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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熾昭穹

第20章 林老閑人

彗熾昭穹 旌眉 3143 2019-02-02 12:20:20

  兩人在白果坳又休養(yǎng)了四天,葉桻還沒完全恢復(fù),但行動已經(jīng)無礙。

  臨行這日,好多人前來送別,楊大同問起兩人的打算,雪崚道:“神鷹教據(jù)險深守,不是我二人之力可以應(yīng)付的,得回衢園和大家商議?!?p>  楊大同點點頭,“這樣最好,萬事小心,來日有用得著大叔的地方,盡管來此招呼!”

  楊氏將林雪崚拉到一邊,悄聲低語:“林丫頭,我托人從上庸縣觀音廟給你和葉公子求了個簽,我不識字,你看看。”

  林雪崚笑道:“怪不得那日嬸子打聽我倆的生辰八字?!?p>  小心將簽展開,只見上面寫著:“王母臺上雙神仙,坐來雖近遠(yuǎn)如天,流落人間離合苦,勝似遙望空山前?!?p>  默思其意,微微發(fā)怔,直到葉桻呼喚,方才翻身上馬。

  兩騎絕塵而去,眾人送出老遠(yuǎn),感慨而回。

  上庸縣外的官道邊上有一片竹林,林子里蓋著八角驛亭,來往的人不多,兩人從小岔道行至此處,總算上了正途。

  葉桻突然勒馬,林雪崚跟著停住,隱隱猜到他的心思,開口道:“師兄,不行!”

  “雪崚,你自己先回去?!?p>  “師兄,你元氣未復(fù),那些惡匪人多勢眾,陰險狡猾,咱們不是說好了先回蘭溪?”

  “一去一來,商議對策,不知要耽擱多久,園主又是審慎的人,不如你一人回去通報,我在附近多摸摸這些人的底,再接應(yīng)時也方便?!?p>  林雪崚搖頭,“師兄,若在平日,我絕不攔你,可這回對手非同尋常,你又剛剛經(jīng)歷大劫,孤身一人,不知會有什么事,何苦急在一時?”

  “哦?是誰不顧阻攔,獨身硬闖青龍寨來著?你放心,我會加倍提防,絕不冒險?!?p>  林雪崚拽著他的馬韁,“我不讓你走,非要去的話,就一起去?!?p>  葉桻低嘆,“我責(zé)怪你,訓(xùn)斥你,是我不好,現(xiàn)在不想連累你了,雯兒的事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何必干涉?!?p>  林雪崚仍是緊拽馬韁,“什么你的事我的事,我負(fù)雯兒一條命,毀你一世幸福,怎么能說和我無關(guān)?師兄,你我不是手足一心嗎?怎么都不在乎了?”

  葉桻皺眉,“這么不聽話,還當(dāng)不當(dāng)我是兄長?”

  林雪崚見他神色冰冷,知道他的脾氣,可神鷹教小露崢嶸已經(jīng)讓人心驚,玄武君略施歹計,幾乎害他喪命,青龍君地上水下,本領(lǐng)超群,那沒照面的朱雀君縱鷹為虐,心狠手辣,怎能讓葉桻獨自留下?

  她焦灼無計,摸出寸霜劍,對準(zhǔn)咽喉,“你若一意孤行,我便在這兒扎個窟窿,以后再也沒人拖你吵你!”

  葉桻一驚,忽聽“啪”的一聲輕響,一片竹葉擊在林雪崚手背上,匕首叮當(dāng)落地。

  寸霜劍脫手,她卻喜出望外,“老閑人!”

  “臭丫頭,那匕首是給你保命用的,不是要命用的!”

  兩人循聲望去,驛亭頂上多了一人,花發(fā)灰袍,長須草履,正是林雪崚的父親林琛。

  林雪崚跳下馬拾起匕首,三縱兩躍上了亭頂,“爹,怎么忽然從這兒冒出來?你都快成土地公公啦。”

  林琛擰起眉頭,“你瞧瞧你,臉上的肉都去哪兒了?瘦得只剩一雙眼睛,想當(dāng)貓頭鷹么?”

  林雪崚心中一酸,哽咽道:“我粗心大意,犯了大錯,死了都賠不回來,怎么辦才好?”

  林琛深嘆:“我回過園子,聽說了,不知你一急之下會干出什么蠢事,所以趕來瞧瞧?!?p>  他轉(zhuǎn)頭去找葉桻,葉桻下馬跪在亭前,“叩見師父?!?p>  葉桻極敬師長,林琛一直嫌他太過拘謹(jǐn),但心中疼惜這個徒弟,一擺手,“快上來?!?p>  葉桻躍上亭頂,三人并排而坐。

  林琛道:“你倆走后,園中有變,易老書呆突然孤身出行,執(zhí)意不許任何人跟隨,也不許大伙輕舉妄動,若不聽他的話,便是‘置衢園上下于險境’,大伙見他前所未有的嚴(yán)厲,誰也沒敢違拗?!?p>  “他出門之后,音信全無,到底去了哪里,要做什么,連莛飛、易夫人都不曉得,只知道此行一定是因為雯兒之死。我回園子的時候,除如海一人北上,赴靺末族長之邀,余者皆謹(jǐn)守原位?!?p>  林雪崚大為奇怪,“園主什么都沒透露?”

  易筠舟一生修橋治水,這行出不得差錯,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周全,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極其細(xì)致妥貼的性子,他如此行動,必有思慮和道理,然而不給任何解釋,卻很反常。

  林雪崚本想回園商議,但易筠舟的異常之舉出人意料,她又茫然起來。

  三言兩語,向父親講述了這幾日的經(jīng)歷。

  “爹,神鷹教聽著象普通匪幫,誰知絕非如此!你對他們可有耳聞?園主此行是不是和神鷹教有關(guān)?”

