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殿內已被打掃的干凈一塵不染。正門對著的是一個小型會客區(qū),沿著墻邊擺著一大個樟木書柜,共分五層,上面三層全是滿滿當當?shù)闹t瀧門規(guī),都是嶄新的,大概是新謄寫出來供新生學習所用的。下面兩層則是整齊的儒家經典,其中可見夾雜著兩三本道家與法家的書籍,僅供有興趣者涉獵而已。
書柜前擺著四張矮腳木案,同時應該能入座十六人。木案上各擺了一整套茶具,都是新燒出來的,瓷制,光滑如玉,雅致得體。一旁還放著一竹筒的碧螺春,雖然是去年明前的,但保存得當,現(xiàn)在品起來一樣嫩香味醇,回味清甜。
在兩側所安放的是一排矮床,被褥整齊地疊成豆腐塊兒,枕頭一律呈圓筒狀,里面一層防蟲的松枝,外面一層柔軟的棉絮,軟硬適中,有益睡眠。畢竟這天氣還是有些許寒涼,哪怕整座山都被結界包圍,自成一個小天地。床上鋪上了一層薄毯,而他們的行李則安詳?shù)奶稍谒麄兏髯缘拇参簧希m然包袱各異,但并不顯得凌亂違和。
床上擺著一小塊兒木牌,上面刻著相應弟子的姓名及原籍,但是姓名顯得略微有點小,上面有大片的留白,像是還沒完成的半成品。
“咚~咚~咚~”三聲鐘鳴打山巔的鐘樓傳來,久久回蕩。人們同寢殿內魚貫而出,跟著其他謙瀧弟子向膳房匯聚而去。膳房位于書院的中軸線上,到青顏居和白容居的距離恰好相同,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悟源齋。
不多說,就見一個身著謙瀧正服的高個弟子從悟源齋率先走出,右手順時針揉著微脹的肚子,放肆的朝天打了個飽嗝,邁著放蕩不羈,六親不認的步伐獨自來到思蕪廣場上?!鞍。煜碌谝粫旱幕锸尘褪呛冒。汲該瘟恕?!”又一聲相隔。不知不覺中已然來到了那尊神秘的日晷前。
放眼而望,思蕪廣場上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不見人影。其余人都還在膳房內大快朵頤呢。話說剛才寧安也是在膳房內盡情地“掃蕩”了一番才心滿意足地走出來。寧安見了美食就如同狗狗見到了肉骨頭,貓咪見到了小魚干——欲罷不能。宛若一條脫韁的野狗,哦不,是野馬,在各道菜肴前都留下了身影,要不是吃的太撐了,他還想吃好多東西呢。都是他平日吃的少的——糖醋排骨,清燴韭菜,蜜汁冬筍湯……算下來整個膳房有十幾道菜品之多呢,還有五道糕點,其中就有寧安最愛的荷蘇糕。
寧安走進了柱陣中,日影已經指在了午正的位置。寧安抬起頭看看太陽的所在,轉而久久地打量著了眼前這尊紅潤透光的日晷,矮小,卻籠罩著一絲神秘與詭異。其余的組成部分皆與常見的一般無二,唯一有那一團刻于晷面中央的符文格格不入,耐人尋味。寧安伸出手準備大膽的摸一下,即便他知曉這是無比貴重的鎮(zhèn)院之寶,損壞了,十條小命也賠不起。右手剛剛觸及晷面,卻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下雙肩,嚇得寧安一哆嗦。
“怎么,做賊心虛?剛剛吃這么瘋,餓死鬼投胎啊?!惫珜O少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笑著說。
“我早飯都沒吃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再說這伙食真心不錯。再說你沒事老捉弄我作甚?心臟病嚇出來誰負責?”寧安反駁道,最后轉身繼續(xù)觀察著日晷。當然了,寧安這次在上手之前探查了四周,生怕蕭奐亭那小子成為第二個公孫少。
見寧安眉頭緊鎖的盯著日晷,右手食指緩緩地沿著紋路走向而移動,公孫少別忍不住湊上前去,問道:“這場鬼畫符有何奧秘?半天也看不出條理來,怎么,有發(fā)現(xiàn)?”
寧安搖了搖頭:“若是這么容易就看出來也算不得神秘了?!?p>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謙瀧弟子走出了膳房,大部分人都回寢殿休息去了,少部分人依舊樂此不疲的在書院的各個角落轉著看著。
“猜猜我是誰?”一雙白嫩的手突然捂住了公孫少的雙眼。
公孫少眼前一黑,下意識的反身,只一拳就把那人打的退后幾步,差點摔個趔趄。雖然公孫少還未修習除邪之術,等他平日的劍也并非是白練的,必要的應急反應已經成為了他的條件反射。
蕭奐亭一臉不服氣的說:“你推人家干嘛?我又沒把你怎么樣,哼╯^╰!”蕭奐亭雙手一插,把頭一扭。
公孫少情知自己手誤,但為了保全顏面,也只得胡亂編個理由:“誰叫你這么魯莽?剛才只是給你個教訓,讓你長長記性。這樣下去,只怕會弄出什么婁子來?!?p> 蕭奐亭并沒有把公孫少的話聽進耳中,走到寧安旁邊,提議道:“太陽這么大,我們還是回去睡個覺養(yǎng)養(yǎng)精神吧?!?p> “吃飽了睡,睡完了吃,跟豬有什么區(qū)別?像現(xiàn)在這般艷陽高照的大好時光,怎么能在睡覺中虛度呢?這是對生命的浪費??露Y,你說對吧?!睂幇灿柺嬲怪眢w,陽光灑在身上有點熱,但還在可承受范圍內。
公孫少敷衍的點了點頭,視野的角落卻突然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藍白正服的身影,立刻施禮道:“見過學長?!?p> 寧安也立即朝那身影看去,只見那人腰系橙帶,一眼便能看出他不是剛入學的學生,恭敬地行禮。
“不知師兄是否知曉這尊日晷有何神秘之處?。吭缟下牭脝卧豪涎云洳煌谄渌贞?,我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p> “學弟當然看不出什么,這尊日晷的奇特之處就在于它沁入了上古妖獸——饕餮的血,具有了靈性。但凡天下巨變,無論是妖邪橫出,或是朝代更替,都會在夜里爆發(fā)出耀眼的紅光,明如白晝。話說自朔瀧派立派后,它只在晉朝推翻前朝的時候,顯驗過一次,據(jù)說當時血光沖天,連天上的陰云都染成了駭人的血紅。近幾十年較為太平,此石就再也沒發(fā)生過異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