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日子,錦書被關(guān)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已經(jīng)有兩天了。兩天前的晚上,她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醒過來,以至于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她懷疑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這是哪?
這次她又變成了誰?
錦書身邊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唯有一個不知姓名的十五六歲的啞女給她端茶送飯打掃房間。每次錦書一問她話,她就只會搖著頭靦腆地笑,一問三不知。
所以錦書同學(xué)徹底懵逼了,這都咋回事啊?她好像是在回京的途中馬車出事兒了啊?怎么會到了這樣一個地方?沈之璋呢。
無數(shù)的疑惑和煩惱讓錦書一連懵了兩天,被限制了活動范圍和提問權(quán)利,她也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發(fā)呆沉思。于是整個人越發(fā)覺得疲憊嗜睡起來。
此時暮色降臨,小小的房間變得黑暗冷清起來。錦書窩在床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隱隱約約聽得院子外有放爆竹的聲音。算著日子,也許正要過年吧。
她心里這樣想著,可渾身卻疲軟的連眼皮都不想抬起來。意識模糊間,聽見門吱呀一聲打開,似乎是有人帶著一陣寒氣走進來,很快眼前便有一團小小的光亮。
點燈了。
“她這兩天就這樣睡著?”聽見問話的是個男人的聲音,錦書掙扎著醒過來,努力抬眼望去,朦朧的燈影里她只看見一個男子清瘦挺直的側(cè)影,他正在和啞女說話。
“哭過鬧過嗎?”隔了片刻,他又繼續(xù)問道:“藥吃了嗎?”隔了片刻后,又聽到他語氣溫柔地說道:“辛苦茶茶了,你給她拿些干凈衣裳。再去告訴大家,等下一起吃年夜飯?!?p> 錦書慢慢坐起身來,聽這個男人的聲音,怎么有種熟悉的感覺呢?她揉了揉眼睛,瞧見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裳的男子側(cè)身而立,小啞女正輕輕的走出去,順便動作輕柔的關(guān)上了門。
啞女走后,男子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來,他瞧見錦書坐起來盯著他看,便微微一笑,聲音溫和的開口喚道:“堂妹?!?p> 待看到他的臉龐長相后,錦書心下漏了一拍,大腦仿佛被按下了強制關(guān)機鍵,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個人竟然和寧王家的傻世子高承顏長的一模一樣!可是他又叫她“堂妹”,難道真的是高承顏???
“你……”錦書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她猛地往后縮了一下,驚訝問道:“你……你怎么在這兒?”
“堂妹不應(yīng)該問,你怎么在這兒?”高承顏眉目含笑問道,整個人和從前的模樣感覺判若兩人。
“對啊,我怎么在這兒?”錦書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問道。
他并沒有回答,只是緩步過來,坐在床邊抬手拿了一個軟枕給她墊著,細心又輕柔的說道:“你動作輕一點,你懷孕了,快滿三個月了?!?p> “臥槽?”錦書現(xiàn)在是三臉懵逼,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問什么好了,這他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合著高承顏不傻???
還有,她怎么懷孕了?
“你你你……”錦書瞬間清醒過來:“你是高承顏?”
“是。”他仿佛早就知道錦書會這樣問,依舊溫和一笑回答道:“我是高承顏,寧王世子?!?p> “那你不是……傻嗎?”
“說來話長,以后慢慢解釋?!彼⑽⒁恍?,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驚訝,依舊語氣柔和的問道:“我們大家在吃年夜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俊卞\書抬手示意他閉嘴,抬手揉著太陽穴道:“不是你等會別說話啊,我這兒有點亂我捋一捋?!?p> 高承顏笑而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人在極端的條件下,大腦總是出乎意外的能夠快速聯(lián)想起很多東西來。電石火光之間,她便抓住了中心思想。她真傻!單知道有穿越倒霉定律,怎么就忘了,穿越小說里的逢傻必裝呢?
“你是不是一直裝傻呢?”錦書脫口而出質(zhì)問道。
高承顏似乎沒想到她能這么快戳破實情,當(dāng)下也有些驚訝和意外,不過還是輕輕笑著點了點頭:“嗯,是的?!?p> 錦書融會貫通所有追過的言情小說,當(dāng)下腦海里便腦補出了一部七十二集的忍辱負重裝傻復(fù)仇的大戲,所以毫不猶豫問道:“圖什么?為了……復(fù)仇?”
