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家那邊沒有一個(gè)人是安寧的,出了這等事,裴穆怎么還能坐得住,他在夜里去太傅府找了顧御,他自己的兒子,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來,他知道這就是他的兒子,他痛心疾首又老淚縱橫,想讓顧御放過裴陸云,放過裴家。
他是有些怪責(zé)顧御的,與他道:“便是你怨恨當(dāng)年爹將你送去了月山寺,才讓你遭逢了山匪,吃了苦頭,你怪爹,也不至于將你大哥害死啊。當(dāng)年爹也是為了你好……”
顧御不想再聽是直到這一刻裴穆才知道杜明雨早就與裴陸云連了手來算計(jì)顧御,被山匪擄走是假,杜明雨苦心專營的進(jìn)入裴家,就與同樣要對付顧御的裴陸云不謀而合,利用著白雪對顧御下五石散,害他發(fā)狂,被送去了月山寺,那月山寺殺害他的山匪也是裴陸云派的人……圍獵場上裴陸云又要再次動手……
他聽著又寒又憤怒,幾乎氣的要昏過去。
只聽顧御冷冷淡淡的說:“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白雪牽扯進(jìn)來。”他看向裴穆,何嘗不心寒,“你不是早就放棄了我這個(gè)兒子,將我關(guān)進(jìn)深山里讓我自生自滅嗎?你的兒子早就死了,在你送走的時(shí)候,如今我叫顧御?!彼D(zhuǎn)過身去不看他,冷聲道:“裴大人回去吧,私鹽之事裴大人沒有碰,我便不會將你與裴家牽扯進(jìn)來,但裴陸云,五馬分尸都不夠。
裴穆一句求情的話也講不出,就被他強(qiáng)行送出了府。
他走之后,顧御站在回廊下看著一輪孤月,想起那些他在月山寺的小屋子里度過的夜晚,那時(shí)他以為全世界都將他遺棄了,他與那些糾纏他的鬼怪一樣可憐,自生自滅。
府門外他的隨從一路跑了過來,近前來向他稟報(bào),“大人,聞家小姐去白家找夫人了?!?p> 他的眉頭便是一蹙,好個(gè)聞錦繡,居然還敢去驚擾白雪,跨步下了石階道:“備馬車,去白家?!?p> 聞錦繡來了?
白雪本來已經(jīng)解了發(fā)髻要睡覺,一聽說聞錦繡自己送上門來了,又將散發(fā)隨便一扎,去偏廳見她了。
幾日沒見聞錦繡瘦了也憔悴了,那張高冷矜持的臉上滿是愁云,一見白雪進(jìn)來就慢慢站了起來。
白雪過去落了坐,也沒讓人上茶,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査?,“聞小姐這么晚來該不會是來看我有沒有被裴陸云害死吧?”
聞錦繡憔悴的臉便是一白,站在那里說不出的屈辱,她但凡有點(diǎn)法子就不會來這里了,她的父親已經(jīng)被刑部在調(diào)查了,刑部是顧御的天下,要想整垮一個(gè)人對顧御來說太簡單了。
“我想你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是嗎?”聞錦繡抬起眼來看她,“那你也該知道私鹽一事是裴陸云做的,我父親并不知道,是我……我告訴他你們的船貨有問題,他才帶人過去的?!?p> “是嗎?我知道了?!卑籽┩兄S口道:“所以呢?聞小姐要替父喊冤該上刑部或是顧御顧大人那里,找我做什么?”
聞錦繡的手指就攥的死緊,“他若是肯見我,肯聽我說一句話,我還用得著……”來這里受辱嗎?
“他不見你,關(guān)我什么事?!卑籽┬α艘幌?,“難不成要我命令他見你一面?他哪里肯聽我的?!?p> “他怎會不聽你的?”聞錦繡只覺得她每句話都在向她炫耀,故意的,顧御跑去救她命都不要了,如今她還說這種話,“只要白姑娘肯替我父親說上一句話,顧御有什么不聽你,不依你的?”
