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格意義上講,他們只同床共枕過一次。是徐嬤嬤來沈府的頭一天,兩人因此被迫待了一晚。這一次,錦書之所以會答應(yīng)他的這個賭約,一是因為正在氣頭上,二是壓根沒想到他能考到前三。
可兌現(xiàn)賭約被他打架開除這事耽擱。這幾天,朱東旭也在,沈之璋不好意思提,她也就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真沒想到,今天他竟然主動提出來了?
錦書有些尷尬,若是拒絕,好像有點不守信。若是說隨便你,又顯得有些主動。
她干咳嗽一聲,努力地緩解氣氛:“這個……”
“嗯?”
“這個,你都被退學(xué)了……考前三也沒什么用吧?”錦書裝傻充愣。
“沒用?”沈之璋挑眉?意思就是要賴賬了唄?
“嗯……也不是吧?哈哈哈……”她尷尬一笑,自己給自己解圍:“蠻有用的,嗯。”你媽你哥還指望著你靠這個成才呢!
沈之璋默默地盯著她看,一雙眼睛賊地發(fā)亮,靜等她下文。
“其實床有點小?!卞\書敗下陣來,聲音也越來越?。骸皟蓚€人睡,有點不太舒服吧?”
“沒事兒,我就喜歡睡不舒服的?!鄙蛑坝X得希望的燭光微微發(fā)亮,舒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主權(quán)問題啊!
這次錦書是真的無語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怎么辦?
“嗯?”沈之璋再次確認(rèn)。
錦書無奈擠出一絲假笑,勉強點了點頭。
得到了權(quán)威的許可,沈之璋立馬歡歡喜喜地飛跑回自己的小臥房,拎著枕頭被子出來,直接就沖向大臥房:“你習(xí)慣睡外邊還是里邊???我都行!”
臉皮厚,真沒轍!
錦書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我也都行吧?!彼睦锇l(fā)慌,這是睡素的還是睡葷的???
誰料沈之璋跳上了床,一邊鋪床把自己的枕頭擺好,一邊自言自語:“其實是應(yīng)該女人睡外邊,方便端茶遞水伺候著,不過呢,看在我比你大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我睡外邊吧!”
錦書一臉黑線:“下來洗漱。”
“哎,好嘞?!鄙蛑跋采厦忌?,喜滋滋地跳下床來。
沒有楚河漢界了。
夜靜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聽得到窗外的蟲鳴,聽得到風(fēng)吹過樹叢門板微微的響動。錦書縮在被子里不敢動彈,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翻動的聲音,錦書知道,沈之璋還沒睡著。
只是彼此都沒有什么動作,困意漸漸襲來的錦書猜著這一覺應(yīng)該是睡素的了,沒想到,他還挺單純?
可就在她剛剛放下防備的時候,身邊的人輕輕翻身,一只胳膊嗖的一下伸了過來,摟在她腰上。沈之璋湊了過來,悶聲問道:“公主,我們這樣算夫妻了嗎?”
“你說呢?”錦書柔柔反問一句。
沈之璋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起來,溫?zé)岬睾粑湓谒橆a上,男人磁性的聲音在深夜變得格外撩人:“謝謝你?!?p> 這個對白出乎錦書的意料,她還以為他又會說一些不著調(diào)的話。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句簡單又沉重的話。
“嗯?謝什么?”錦書明知故問。
“謝謝你的床,還有家?!鄙蛑皬奈聪脒^自己也會如此肉麻,只是他覺得自己得有多幸運,才能娶到這樣一個人。他總以為此生也就這樣浪蕩過去,早早死去就是了。沒想到如今還會重新拾起舊時夢想,世間有了讓他想得到的東西。
錦書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深夜的話總是讓人心意繚亂,更何況她一直對乖巧的男孩子沒有任何抵抗力。想到他一身的傷疤,又想到白日里朱東旭的話,一時間錦書心軟的一塌糊涂,恨不得腦補出一部韓劇來:他是那命運多舛的男主角,而她是溫柔救贖的女主角。
于是她輕輕轉(zhuǎn)過身去,兩人在深夜里四目相對,朦朦朧朧地視線在黑夜里交織,曖昧不清。
她伸手輕輕拍拍他的后背,柔聲哄道:“睡覺了,晚安?!?p>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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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人間四月芳菲盡,春天就這樣悄悄過去時,大公主那邊傳來喜訊:她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皇上和皇后娘娘高興的不得了,大賞后宮,就連錦書和沈之璋這里都沾了光。
有了這樣一個例子,從此沈老夫人拜佛念經(jīng)又多了一條:“保佑我沈家早日添丁進(jìn)口,后繼有人!”
