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剛儷嬤嬤快如閃電的動作便已經(jīng)昭示了她并非一般的嬤嬤,她正眼也不看兩人。面無表情著一張臉道,“廢話少說,處理干凈點兒。”
“嬤嬤還不知道我們,奴才絕對不會留下蛛絲馬跡惹嬤嬤煩惱?!蹦莾扇藳]有絲毫不悅,繼續(xù)舔著臉道。
儷嬤嬤沒有說話,冷眼看著兩人將身體抬至暗處。這才轉(zhuǎn)身,原路返回。
走進宮門,假寐的云宓立即睜開雙眼。在看到儷嬤嬤微點頭后,嘴角彎起一個華貴的弧度,隨后眼又緩緩閉上。
儷嬤嬤緩步走到云宓身旁,正準備接過宮女的扇子時。宮殿外卻響起起一道尖細的聲音。
“帝君駕到!”
云宓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幾分,她慢慢睜眼,慵懶地抬手。
儷嬤嬤見此,快速上前將人扶了起來。說是扶起來,也不過是靠坐在軟塌上罷了。
不一會兒,血帝走了進來。見靠在軟塌上的云宓,腰微彎?!皟撼枷蛱笳埌?。”
“起來吧!帝君政務(wù)繁忙,今日怎得空來看望哀家?”云宓輕揮手,也不惱怒血帝的無禮。反道故作疑惑問道,語氣盡是諷刺。
“聽聞太后鳳體違和,太醫(yī)束手無策,兒臣自當盡孝?!毖劢z毫不理會云宓語言中的諷刺,上前坐在上方位置的另一邊,面無表情說著隱晦殺意的話。
“不過是奴才多嘴,帝君何故生氣?”云宓笑笑,一派地隨和,似毫不在意他的言外之意?!凹热皇桥湃橇说劬豢?,處置了便是。帝君莫為這等奴才平白氣壞了龍體,帝君你看這可使得?”
溫言慢語,頃刻便決定了一人的生氣。
血帝鮮紅的眼不驚絲毫波瀾,“但憑太后做主。”
“今日不只是何緣故,哀家突然悶得厲害,御醫(yī)院竟束手無策。”云宓細細觀察著血帝的臉色,一邊狀似無意道?!奥犅勄裼t(yī)醫(yī)術(shù)高明,不知是否有何辦法解得哀家之疾。”
“邱卿幾日前去遠游,至今未歸。何況御醫(yī)院連區(qū)區(qū)病癥都瞧不出,看來也是時候整頓一下了。”血帝眼一斂。沒想到這個女人竟將主意打到邱梵隱的身上,為了控制他,當真無所不用。
“帝君緣何責怪無意,是哀家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云宓臉上的笑一僵,笑話,名為整頓,實則不過是拔出她的人罷了。若如此她在宮中豈不是失了一大助力。說著她假意嘆息,掩去眼中的冷意。“是哀家沒有這個福氣,不過聽聞一向孑然一身的邱御醫(yī)竟收了一個藥童。能得邱御醫(yī)的青眼,必然是天賦極佳,醫(yī)術(shù)定然非常人能比。不若命他與哀家瞧瞧,帝君你看如何?”
她又怎會不知邱梵隱已經(jīng)離開祈天,再是隱藏行蹤,終會露出破綻。不過能得血帝的信任,心志又怎會同于常人。所以她真正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邱梵隱,而是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藥童。
一聽云宓這句話,血帝立即想通其中關(guān)竅。自進宮門以來,眼第一次有了波瀾。他還是太低估云家的能力,邱梵隱本次的行蹤本身就隱秘。這次事關(guān)重大,行事更是隱晦。而且上次幽鬼森林之行,早已處理干凈,不想云家竟能查到邱梵隱身邊。
“不可!”微微一想,血帝眼也不眨便拒絕。若落入云宓手中,不管是何態(tài)度,最后怕免不了生死一關(guān)。而他并非心腸仁慈之輩,相反他手中早已沾滿鮮血。因之拒絕,不過是因那少年竟能尋得奇藥。如此一想,血帝眼前不由出現(xiàn)少年那雙不染纖塵的眸子,并非不沾俗世的純?nèi)?,而是一種純粹的清澈。與他那雙罪惡血眸全然相反。
“哦?帝君是否有何為難之處?莫非這人有什么不妥?”云宓慵懶地靠著,眼睛定定的看著血帝。
“不過小小藥童,既然太后看重他,便依太后所言?!毖垩畚?,卻是話鋒一轉(zhuǎn)。他突然很想看看,那樣的純粹是否會被世間利益所玷染。
邱府。
打掃了屋子,給藥園所有的草藥澆了水,又把幾日前挖的草藥拿出來晾曬。待言梓愔終于得空,太陽已到正中。她坐在亭中,揉了揉酸軟的肩。等到疲憊散去,這才起身準備回家。
慢悠悠走出藥園,迎面卻走近一個急沖沖的身影。
言梓愔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竟是曲義。只見他此時步履沖沖,與平日的穩(wěn)重相去甚遠。
言梓愔不覺心一沉,迎了上去,不待他說什么,問道。“曲管家,是否出了什么事?竟這般沖忙?”
