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之琰和沈之璋的主動請命出征,皇帝本來十分擔憂他們二人的作戰(zhàn)能力,可考慮到目前的實際情況,以及觸目兩張酷似沈錚的臉龐,他還是慷慨激昂十分感動的答應了。
畢竟他不打算退兵,更不想退位。就算是可以退兵,也萬萬不可能退位?,F(xiàn)下鄧昌不敢用,如今的前線將軍劉斌只是沈之琰當初的副將。再者為人質的還是六公主,沈家兄弟請命出征也十分合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皇帝都應該答應,所以當下便同意了沈之琰沈之璋的請命。
但同時為了不刺激到二皇子和北夜國,故只低調(diào)派兵八千護送二人去前線談判。軍事緊急,一切從簡,踏出宮門,點兵取糧,即刻出發(fā)。
沈之璋和沈之琰一前一后離開勤政殿匆匆往宮外走去時,福嬪正在宮女的陪同下去勤政閣侍奉皇帝。她立在紅墻之下,駐足看著兄弟二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漸漸失了神。
旁邊的宮女輕輕感嘆一句,驚訝道:“那個穿銀甲的不是沈國公嗎?多年不見他這樣穿著,竟然一點也沒有變啊……”
聽著宮人的竊竊私語,福嬪漸漸回過神來,她低頭輕輕一笑,轉身很快走進大殿里去。
在這個諾大的皇宮里,沒有一個人知道她這個默默無名的小妃嬪在笑什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走在后邊的沈之琰在踏出院門的時候,緩緩地回頭看向了福嬪站的地方。
只有一眼,只有一瞬,也僅此而已。
因為有很多故事,注定會被歲月掩埋,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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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琰沈之璋領兵出京的時候,正是黃昏。走出城門后,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回望身后的城樓。
夕陽的余輝輕柔而透亮的落下,整座城佇立在黃昏中顯得格外的巍峨古樸,此時已經(jīng)有了早春的暖意??粗情T口往來的百姓,聽著百姓日常生活的聲響,一時二人心中都有些感慨和激昂,這是他們生長的地方,也是他們要守護的地方。
沈之璋緩緩地轉身環(huán)視一周,目光掃過各個身披鎧甲的將士,一邊是百姓,一邊是將士,一邊是安寧,一邊是征戰(zhàn)。他不由感慨道:“從前不懂父親,此時才知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p> “待我們凱旋歸來,再去觀云寺接母親回家?!鄙蛑⑽⒁恍Γ浩痤^挺直了背,語氣輕快道:“之璋,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彼此的后背了?!?p> 語罷,沈之琰催馬前行,不再回頭。沈之璋緊隨其后,此時他腦海里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帶錦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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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琰自請出征北夜國的事情如了高承顏的愿,可他沒想到沈之璋也請命同去。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十分意外的。不過事情總歸是按照他的想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讓他放心不少。
待他們出發(fā)后不久,高承顏便通知段瀾庭和趙竹海啟程追隨沈家。聽說他派走了身邊唯一一個武將趙竹海后,錦書表示十分疑惑:趙竹海走了,誰來替造反派高承顏入京逼宮呢?還有,沈之琰沈之璋兩個都是藥罐子,他們?nèi)ケ苯沙缘孟?p> 當然這些疑問錦書也只能憋在心里。自從沈之琰請命出征開始,高承顏的計劃就進入了關鍵期,他整日忙碌不止,壓根沒有功夫理她。只命茶茶看好院子,不許錦書踏出一步。
錦書縱是再著急,也只能在院子里打轉,看著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起來,才慢慢地跳出陰謀圈,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母親的身份了。
多么悲哀,多么準確又倒霉的穿越定律!
一定是朱東旭給她傳染的,女主一到危急時刻就懷孕!可她偏偏又沒有小說里的女主那樣頑強的毅力。但凡她有人家一星半點的本事和智慧,這會兒早就逃出去了,哪里用得著逼著沈之琰和沈之璋去前線呢?
