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一片靜謐。
錦書和沈之璋大眼瞪小眼干坐了片刻,才企圖解釋道:“那個……今天是徐嬤嬤自作主張叫你過來的。”
沈之璋瞇著眼睛打量她,心說你要是敢把我攆回去我跟你沒完,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要面子的嗎?
錦書指了指地板,勾起假笑:“所以,早點睡吧!”
話音剛落,見小環(huán)抱著一床被子從里屋出來,一臉局促不安,看看錦書又看看沈之璋,有點不知所措。
錦書給她一個信號,目光示意她把被子鋪在地上。
“我睡地板?”
沈之璋不敢相信?
“睡地板是不太好,你要是睡不慣就回去睡吧。”錦書一攤手表示無所謂,回去更好正合我意。
面子還是里子?沈之璋沒有絲毫猶豫,當(dāng)然是面子重要?。∮谑撬闪艘谎坌…h(huán),口頭警告:“不許亂說,懂?”
小環(huán)連連點頭:“奴婢……知道。”她飛快的打好地鋪立馬溜了出去。
室內(nèi)就剩下兩個人,沈之璋心頭一松,輕嘆一口:“人生??!都睡到地板上了。”
錦書沒理他,繞過屏風(fēng),往床里一縮,放下輕薄的床帳子,準(zhǔn)備安心入睡。她心里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異樣,古代男人看似浪蕩,可實際上內(nèi)心保守的一批,再加上沈某萬花叢中過,她又姿色平平,還有個他惹不起的身份,沈之璋犯不著招惹她。
只是夜深人靜,深秋月光黯淡,簾帳微動。又聽得屏風(fēng)那邊細(xì)細(xì)碎碎的動靜,地板因為某人翻身吱呀呀響,錦書睡不著了。
她探頭詢問:“喂!安靜一點好嗎?”
“啊?”隔著屏風(fēng)傳來沈之璋刻意壓低的嗓音:“我吵到你了?”
錦書沒回答,表示認(rèn)同。
沈之璋抱怨起來:“太硬了!我睡不慣!你還有多余的被子嗎?”
古代的床墊子薄薄一層,確實是名副其實的硬板床。再加上玉做的鏤空方枕頭,睡覺簡直就是一種折磨。為了適合沈之璋的生活習(xí)慣,錦書還給他提供了一款冰冰涼的玉枕頭,瞧著精美,但她絕對不會用。平日里她都墊十幾床褥子,把自己當(dāng)豌豆公主一樣睡覺,至于枕頭,也讓春絹做了一個軟軟的棉枕頭用。
這幾日秋意濃濃,天氣轉(zhuǎn)涼,氣候不好,地板潮濕,他肯定舒服不到哪里去。
想到這里,錦書內(nèi)心有了愧疚感,立馬爬了起來,在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來,給他抱出去:“再墊一層吧。”
沈之璋只是隨口抱怨,沒想到錦書卻親自動手了,一邊起來接著,一邊詫異問道:“嘿!你怎么不叫小宮女過來拿???還親自動手?”
“小姑娘們睡得香呢,何必叫她們,我又不是沒胳膊沒腿?!?p> 沈之璋自己動手鋪床念叨道:“就這點兒我得說你個好,誰不是爹生娘養(yǎng)大的???我和你說啊,明日肯定下雨,你信不信?”
錦書一邊往回走一邊反問:“呦,你還會看天氣呢?”
“那可不,第二天有沒有雨,我一算就準(zhǔn)。”沈之璋得意,重新躺好:“感覺好多了,謝了!”
室內(nèi)再次恢復(fù)平靜。
漸漸的,錦書睡意朦朧,正欲入睡,又聽到屏風(fēng)那邊傳來輕微又小心翼翼的響動,細(xì)碎的聲音響響停停,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格外清晰。
錦書有些惱火了,語氣不善:“你又怎么了?怎么老是翻身?”
沈之璋沒有料到又吵到她,瞬間不敢再動。無論他怎么小心,這木地板總會響動。
“有點冷?!?p> 冷啊。
從小嬌生慣養(yǎng)參茶姜湯里長大的公子哥,哪里吃過這種苦?更別提此時又逢陰雨時節(jié),他渾身又開始疼痛難忍了,尤其是胸腔部分,疼痛難挨,冷汗泠泠,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深夜總是會放大一個人的情緒,簡單幾個字,錦書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顫抖和壓抑,仿佛是在極力忍耐什么東西。
于是心善的錦書同學(xué)再次無奈起身,點了燭燈,過去瞧他究竟如何。
繞過屏風(fēng),錦書看到了一個平日里沒有見過的病嬌版沈之璋。平時瞧著虎虎生威人高馬大的人,此刻正蜷縮成一團(tuán),大汗淋漓,臉色蒼白難看。
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怎么體質(zhì)和林妹妹一樣呢?連地板都睡不得,嘖嘖嘖,嬌氣!錦書嘆一口氣:“你真冷啊?”
