓別人不愛西施愛無顏?”
“可西施多情,你也愛?”
沈之璋聊起別人,大道理總是一套一套的,心知這位東旭先生估計是在追逐秦雨荷的道路上受了挫折,畢竟還有竇英朔和二皇子這兩個強勁的情敵,他贏的概率不大。當下開口勸道:“秦雨荷在我們大梁小有名氣,剛出生就有老道士說她命格非凡,果然人家三歲進宮就能出口成章……”
東旭先生打斷他說話,怒道:“我呸,她是……”
“哎,別急別急嘛?!鄙蛑靶χ忉尩溃骸熬鸵驗檫@一點,他們家上門提親的人多了去了。連她父親,都廢了原來的秦夫人,改立她生母為正室。所以嘛,王公貴族她見多了,看不上你,你也別往心里去!”
“我……”東旭先生郁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兄你理解錯了!”
沈之璋詫異:“難道你不喜歡秦雨荷嗎?”
東旭先生郁悶了:我他媽原來是個女人,穿越成大老爺們我也很委屈?。肯矚g秦雨荷個鬼啊?要不是看在她也是穿越者的份上,才不會去秦記酒樓尋她呢??汕赜旰梢贿吅臀骞鞯奈椿榉蚋]英朔愛的死去活來,一邊又態(tài)度曖昧的勾搭著二皇子,還一副天下我最真誠可憐的模樣,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他擺擺手,生無可戀:“你想多了。”
此次交談并沒有得到東旭先生想要的答案,掃興而歸。歸去時路過六公主的明園,他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外注視了許久,瞧著門口侍衛(wèi)森嚴,秩序井然,朱東旭似乎明白了什么。
六公主是不是穿越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穿越之后的生活。如他從前,行事張揚,雖然聲名遠揚,可也受牽連被驅逐出去,相比如今的流離失所,他倒是更愿意做當初北夜國的一個窮書生。
當然,如果穿越后褲襠里沒多出來那些零件那就更好了,老天真是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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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園。
春絹飛快走進門,瞧著錦書正伏在案上畫畫,和小環(huán)兩個人笑的嘻嘻哈哈。
“公主,哪有老鼠長這個樣子???”小環(huán)一邊笑一邊道:“樂死人了!”
“這個叫米老鼠?!卞\書說的頭頭是道,又提筆亂畫:“再畫一個唐老鴨!”
“怎么還有唐什么鴨?”小環(huán)笑著磨墨,注意到進門的春絹問道:“春絹姐姐,你怎么來了?”
“公主,宮里出事了?!贝航亯旱吐曇舻?。
“出事?我母妃怎么啦?”錦書丟下筆,下意識追問道。
“不是靜妃娘娘?!贝航佭B忙解釋:“是娘娘送出來的消息,五公主出了丑事,現在竇國公家的人鬧著要討個說法?!?p> 錦書點點頭:“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嘛,現在處理了嗎?”
“正在處理呢,撞破這事兒的是七公主和寧王小世子,七公主年幼,小世子又是個心智不全的,這事一下子就捅到圣上那里去了。”春絹秀眉微蹙:“福嬪娘娘知道您和七公主要好,求了靜妃娘娘,想讓您去接七公主出來躲幾天。”
錦書思索一下道:“是要躲躲的,照五公主和寧妃娘娘那個個性,福嬪和錦云定要受氣了。我母妃什么意思呢?”
“靜妃娘娘的意思是,做事情不要讓別人寒了心。”
“我明白了。你且去回話,就說我明日進宮探望母妃?!卞\書應下,心里卻總覺得有些困惑,這事情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勁呢?怎么撞破五公主幽會的,就是一個心智不全的,一個年幼無知的呢?
她將畫紙揉成團丟進香爐里,看著紙張慢慢燃燒化成灰燼,心里悵惘:生活艱難,大家都省點事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