白雪抿嘴笑了笑,“是嗎?我竟是不知顧御有這么愛我,聞小姐再說說看顧御有多在意我?!?p> 聞錦繡氣的手指發(fā)抖,眼眶就紅了,“白姑娘這是在向我炫耀羞辱我嗎?我是輸給了你,我如今已對顧御死心,只求他放過我父親?!?p> “輸?”白雪靠在椅子里冷淡的勾唇笑了笑,“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我與顧御情投意合這里面有你什么事兒?你也配做我的對手?”
聞錦繡僵站在那里渾身冰涼,一個(gè)字也說不出口,明明她與顧御少時(shí)相遇,門當(dāng)戶對……如今卻是連個(gè)對手都算不上嗎?
“求人呢,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卑籽┛吭谝巫永锿奥勑〗氵@樣子,我還以為是來找麻煩的呢。你與裴陸云狼狽為奸,布下那么陰損的陷阱來算計(jì)我,想讓我白家滿門抄斬,讓我身敗名裂,如今你是覺得沒發(fā)生就算是你沒作惡害過我了嗎?”
聞錦繡渾身發(fā)抖,不知是冷是絕望,硬生生忍著滿眶眼淚在她面前跪了下去,跪的眼淚款款而落,喉頭發(fā)哽,“這樣可以嗎?害你的是裴陸云和我,你要我如何道歉都可以,但與我父親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他此一生清清白白做官,沒有做過半點(diǎn)惡事,我聞家……”不能就這么身敗名裂,垮下去。
她說不下去的掉了眼淚。
“嘖嘖嘖真可憐。”白雪心疼的看著她,“聞小姐害我的時(shí)候怎么沒想想會有罪有應(yīng)得這一日呢?若我沒有逃脫此劫,今日跪下哭的是我吧,不知我求聞小姐放過我時(shí),你會不會良心發(fā)現(xiàn)的放過我?”
她不會,上一世她流掉白雪的孩子時(shí)白雪是如何哭著求她的,她可半點(diǎn)沒有手軟。
聞錦繡已是止不住那眼淚,“你到底要我如何……才肯放過我父親?”
“害你父親的又不是我?!卑籽├渎暤溃骸笆悄阕约海热荒愀赣H是無辜的,此事是你與裴陸云搞的鬼,那你就去刑部認(rèn)罪啊,將你與裴陸云勾結(jié)做的那一切原原本本的坦白了,還你父親公道。”
聞錦繡滿臉淚水的攥緊了手指,她若是去坦白,就算她沒有碰私鹽,她也是個(gè)知情不報(bào)之罪,便是死不了,也得下大獄,那她這一生就完了。
“你瞧,你是知道該如何救你父親的,可你不愿做,反倒來求我?!卑籽├湫α艘宦暎澳阕约阂λ滥愀赣H,誰也幫不了你,你就等著替你父親收尸吧。
白雪懶得與她廢話,揮手讓丫鬟送客,起身就要走出大廳,剛一撩簾子踏出去就撞上了不知何時(shí)站在門口的顧御,嚇得她心口突突的。
顧御就忙扶了她脫臼的胳膊一把,“小心磕著?!?p> “你……你怎么站在這兒?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白雪怒瞪他身旁的白修,定是這小子帶進(jìn)來沒讓下人通報(bào),那她方才跟聞錦繡說的話他不是全聽見了嗎?
她氣的抬手去揍白修,“就是你小子引狼入室!”
“哎呦!姐夫救我!”白修忙往陸遠(yuǎn)身后一躲。
顧御忙托住了白雪的胳膊,“是我的不對,你別打他了,他猴一樣一會兒又磕著你的胳膊了,才好兩天?!?p> 白雪甩開他的手。
偏廳里被請出來的聞錦繡便看著顧御又驚又屈辱,眼淚還沒干,“你……你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