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瀅臉頰宛如一張面具似的,唇角似微微帶著笑容,不過似乎有點說不出的古怪。
一瞬間,赫連烈也微微有些異樣,只覺得阿瀅這個模樣,仿佛是有些奇怪,有些不對勁兒。
可究竟哪里不對勁兒,赫連烈也不大說得上來,卻無暇將太多心思放在阿瀅身上。
畢竟如今,衛(wèi)揚才是自己抓住的一條大魚。
衛(wèi)揚倒也爽快:“不錯,是老子干的。若不是我心虛,被你們引出來,也不至于被你們這些北楚奸細抓住。你們要殺便殺,不用這么啰啰嗦嗦。”
阿瀅凝視著衛(wèi)揚,眼底似有柔情,嗓音也是柔柔的:“衛(wèi)郎,我以為你只是浪,想不到,你居然這么壞。”
她盯著衛(wèi)揚那張英挺沾血的面容,看著衛(wèi)揚臉上滿不在乎的神色。
這樣子一來,阿瀅唇角的笑容,卻宛如水紋一般輕輕的散開。
衛(wèi)少將軍這種樣子,還真有幾分豪氣和瀟灑呢。
簡直,笑死人了。
衛(wèi)揚沒理睬她,看都沒看她一眼。
赫連烈開口“衛(wèi)少,其實你何須如此這么做?是為了結(jié)交章蓮太子?也是,這云漢天下,終究還是會屬于太子殿下的。而且,牧鄉(xiāng)侯太過清貴,因為他出身世家,高高在上,什么都有。所以南柯流月再好,終究有些理解不了你這樣子出身弟子的苦楚。其實,你也沒做什么了大錯的事情,何必鬧得身敗名裂,一無所有?!?p> 他循循善誘:“你該知曉我是誰,云漢朝廷,對于我赫連烈可謂心心念念,整個云漢密諜都將我給盯著,死死咬著不肯防。我在邊塞活動,衛(wèi)將軍更幾次三番要殺我。可無論你信不信,我待你,可沒有絲毫的恨意。其實,我只想跟衛(wèi)少做個朋友?!?p> 說到了這兒,赫連烈負手而立,慢慢透出了幾分皇族清貴:“我身為北楚皇族,可惜卻流落云漢,身為間諜,十數(shù)年艱辛過日子。其實我何嘗不想歸去北楚,爭回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繼續(xù)如無根浮萍。所以,我想有一個如衛(wèi)少你這一般的好朋友。你我攜手合作,兩個人一道,各自攀上高位。待南柯流月老了,這云漢北楚,就是你我天下?!?p> 赫連烈言談之間,意思十分的明白,言下之意,便是我并不想害你,反而想給予你榮華富貴,步步高升。
他說的話,也很有技巧。如果直接說叛國,至少衛(wèi)揚作為云漢人,感情上就不能接受。
可赫連烈花言巧語,言語修飾,由著他這么一說,好似也不過是共謀富貴,似乎也不是什么錯事。
這些話,赫連烈也斟酌思量了許久,眼見衛(wèi)揚冷冷的盯著自己,不信衛(wèi)揚沒一絲心動。
他趁機再加一把柴火:“其實追名逐利,哪個又手段干凈了?無論云漢還是北楚,可不就是一個樣兒?”
可沒想到衛(wèi)揚卻忽而發(fā)出了譏諷的狂笑。
“赫連烈,我本欲再聽聽你有什么花樣兒,沒想到這么好笑,我終究還是憋不住了?!?p> 赫連烈臉色一變!
衛(wèi)揚冷哼一聲:“你聲名在外,潛伏我云漢多年,我自然知道你厲害。沒想到,你的手段也不過如此。你循循善誘,花言巧語,不就是美化掩飾,讓我勾結(jié)你們這些北楚人。呸,什么玩意兒!”
衛(wèi)揚一雙眸子灼灼生輝:“我衛(wèi)揚自認不是什么好人,貪花好色,醉心權(quán)勢,殺人如麻??芍粌蓸邮虏蛔?,一時背叛牧鄉(xiāng)侯,二是決計不會叛國。我寧可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這些年奮斗化為流水,被人千夫所指,被朝廷凌遲碎剮,也絕不會跟你這北楚垃圾合作。合作?你也配?”