  林琛微微皺眉,“巴中神鷹教的確不是尋常匪幫,他們踞守深山,行事詭秘,便是勢盛之時,了解他們底細(xì)的人也很少,傳言種種,真真假假。據(jù)我所知,他們有自己的水陸生意,黑白不靠,獨成一系。他們本領(lǐng)不俗,卻不好名頭,不湊熱鬧,對武林切磋、江湖之爭毫無興趣?!?p>  “神鷹教的首領(lǐng),人稱‘一翼遮天’,是個讓人膽寒的人物,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一翼遮天’是他的一招武功,他與人對敵,從來沒用過第二招。他若有什么事,會向別人發(fā)一道‘墨羽令’,接令者若不順?biāo)囊猓蜁K禍臨頭。”

  “神鷹教從漢水出入,因為水上利益之爭,和七江會漢水舵積怨極深,以前的漢水舵主‘鐵叉子’劉鑠,就是死在他們手里。七江會曾經(jīng)集結(jié)七舵之力,出動大小船只,數(shù)攻鷹澗峽,每次都鎩羽而歸,只得放棄了進(jìn)峽的念頭,年頭久了,這些驚心動魄的舊戰(zhàn)無人再提,雖然如此,七江會和溧陽劉氏家族,從來沒有忘記過劉鑠這筆血仇。”

  “神鷹教不僅水戰(zhàn)厲害,大漠高原也來去自如,大盛西北甘涼一帶一度匪幫橫行,連官軍都奈何不得,結(jié)果那些匪幫與神鷹教結(jié)仇,不出幾個月,全被掃滅?!?p>  “之后不知何故,神鷹教突然偃旗息鼓,生意上似乎消停了,墨羽令也不再出現(xiàn)。如今離了川北山地和漢水,幾乎沒人聽說過他們,一翼遮天是不是還活著,教中有什么人,全都模糊不清?!?p>  三人沉默片刻,想不出神鷹教突然對衢園不利,會是什么緣故。

  林琛道:“老易絕非妄逞之人,這個整日勘湖測堤、繪圖制冊的書呆子,非要一力承擔(dān),一定是有你我都不知道的隱情?!?p>  葉桻想了想,“師父,我和雯兒婚宴之前,園主突然病倒,也許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可現(xiàn)在回想,他的確有心事?!?p>  林琛微微挑眉,“是么?老書呆早年為了根治呼吸紊亂之癥,跟著九華山的暮空禪師修習(xí)了十年上乘內(nèi)功,他以為只是治病,不知是習(xí)武,換了旁人,早就成了武林一派宗師,可他對拳腳全無興趣,心中只有土木泥石。”

  “暮空禪師的內(nèi)家心法,是強神護(hù)體的金身之法,老書呆曾經(jīng)站禪三年,身健氣旺,精力過人,這些年來他出入災(zāi)患之地,大禍大難見歷無數(shù),意如磐石,突然病倒的確蹊蹺,這心事還真不尋常?!?p>  林雪崚不由擔(dān)憂,“園主雖有高深內(nèi)功,自己卻不知道,更不會與人拳腳相搏,這一去迷霧重重,安危難測,難道咱們只能坐等?”

  林琛安慰道:“眼下不要慌,徐敦已讓衍幫暗中留意,一旦發(fā)現(xiàn)老書呆的行蹤,會火速傳信。老易那邊明朗之前,你們兩個若是擅闖,只會橫添枝節(jié),多出不必要的麻煩?!?p>  “桻兒,你的心思我明白,當(dāng)年你師娘去時,我也以為此生盡碎,再也不能復(fù)原。不過既為男子丈夫,就得在痛時挺得住,站得穩(wěn),這世上還有的是要你肩挑力承的擔(dān)子,不能亂了陣腳,一切總有水落石出之日。這節(jié)骨眼上,先遵從老書呆的囑咐,更重要的是,守護(hù)易家母子三人,不要再有什么不測,你二人這就回蘭溪去。”

  葉桻最尊師命,林琛的話,他絕不敢有半分違逆。

  林雪崚拉住父親的手,“爹,聽你這口吻,沒打算一起回去,這把年紀(jì)的人了,又要去哪兒?。俊?p>  林琛雙眉倒豎,“臭丫頭,什么‘這把年紀(jì)’?我倒看你,這把年紀(jì)還不嫁人,變成個討厭的碎嘴婆娘!”

  林琛閑云野鶴,漂泊不定,遇到雪崚的母親之后,才有了安居之意,四十余歲得了女兒,不久又收了徒弟,穩(wěn)當(dāng)了一陣。

  林雪崚十二歲時,母親去世,林琛安心等到丫頭長大、徒弟可以獨當(dāng)一面以后,終于恢復(fù)了本性,天南海北到處游蕩,一年也露不了兩三面,江湖人早年稱他劍仙,現(xiàn)在稱他“老閑人”。

  林雪崚知道父親這陣子正和“嶺南十三門”中最令人痛惡的“貞嬰門”糾纏,一時消停不了,雖然短聚不舍,卻也無可奈何。

  林琛見兩人平安,總算放了心,連聲催促他們上路。

  兩人拜別之后上馬回望,老閑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

  林雪崚輕嘆:“土地公公又遁形了?!?p>  葉桻雖然心有不甘,可有種更強烈的預(yù)感,一場風(fēng)波只掀開冰山一角,這神秘莫測的鷹澗峽,必有一日,令江湖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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