自己真的太沒用了!
錦書越想越焦躁愧疚,越焦躁愧疚越要胡思亂想,整個人的性情也越發(fā)的不穩(wěn)定起來。再加上懷孕的緣故和擔憂前線的親人,她慢慢地也有了喜歡摔杯子扔枕頭發(fā)脾氣的臭毛病。這幾日就連平日里愛往她跟前湊的茶茶也逐漸的繞道而行了。
許是茶茶向高承顏打了小報告,高承顏為了安撫孕婦,又恢復了錦書去書房談話詢問的日常,偶爾和她說一些關于沈之璋和沈之琰在邊疆的事情。
一來一往時間久了,錦書就成了高承顏書房里的??汀S袝r候高承顏召集謀客商議要事,也不再避諱錦書。
大約這就是一個帝王的誕生的全過程吧?錦書坐在一旁盯著高承顏發(fā)呆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一些東西。她也見過一兩次自己的皇帝老爹,當看到那位皇帝時,她的內(nèi)心并沒有很大的波瀾??傆X得皇帝不過是一個符號,是距離自己很遙遠的人??煽吹礁叱蓄伒臅r候,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位明君對于天下百姓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她知道,這一仗高承顏會贏的。當他坐在桌前辦公提筆寫字運籌帷幄的時候,渾身都散發(fā)著與身俱來的帝王氣息,會讓別人一眼就看出來,此人非凡,定不是池中之物。這大概是錦書離皇帝和權利最近的一次了吧?
她暗暗感嘆一番,低頭開始耐心地閱讀沈家的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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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軍營。
此時的時節(jié)雖然是二月早春,可北疆仍舊是白雪皚皚一片冬日的景象。日夜兼程長途跋涉半月余,沈之琰體力不支在抵達北疆的頭天夜里就病倒了,還好段瀾庭隨軍,趕忙給他熬藥撐著一口氣。沈之璋倒還好,許是仗著年輕,只吃了幾副祛寒的藥,很快就適應了氣候。故軍中的很多事情,都是沈之琰動嘴指揮,沈之璋和劉斌跑腿去做。
沈之琰和沈之璋來北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談造反派二皇子,希望可以解救人質六公主。
可沒想到談判時對方到場的,只有二皇子和幾個侍衛(wèi),北夜國的人一個都沒有露面。
二皇子剛坐下便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說出了中心思想:“六公主的事兒你們免開尊口,我做不了主!綁人的是宇文橋,現(xiàn)在看人的是宇文楠。唯有我稱帝,重娶宇文楠為后,到時候大梁北夜兩國是姻親,六公主自然就回去了?!?p> 他這一番話說的敞亮直接,搞得沈之琰本來準備好一肚子君臣道義家國情懷的話,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還是沈之璋腦子轉的快,當下便反駁一句問道:“你怎么肯定,你稱帝后還能娶到宇文楠呢?”
“她本就是我的二皇妃?。勘币箛鴰臀曳Q帝,我重娶她當皇后不是理所應當嗎?”二皇子露出一副關愛智障的表情看向沈之璋:“瞧你這問題問的!”
沈之璋嗤笑一聲,繼續(xù)問道:“北夜國都能幫你稱帝了,那人家自己當皇帝不快樂嗎?你就不怕人家利用你,到時候連駙馬爺也當不了!”
聞言沈之琰垂眸一笑,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之璋說的沒錯,二殿下,你可想過這一點?”
他們倆的對話跳脫,一旁的劉斌和姚林反應了一下才想清楚話里的意思。也是,萬一北夜國拿二皇子當槍使,意圖攻打大梁奪位稱帝,到時候大梁歸了北夜國,二皇子的處境自然不好預料。
“你們說的這是什么話?”二皇子一拍桌子怒發(fā)沖冠道:“我豈會笨到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他宇文橋有這么大的本事嗎?”
“沒本事還打什么仗呢?哎呀,你這不是矛盾了嗎?”沈之璋一針見血,毫不客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