鳳奴聽得動怒,一鞭子抽過去。
她盛怒之下,也只留著衛(wèi)揚的命,可鞭子卻不肯留情。
一鞭子抽打下去,頓時卷了衛(wèi)揚一大片血肉,頓時鮮血淋漓。
衛(wèi)揚面容生生扭曲,卻也是硬氣,哼都不哼一聲。
赫連烈也是有些怒意了,可他一向心機深,能將自己的憤怒掩飾得很好很好。
他嗓音陰測測涼絲絲:“那就試一試——”
“唉,鳳奴隨我多年,在你們北楚密諜卷宗之上,也算頗有名氣。想必衛(wèi)少將軍定然是知曉,她善于用刑,極回折磨人。你們云漢硬漢,落在她手里,能將錚錚鐵骨,一根根的敲碎了?!?p> “就說她手中這根鞭子,一下下的抽下去,能抽得人血肉模糊。她呀,能將你身上的肉,一條條的抽下來。然后,你看著血肉模糊的皮,從中透著看著你白森森的骨頭。那種感覺,真的非常、非常有趣?!?p> 赫連烈的口才確實不錯,他繪聲繪色的形容時候,仿佛那畫面就浮現(xiàn)在眼前。
鳳奴的刑法確實可怕,可赫連烈折磨人心的手腕也是不遑多讓。
一邊這般說著,赫連烈宛若寒水一般的眸子,掃了阿瀅一眼。
他發(fā)覺阿瀅死死的盯著衛(wèi)揚,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算衛(wèi)揚看都不看阿瀅,阿瀅也沒移開眼睛。
赫連烈忽而有些不舒坦,似乎也談不上上嫉意,只是莫名有些不快。
阿瀅那雙眸子死死的盯著,似乎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
仿佛,周圍一切都不重要。
那股子勁兒,讓赫連烈心中很不舒服。當然,赫連烈猜錯了阿瀅眼底神色的含義。
流落異鄉(xiāng)多年,赫連烈可謂練成一副鐵石心腸??v然他對阿瀅稍有柔情,似有不同,可也融化不了赫連烈心底恒古不化的冰雪。
赫連烈心中稍有不悅,旋即一股子堅硬冰冷涌上了心頭。
他是想留下阿瀅,可如果阿瀅真的很喜歡衛(wèi)揚,他只能送阿瀅去死了。
無論如何,一個小姑娘,是絕不能影響大事。
“不過,這一次,不必用鞭子。鳳奴,你將彩蝎拿出來?!?p> 聽到了赫連烈的憤怒,鳳奴一怔,旋即露出解氣得意的笑容:“是?!?p> 鳳奴取來的盒子一打開,一只五彩斑斕的蝎子,頓時就跑出來。
它色彩鮮艷,一見不覺令人渾身發(fā)毛,生出了幾分寒意。
“衛(wèi)將軍,我養(yǎng)的彩蝎,可是有趣得緊。它和別的蝎子不同,讓人怕的不是什么劇毒,而是這小東西一個小愛好。這小家伙和別的蝎子不同,喜愛吃人的腦子。它呀,被訓(xùn)練熟了,就會爬呀爬呀,哪兒都不去,就爬到人太陽穴這里。因為這兒很柔弱,它一鉆,就鉆進去了。然后,它就會開始吃你腦子了。你那時候,人還活著,就能聽到它吃你腦子的聲音。咔擦,咔擦。你就聽著,它怎么將你聰明腦子吃成白癡,將你腦子吃得空蕩蕩的。哎呦,那種聲音,是一般人都聽不到的呢。”
鳳奴嗓音柔膩,雪白的手背之上,就趴著那只色彩斑斕的彩蝎,輕輕的蠕動。
赫連烈冷冰冰的想,衛(wèi)揚說得很硬氣,可很多時候只是說說而已。
就算現(xiàn)在這么想的,可只需要嚇一嚇,嚇散了那股子氣兒。
然后衛(wèi)揚就會覺得什么忠孝節(jié)義,到底還是及不上榮華富貴。
更何況彩蝎鉆腦這種手段,多少硬漢都扛不住。
讓人屈服的刑法,也許不是最痛苦的,而是那種最能觸及人內(nèi)心莫名恐懼的。
蠕動的彩蝎,順著鳳奴的手背爬下來,輕巧而靈動的爬上了衛(wèi)揚的衣衫。
赫連烈含笑:“衛(wèi)將軍若是反悔了,只要說一句不要,鳳奴便能叫回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