聞言高承顏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看著錦書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揣測和懷疑:“你為什么這么說?”
“不然你為什么裝傻?”
“呵?!彼皖^輕輕的笑了起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果然和常人不一樣。”
“什么不一樣?”錦書立馬接話茬子追問。
“你不一樣。”
高承顏說罷,便見啞女抱著一小摞衣裳走了進來。她輕輕的放在床邊,抬頭盯著錦書笑。
“茶茶請你穿好衣服?!备叱蓄佁鎲∨忉屢痪洌阏酒鹕韥恚骸按┖?,一會茶茶會帶你去大廳。不用想著跑,你跑不了,不過我不會傷害你的。”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錦書愣愣的盯著他遠去的背影發(fā)了一會呆,才后知后覺的輕輕撫摸著小腹問道:“我懷孕了?”
茶茶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她也學(xué)著錦書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輕輕的拍了拍。然后又把衣服往前推了推,示意錦書換好。
眼下疑惑太多,錦書根本顧不上肚子里是不是有孩子。三個月孩子是啥概念她都不知道,還是先搞清楚怎么回事早點回沈府才是正事。
錦書吸了吸鼻子,她瞧著茶茶也不像是壞人。當(dāng)下心一橫,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總之還是大梁,高承顏好歹是我堂哥……去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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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別人家,沈家的這頓年夜飯略顯得有些凄涼。耳邊的炮仗聲是別人家的歡快,嘴里的飯吃起來也味同嚼蠟。雖然一家老小如沈老夫人和沈如意都知道了錦書可能沒死的事情,可面對這撲朔迷離的案件和難以預(yù)估的未來,以及這滿院子的白布,大家都提不起一點過年的興趣來。
沈老夫人雙手握著拐杖在飯桌前神色凝重的沉思,其余人都自覺的放下筷子陪著老人家一起沉默著。
“朱大人。你同老身講講,這朝堂上的事情,與我沈家有何干系?”沈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若說從前,先夫君沈?qū)④娚性谑?,沈家兵?quán)在手,那還說得過去。如今我沈家唯有璋兒有一官半職,怎么就成了中間的棋子呢?”
“此事大約是要從駙馬爺查二皇子出逃一案開始說起吧?!敝鞏|旭思索片刻解釋道:“大駙馬和四駙馬都算是太子那邊的人,唯有駙馬爺哪邊都不沾,讓他來指證太子爺最為公正?!?p> “既然如此,那可是真要去指證他?”沈老夫人歷經(jīng)風(fēng)風(fēng)雨雨,很多事情看的通透:“那揭發(fā)之后呢?”
“將計就計。”沈之琰道:“若非如此,也不可知誰是始作俑者。”
“當(dāng)年太子指證二皇子,二皇子受了冤屈,如今出逃他國。如今舊案重提,太子又成了元兇。你們打算順勢指證太子,可想過他日如何為自己脫身呢?”沈老夫人繼續(xù)提問:“太子乃一國之根本,若是因此事讓圣上和太子生了嫌隙,北夜等國會不會趁虛而入呢?”
“母親,這些我們也都考慮過。”沈之璋說道:“當(dāng)下錦書生死未卜,眾人皆疑太子,此時我若指證他,符合情理。再者,廢太子乃大事,圣上也會有他的考慮,錦書向來不受寵,不至于讓圣上犧牲太子以換公平?!?p> 不料沈老夫人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滿沈之璋的解答,她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們?nèi)私阅贻p,聰明有余,經(jīng)驗不足。帝王在意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信任。若是心生疑慮,也就不在意真相了。”說罷,她扭頭看了看沈之琰,眼神里多了些失望和隱忍:“琰兒,你父親在世,常教導(dǎo)你大局為重。公主再大,也大不過國家根本,你們拿天下人來將計就計,可想過結(jié)局?”
“母親!我不認同。”沈之琰尚未說話,沈之璋拍桌而起,目光灼灼神情復(fù)雜的盯著她道:“您說何為天下人?六公主不是天下人中一個嗎?我們沈家不是天下人中的一家嗎?難道要為了這天下人,要我們一家人全部都隱忍,都承受著,不能為自己的親人爭取半點平安嗎?當(dāng)年我就為了這天下人被放棄過一次,如今要我再為這所謂的天下人,放棄六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