沈之璋見她過來,立馬就扭過頭去,含糊不清道:“有點吧?!?p> 錦書走到他身邊,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在他被子上抹掉指間的汗水,才摸自己的額頭:“沒發(fā)燒啊?你怎么了?我瞧著你臉色有些不太對?”
“沒事沒事,別管我了。”
根據(jù)錦書同學(xué)多年的人生經(jīng)歷,沈之璋此時絕對有問題。她又不是歹毒心腸之人,總不能不管不顧吧?電石火光之間,她突然想起來王氏說過的一些話,幼時沈之璋身子骨不好,每逢陰雨天,都要病上一場。
難道他是有什么舊疾?
想到這里,錦書有些慌張了,連忙拍拍他的肩膀,詢問道:“你可是哪里痛?喂?沈之璋,要不要叫太醫(yī)?。俊?p> 一聽這話,沈之璋立馬反對:“別叫別叫,老毛病了,別搞得雞飛狗跳的?!苯刑t(yī)是小事,搞得沈老夫人哭哭啼啼那就麻煩了,大半夜的,太罪過了。
“那……”錦書經(jīng)驗不足,完全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想了想還是倒了一杯熱水,多喝熱水,總沒錯吧?
“真沒事?”錦書遞給他水再次確認(rèn)。
“沒事沒事,多謝了。”沈之璋擁著被子小飲幾口,感覺胸腔一暖,似乎好受許多。目光卻意外地落在錦書的光腳丫子上。
借著昏黃的燭燈和月光,瞧著一雙腳丫潔白如玉,小巧玲瓏。都說女子的腳只有丈夫可以看,這么一看似乎……
沈之璋立馬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夜里涼,你還是穿上鞋吧?!?p> 錦書并沒有多想,哦了一聲,感覺有些手足無措。這孩子怕是有什么舊疾,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睡地板估計也是頭一遭,萬一再搞出一場病來,明天她可就說不清了。
不僅毆打駙馬,還虐待駙馬導(dǎo)致生病,到時候再上熱搜,估計又要被太后皇后靜妃掛在道德高地訓(xùn)斥一通了,想想都頭疼。
于是她立馬決定:“上床上床!你快去床上睡!”
沈之璋一口水嗆住咳嗽半天:“啥?”
錦書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登時臉頰有些發(fā)燙,但還是堅持解釋道:“你去床上睡吧,明天你要是病了,我可就說不清了,《女戒》非抄到斷手不可。”
“???”沈之璋愣了。
錦書已經(jīng)擰著眉頭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看著他:“快去??!咋的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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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
錦書:床大就是好啊!楚河漢界真是個好東西。怎么辦,突然間有點小緊張,沈之璋要是敢越界她就敢剁他腿。
沈之璋:我干!床真軟?鋪了多少層???我干!枕頭好軟,還能這么用???回去我也想搞一個。有點舒服,好像也不怎么疼了。還有一點香,嗯,挺好聞,哎呀,這個氣氛挺好,還有一點小緊張呢。
錦書立馬煞風(fēng)景:“你平時打呼嚕嗎?”
沈之璋黑臉:“應(yīng)該不吧?!?p> “嗯?”
“好像偶爾打。”
“嗯?”
“如果我打呼嚕,你就推醒我?!鄙蛑皵∠玛噥?。
“嗯,好?!?p> 室內(nèi)重新恢復(fù)安靜。錦書又確認(rèn)了一遍被子筑起來的“楚河漢界”是否牢固。折騰了一通,已經(jīng)超出了她平日良好的睡眠時間。疲憊的錦書同學(xué)意識漸漸模糊,逐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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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下了半夜的雨剛剛停歇,落葉滿地,陽光清亮,早起的小丫鬟一下一下的清掃院子,整個世界靜謐而美好。
沈國公東院主房里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臥槽!這他媽是誰?”
正在睡夢中的沈之璋被一聲尖叫驚醒,發(fā)出了更加詫異地驚吼:“我干!干!誰他媽在叫!”
兩人互相推開對方,掙扎著爬起來都低頭飛快的檢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完整,接著兩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床角落里的“楚河漢界”。
錦書捂臉。
沈之璋撓頭:怎么就抱在一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