“妹妹們快坐?!贝蠊黝^上扎著一條抹額,渾身散發(fā)著母性的光輝,溫柔的哄著懷里的孩子:“你看你看,你姨母們都來看你了!”
“小公子長的可真像我大姐夫!”四公主笑道:“長大了準(zhǔn)是一個俊朗的公子哥!”
“哪有,小孩子分明就像我姐姐!你瞧他眉眼間,和我姐姐一模一樣?!比鬟€是喜歡和四公主唱反調(diào)。
四公主笑而不言。自打她成親,真的是穩(wěn)重了許多。
錦書笑著岔開話題:“大姐姐,你們給小公子起了什么名啊?”
“大名駙馬爺和父親還在商議呢,如今我們都叫他朝兒。”大公主笑道。
“朝兒?可是有什么緣故?”三公主追問一句。
“頭一天要生了,折騰一夜,第二日打早才生下來,可不就是朝兒嘛!”大公主感慨一句:“生孩子可是個難事,我算是體會到了!”
“這倒是個起名的好法子!”四公主附和:“也能讓他曉得大姐姐生他有多么不容易,將來好孝順大姐姐。”
大公主被她逗笑了,調(diào)侃道:“就屬你機靈!哎?你們?nèi)齻€也都成親許久了,打算什么時候生小孩子?”
三公主尷尬一笑,如今郭經(jīng)理請都請不來,她也沒辦法啊。
四公主微微一笑,看了看三公主,才道:“孩子是緣分,急不來的?!?p> 錦書保持微笑臉,不說話。
大公主擺出一副過來人的神情:“你們都還小呢,這世上,唯有生你的和你生的是親人,剩下的都是旁人。”
她說這話有些寂寥感慨的意思,自打她懷孕,便主動把自己身邊的一個宮女提拔成為妾室服侍鄭文科。她原本也只是試探一下,沒實心實意地給他,誰料他卻很坦然的接受了。正常到就好像是她送了他一個茶盞或是什么物件一樣!
她在這里替他們鄭家生孩子,他反而擁著小妾入眠!渣男!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總不能讓他一年多都獨守空房吧?
她們幾個姐妹正說這話,便有個老嬤嬤上來請安:“大公主,駙馬爺求見。”
大公主垂下眼眸掩住心事,裝作不在意地樣子道:“他來做甚?”
“駙馬爺聽說幾位公主都來了,想問候一聲?!?p> “告訴他不必了?!贝蠊鲾[了擺手拒絕道:“本宮和姐妹們說些體己話,他一個大男人不合適進(jìn)來?!?p> “是。”嬤嬤躬身退了出去。
錦書忍不住在心里咋舌,原來大駙馬要見大公主,還得打報告??!這么一看,自己家那位,豈不是生活的太有面子了?
她正暗自感嘆,卻意外對上了四公主同樣復(fù)雜的神情。兩人偷偷看了一眼對方,又很快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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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完大公主,姐妹們都各自散去。行至大門外,四公主突然喚住了她:“六妹妹留步?!?p> 錦書回頭望去:“四姐姐。”
“聽聞六妹夫又入了學(xué)堂,準(zhǔn)備參加明年科考,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沒什么能幫上忙的?!彼⑽⒁恍Γ骸暗故菐Я艘恍?,是我駙馬說對考試有益的,妹妹要是看的上,我就讓下人們送過來。”
咦?四公主主動套近乎了?
錦書笑道:“多謝姐姐和姐夫好意,既然是探花姐夫親自選的書,那就再好不過了?!?p> “自家姐妹,何必言謝。若是真要謝,等妹夫考上狀元,你再單獨謝我不遲!”四公主笑道。
錦書也微微一笑:“那就借姐姐吉言了?!?p> 馬車吱呀前行,錦書看著腳底下堆著大捆大捆的書籍,略略有些替沈之璋頭疼。
她長嘆一口氣道:“車夫,咱們?nèi)ビ⒉舾?,順路接駙馬爺下學(xué)?!表槺憬o他一個驚喜:一馬車的書。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