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貪戀紅塵（上）
我這是……在哪？
我瞪大眼睛看著周圍的景象，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揉雙眼，才確定我是醒著的，而不是在夢中。
此刻，我正站在僅能容納10個人的孤島上，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我站在島上，遠眺那分不清是天涯還是海角的大海。滿視野的藍色，無暇、透明，純潔、安靜，那是我最喜歡的顏色。海景很美，然而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欣賞。
我現在還不能施展大范圍的水系魔法，風系魔法雖然可以讓我御空而飛，但靈力卻不足以支撐我離開這片海，求助父母，可我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而且通石也沒帶在身上……
我在腦中例出無數個方案，然后又一一否決。
“老天你可真待我不薄啊，我只是喜歡玩水而已，你就送了片大海給我玩?！?p> 我嘆了口氣頹廢的坐到地上，就在我悲天怨地之時，眼前白光一閃，冰穹自虛空出現。我心中一喜，免費車票來了！潛意識里，我依稀記得，它是可以變大變小，御劍而飛的。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冰穹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大到足以讓我站在上面的程度才停止了變化。我提氣輕身，躍至劍上，操縱著冰穹緩緩升起。
冰穹不愧是與我靈魂共生的劍，我操縱起它來，就如同操縱我的雙手一樣，靈活自如，隨心而動。
飛了大約一刻鐘，我終于看到了人煙。只是，當我看清此情此景時，又不禁愣住了。
我自小生活在萬花谷，從小到大，我見過的人，只有父親和母親，我一直以為，世界之大，不過一個萬花谷，未曾想，萬花谷之外，竟還有這樣一個世界。
那琳瑯滿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繚亂；那彼此起伏的叫賣聲，不絕于耳；那形形色色的人，構成了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不同于萬花谷的寧靜致遠，這里燈紅酒綠，熱鬧非凡，充滿了紅塵之氣。
我站在劍上往下看，人群密密麻麻，像是無數螞蟻在動。心里，升起三分不知和無措，但更多的卻是對這未知世界的新奇和激動。
走在街上，看著那些我以前從未見到過的衣服，首飾，食物，兵器……我既想伸手觸碰，又不敢伸出手。只得在心里寂寂歡喜，用雙眼將它們一一記住。
走著走著，我就發(fā)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街上的每一個人，經過我身邊時，都會回頭打量我一下，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動物。我走在擁擠的大街上，前后左右的人都紛紛離我?guī)酌走h，顯得我與這熱鬧的街道格格不入，鶴立雞群。打量的人多了，我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不爽。
“大嬸，你們?yōu)槭裁炊家⒅铱?？”我停在一家脂粉店前，厲聲質問一個一見到我，眼神就像膠水一樣黏在我身上的大嬸。只是因為年齡小，聲音帶著幾分稚氣，聽起來倒有點像是在撒嬌。
我問完之后，那大嬸眼神都直了，雙手捧臉，眼冒金星，看得我一陣惡寒，心想：此人八成有??！正想快點離開之時，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小妹妹，你別怕，大嬸不是壞人?！彼D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來了，如果她能擦擦嘴角的口水，我想，這句話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撇撇嘴。
“這個啊，是因為我們這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精致的小娃娃，太可愛了，所以我就忍不住想多看幾眼?！?p> “可愛？”我咀嚼著這個詞，不明白它的意思。父親和母親教過我法術，劍術，醫(yī)術，對敵之法，布陣之法，從未教過我什么是可愛。在我的世界觀里，所有人都長著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根本沒有什么美丑之分。
“是啊，對了……”還未等我思索個所以然出來，大嬸突然拉著我向店鋪里面走去。
“大嬸，你干嘛！”
“嘿嘿，小妹妹，來，把衣服脫了……”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嗯，完美！”
……
店鋪外人行如常，店鋪內，一只狼外婆正磨刀霍霍向小羊。
一刻鐘后，我身著一襲水藍色長裙，淡雅素潔，猶如夜色中的藍蓮花，優(yōu)雅翩然，婷婷踱步而出。
白皙如雪的臉蛋，沒有多余的粉飾，只是很簡單的在優(yōu)美的唇上，點上了一抹胭脂。秀眉輕描，遠山如黛。藍色的眸子，宛如海洋一般波瀾不驚，目光透著祥和與平靜。
我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晶瑩珠鏈，大嬸說了，只要我在她店門前站上半個時辰，她就免費把這條項鏈送給我。這條水晶項鏈很合我的眼緣，只是在店門口站半個時辰而已，我也不吃虧，索性就答應了她。
不過很快我就發(fā)現了，姜還是老的辣。
“好可愛的小蘿莉啊，你是這家的店員嗎？”
“哇，這小娃娃水靈水靈的，真惹人喜歡!”
