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元澤掏心掏肺地交流了許久,終于將他那顆安定不下來的心給安撫了下來。哄完夫婿就該哄小孩了,她依約到姻緣閣找侍月拿玩具,月老赴約還未回,沒有他的管束,姻緣閣一如往常地熱鬧。梅妝去到的時候,仙娥們正圍著一個龐然大物在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梅妝好奇地靠了上去。
“啊,是小上神!”翠果興奮地叫了出來,匆匆行禮過后,拉著梅妝就往那龐然大物湊了上去。“小上神,您看!”
“哇,這是珊瑚?”梅妝赫然見到一個五彩斑斕的珊瑚,像扇面般展開,巨大無比。“好漂亮的珊瑚,哪兒來的?”
“這是玄天神君送給侍月姐姐的。”翠果靠了過來,悄聲說道?!罢f是從無底深海撈出來的?!?p> “哈?玄天神君又來送禮?這都是這個月第八份禮了吧?”梅妝驚訝地打量這珊瑚,不僅送禮送得多,還份份禮都這么貴重。可見這玄天神君追求侍月仙子的心很真誠??!
“對啊,這個月就八份禮了,還不說從前的那些?!贝涔c點頭,“可侍月姐姐就是不點頭。今日這珊瑚送過來的時候,她眼皮都不抬一下,黑著臉就出去了?!?p> “她出去了?那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贝涔麚u頭,“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小上神,您且先坐著等一等,奴婢去給你斟茶。今日還新進貢的果子呢,可好吃了。您等著,奴婢去拿哈。”
梅妝來不及阻止,翠果已經蹦蹦跳跳地跑開了。她一向不忍心拒絕別人的好意,也就順勢坐了下來,反正在這兒是等,回去也是等。
“來上神,奴婢泡了您最愛的花果茶,您嘗嘗,還有這些果子,真的很好吃?!?p> 梅妝端起茶,細細地品了一口,入口清香沖喉,令人神清氣爽。正要拿起果子,卻見侍月仙子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你怎么在這兒?”乍見梅妝,侍月嚇了一跳。
“我???”梅妝好笑地用眼角瞥了瞥那絢麗的珊瑚叢,“我在欣賞珊瑚呀!”
侍月被梅妝一噎,面色紅了幾分,怒意更盛?!澳阆矚g,就搬走!”
“不敢不敢,君子不奪人所好。”梅妝搖頭拒絕。
“哼!”侍月知道梅妝脾性,知她并無惡意,“你可別提這個了,那人恐怕是個榆木腦袋,怎么敲都敲不明白,我好說歹說,他偏是不聽。”
“侍月姐姐,我瞧著玄天神君對你可不是一般的好,你為何半點都不動心?”
侍月別有深意地看著梅妝,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可最終也只有一句話,“若你心中早已住進了一個人,又怎么會容得下別人進入?”
梅妝怔忡了一下,這……
“你有思慕之人了?”
“我……”侍月欲言又止,她從未與人提及過往,她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提及。
“有難言之隱?”
梅妝的問題讓侍月忍不住發(fā)笑。
“呵,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只不過是我愛的人并不愛我罷了?!?p> “侍月姐姐,容我多嘴問一句,你心里那個是誰?”
“你在藏云樓見過畢方鳥嗎?”
“畢方?你你你……你居然喜歡的是畢畢畢方方鳥?”梅妝被驚得說話都結巴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是喜歡畢方鳥,又怎么了?難道不可以?。俊笔淘码y得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我第一眼見他,就喜歡上了。”
“可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梅妝問完,突然自己就發(fā)愣了。她記起來了!流光師兄同她提起過,畢方鳥之所以被困在藏云樓,便是因為與義父打賭輸了,而打賭的對象便是侍月仙子!
“我……”侍月猶豫了一下,才將往事緩緩道來。
幾百年前,侍月仙子剛從低階仙娥升上姻緣閣中,當了月老的專屬侍婢,因為她對本職事務態(tài)度認真負責,又被月老提拔起來當了姻緣殿的女使官,畢方鳥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洪荒之劫以后,畢方族人相繼應劫,如今僅剩他一員。初見時,侍月對其以禮相待,事事恭謙。這畢方鳥也是奇了,每日來姻緣閣報到,只是一邊喝著茶盯著侍月直溜溜地看,不曾言語半句。日子久了,不說侍月,就是月老都不免覺得奇怪??僧叿进B,在這四海八荒地位等同上神,不敢對他不敬,想問的也就不敢問出口。
有一日,這畢方鳥竟帶了畢方族地界千年一開花的幽蘭若,在她面前笑得宛若孩童般純潔無暇。侍月接過幽蘭若的時候,萬籟俱靜,她只覺得她的心跳聲大得蓋過了周圍的一切動靜。畢方鳥的笑容在她的心里,開放了一朵花。可那日之后,她就再沒見過畢方鳥了。
人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你剛聽見花開的聲音,還未來得及欣賞花的美好,花就凋謝了。她沒有來得及詢問畢方鳥的意思,就沒有機會見他了。想想,她也覺得挺可笑的。
從往事回歸現(xiàn)實,她臉上的苦澀消不下去?!澳阏f我是不是個傻的?”
“什么傻不傻的?”梅妝不認同她的說法,“我只是覺得你當下就應該問出口了。而不是想著下一次再問。有的時候,機不可失時不再來?!?p> “是啊,我現(xiàn)在后悔死了??蓻]有辦法了,我出不去九重天,他也出不了藏云樓。”
“怎么會沒有辦法呢?”梅妝有些急了,她不喜歡侍月這么消沉,“再過幾百年,他便能出來了。就是、就是他出不來,不是還有我嗎?我每天都能見著他?!?p> 梅妝緊緊抓著侍月的手,鼓勵著她,“侍月姐姐,我能見著畢方鳥,我可以幫你送信?!?p> “送信?”侍月微微失神,猶豫不決。
“對,送信!侍月姐姐,幫你問他的意思,我也是能做到的,可這畢竟是你們兩的事情,由我去問不合適。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問他最好。無論結果,無論他的答案是什么,你自己問,是最好的了。”
侍月還是有些猶豫。她緊抿著雙唇,久久不語。
“侍月姐姐,我三天以后會離開這里回云岐山,你若考慮好了,便到冼池宮來找我。我向你保證,絕對會把信送到畢方手上。無論他是如何想的,我也會讓你給你回信?!?p> 梅妝說完,起身就走,她不能在這兒多待了。多呆一刻,侍月便會有多一刻的猶豫。情感之事,最經不起的便是猶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