“小妹妹，你這裙子是在這家店買的嗎，真好看，我都想買了。
……
一大波的大媽大叔，老爺老太，少男少女將我團團圍住。喋喋不休的問來問去，那眼神，好像恨不得要把我給吃了，搞得我心里直冒冷汗。
表面上我依舊是一幅冷靜自持的模樣，但內心早已是一片驚濤駭浪，天雷滾滾。終于，在一個大媽的魔爪掐上我的臉頰時……
理智之弦，崩!
“冰穹——”我的右手白光一閃，藍色冰劍橫空出現，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幾十度，直逼得那些人紛紛后退。
“誰再過來，我就把他凍成冰雕!”冰穹橫于身前，我雙頰微紅，眼含怒火。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氣氛變得有些冷凝。直到一陣拍手聲傳來，罪魁禍首終于是出來打圓場了。
接下來，大嬸憑借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和超一流的推銷本領，連哄帶騙、坑蒙拐騙，將那些里三圈、外三圈圍著我的大媽大叔全都騙進了她的店里，毫無疑問，每個人出來時手里都抱著一大堆的首飾衣物，胭脂水粉。且臉上都帶著可疑的紅暈，讓我不禁好奇大嬸對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于是乎，在我這個移動活招牌和天才推銷大嬸的相互配合下，那滿店的東西不消一會兒，就被賣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我實在不喜歡被人盯著的感覺，半個時辰一到，我立馬換下衣服，帶上我的戰(zhàn)利品，頭也不回的溜掉了。
暗處，一個人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眼眸注視著我離開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揚，掠起驚鴻的弧度。
“被逼急了就炸毛，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一道風聲掠過，再看原地之時，已無剛才的黑色身影，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太陽西下，天空完全暗了下來，我摸了摸餓得扁下去的肚子，輕嘆一聲。平常在家，這個時候，我晚飯都已經吃完了，現在別說吃飯，我連家在哪都找不到。
“小姑娘，餓了吧，要不要來碗貓耳面？”一位面店的大叔抬手向我示意。他的旁邊擺著一碗剛剛出鍋的貓耳面。紅湯白面，青菜蒜蓉，色澤搭配很是顯眼。
張開嘴，微微吸氣，就能聞到湯汁的咸香，面條的芳香，肉片的鮮香，菜葉的清香。那香氣誘惑著我，不由自主地走進這家店中。
店里裝潢不錯，食客卻不多，聽店家說，好像都看什么熱鬧去了，我也不甚在意，我現在只想有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好讓我可以填飽肚子。
不消一會，面條上桌了，端上桌來時，翻滾的熱氣撲鼻而來，熱氣中又夾雜著香氣，光是聞聞那氣味，就已經令人垂涎三尺了。
父母的口味一向清淡，所以家里的飯菜也宜清淡為主，不食辛辣。當那麻辣鮮香的湯汁滑過我的喉嚨，陌生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味覺，我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天啦！這世界上竟會有這么好吃的東西！不可思議！
雖然很傻，但這確實是我此時唯一的想法。刺啦刺啦幾大口吃完面，咕嚕咕嚕幾大口喝完湯，我的世界，圓滿啦……
吃飽喝足，我抹抹嘴巴揚長而去，還未走出門口，就被店家一把拉住。
“小姑娘，你還沒付錢呢！”
“錢？”我眨巴眨巴眼睛，純潔無辜的樣子就像一個天使?！澳鞘鞘裁?，好吃嗎？”
“你、你…”店主伸出一根手指顫抖的指著我，不只是因為驚訝還是因為憤怒，連話都說得語無倫次?！澳昙o小小的，就不學無術，想吃霸王餐了?！?p> “霸王餐，那又是什么，比剛才的面條還好吃嗎？”我話音剛落，四座的人皆紛紛笑出聲來。
“這是哪個窮鄉(xiāng)僻壤里出來的小娃娃啊，真是笑死人了！”
“說得好聽點是不食人間煙火，說的難聽點就是個傻缺，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p> ……
一聲又一聲的譏諷聲回蕩在我的耳邊，清晰刺耳。那些人，或驚訝，或懷疑，或嘲諷，或鄙夷，每一張臉，每一句話，都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這人世的惡意。
我不知所措的后退一步，心里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我不明白，我只是沒有錢而已，只是不知道什么是錢而已，為什么他們都要討厭我呢？
而這份疑惑，終是在聽到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罵我父母是不是死早了的時候，轉變?yōu)樘咸炫稹?p> “給你，窮丫頭，這點錢算是我賞給你父母的棺材本，以后你就跟了我吧！”幾個銅板，伴隨著一道趾高氣揚的吆喝聲，扔在了我的面前，發(fā)出清脆的金屬之聲。
“呵。”我冷笑一聲，藍寶石一般華美絢麗的眼眸，瞬間變成了冰的凝聚體。我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枚銅板，甩手一揚，那銅板就如子彈一般飛射而出，直直砸向錦衣男子的腹部，把他從椅子上砸到了地上。他剛想站起來，一把椅子又隔空飛來，架在他的脖子上，將他死死壓住。
“你敢對我動手，活膩了你，小兔崽子！”
“普天之下，誰敢對我父母不敬，他，我絕不輕饒?！闭驹谝巫由?，我衣袂飄飄，神色冷寒，隱隱流露出逼人的英氣。就像是一輪寒月，兀自懸掛在空中，散發(fā)著冷芒，閃耀人間。
男子掙不開椅子，惱羞成怒的向一旁站著的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命令道：“你們幾個，還不來救我??！”
四個漢子應聲而動，紛紛摩拳擦掌向我撲來。然而下一秒，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們就像被反彈的皮球一樣，躺尸在了面店的門口。沒有人看清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只知道我依舊站在椅子上，分毫未動，而進攻的四人卻不翼而飛。
“父親說過，敵人，即害我之人，遇敵，必克之，切勿心軟。所以，你們小心了……”迎風而立，我青絲飛揚，容貌稚嫩，眉宇間卻隱隱帶著經歷無數生死磨練之后才能擁有的殺伐之氣。
天生貴氣，宛如皇者！
那一霎那，無論是嘲笑過我的，還是沒嘲笑過我的，皆是如此想法。那剩下的幾個漢子，本能的怯步，但因著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想法，不得不硬著頭皮向我攻來。
我依舊呆在原地，但這一次，我的身法，人們看得清清楚楚。瓔珞輕舞，暗香浮動。我步法靈動，身姿輕盈，在空中肆意旋轉、飛舞著。
如翩飛的蝶，如自在的風，如搖曳的花，不疾不徐，行云流水，卻又快得令人找不到路子?？吹娜酥挥X得，我根本不像是在防守，亦不像是在進攻，倒像是在舞一支傾城絕舞。
這便是父親交給我的一種身法，名喚——鳳鳶舞步。集舞蹈、閃避、暗殺于一體的步伐，形似跳舞，實則步步精辟，暗藏殺機。它所講究的是，在美好中殺死對方，所以這招又被稱為“死神的舞步”。
身處圍攻之中，我一派悠然自得。在他們的攻擊到來之前，我就已經提前洞悉，任憑他們如何前撲后繼，卻自始至終連我的衣角都沒碰到，更勿提從我的手中救人了。
“反應遲鈍…”踹飛！
“速度太慢…”踹飛！
“力氣不足…”踹飛！
“看來你的手下都是吃軟飯的，連救你出來的能力都沒有?！蔽业沉四切獯跤醯拇鬂h們一眼，學著那男子之前的口氣，居高臨下的對他說道：“你那點錢，還是留著給自己當醫(yī)藥費吧！”
語畢，我騰空而起，雙腳夾起椅子，在空中空翻一圈后，雙腿發(fā)力，將那椅子狠狠砸向趴在地上的男子。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男子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在到處紛飛的木屑中，我翩然落地，將面容了扭曲的他從地上拎起來，嗤笑道：“還沒完呢！我說過了，誰敢辱我父母，我決不輕饒。你說你這口這么臭，干脆以后都別說話了吧！”
說罷，我五指成拳，在男子驚恐的眼神中，呼嘯而去。
不出一會，一個新鮮出爐的豬頭誕生。我念了段咒語，弄干凈手上的血跡，然后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只見那男子，滿臉淤青，面目臃腫，可與熊貓做親戚，可與大象比臉寬，尤其突出的是他那嘴，血肉模糊，口中牙齒顆顆掉落，真當是——無齒之人！
解決完這個男子，我又徐徐走向面店老板。目睹了全過程的老板見我過來，嚇得冷汗連連，面色泛白，“你、你還有事嗎？”
“大叔，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找錢?！?p> “不用了，”老板看了看周圍的慘狀，哭笑不得的說道：“那碗面條，就當是大叔請你吃的，不用你給錢了，只要你以后別再來我這店就行。”
“那怎么行，你這面好吃，等我有錢了，一定天天來吃?！?p> “那……歡…迎…”
待我的身影消失在面店門口之后，老板轉過身，欲哭無淚的對手下吩咐道：“從今日起，本店閉館三個月，謝絕一切食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