“莫公子,宮中來人了。聽說是太后有疾,御醫(yī)院上下不知其因,所以請莫公子前去為太后治病?!鼻x站定,平穩(wěn)了呼吸,回道。
“曲管家,這可是哄騙莫無。莫無不過是小小的藥童,怎可能為太后治???”言梓愔的柳眉不由一蹙。宮中能知道她是邱梵隱的藥童也只有那個人,可他不會不知道就算是現(xiàn)在她也不過是剛?cè)腴T罷了。卻又是為何叫她去給太后治病,何況是連御醫(yī)都束手無策的???若是為了置她于死地,何以需這樣麻煩?不過是瞬息的事。
“這、老奴也不得而知。只聽門外的公公說,是奉了木公公知命令?!鼻x遲疑了一陣,眼中帶著疑惑與些許的擔憂。
“莫無何德何能為太后治病。何況御醫(yī)院都束手無策,莫無連大夫都算不得,又有何本事看出太后的病癥。”言梓愔微微嘆息,已經(jīng)確定是帝君的命令,她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聽聞言梓愔語氣中的無奈與人命,曲義不覺一陣無力。這幾月下來,這少年性子不驕不躁,進退有度,而且天資聰慧,更難得的是對任何都彬彬有禮,并不因他人身份便趨炎附勢、高人一等,假以時日定非池中物。
活了幾十年了,雖沒機會進皇宮??梢猜犃瞬簧伲瑢m中有多少榮華便有多少宮殺機。不答應(yīng)是抗旨,答應(yīng)卻是欺君,這次莫無怕是兇多吉少。
兩人似乎都知道這不是什么好的福氣,空氣一陣沉默。最后還是言梓愔先開口?!扒芗?,麻煩你了。莫無這就去,未免讓宮中的貴人久等?!?p> 也不去看曲義是什么神色,言梓愔說完便越過他向府門走去。看似輕松,隱藏在衣袖素手卻早已緊握在一起。
曲義轉(zhuǎn)身看了眼那瘦削的身影,微微嘆息。
不出意外,走近大門便見一輛檀香木做的馬車。馬車上坐著一個身材魁梧車夫,而馬車邊上站著一個身穿綠色常服的人。見門口走出一氣度不凡的青衫少年,眼突然一亮,立即迎了上來。
“這位便是莫公子吧,奴才已等候多時。公子氣質(zhì)翩翩,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命?!?p> 聲音尖細,不似女子的柔和,也不是男兒的粗獷。這聲音一處,言梓愔哪里不明白這人的身份。微微疑惑看了眼連眼睛都帶著笑的人,“公公過獎,莫無愧不敢當。勞公公久侯,是莫無的不是?!?p> 這人突然的熱烈實在奇怪,她一沒權(quán)二沒錢,倒是不知這人詭異的態(tài)度從何而來?莫不是這人以為她當著醫(yī)術(shù)過人,定能醫(yī)治太后的病?不甚明白,過小心點兒總是沒再錯。
“公子折煞奴才,叫奴才小夏子就好?!毙∠淖友壑袔е軐櫲趔@,躬的腰又低了幾分。
“夏公公客氣,莫無斗膽多問一句。莫無不過一介布衣,怎會突然請莫無入宮為太太后治?。俊毖澡鲪执藭r忐忑不已,也不再在稱呼上多做糾纏。
“這、奴才也不甚了解。奴才是奉了木公公的命令,這才馬不停蹄趕來?!毙∠淖幽樕蠋е⌒囊硪?,“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不知莫公子是否有其他吩咐?”
“莫無走得急竟忘了藥箱,公公了可否稍等片刻,容莫無回府拿藥箱?!甭犓@么一說,言梓愔猛然想起,放才因不安而亂了方寸,竟忘記拿藥箱。雖然她不一定瞧得出病癥,可幾月時間也學了些皮毛,看病最基本的東西是少不了的。
“莫公子不必心憂,御醫(yī)院已準備好一切。公子只需隨奴才前去前去便是?!毙∠淖幽托牡亟忉尩?,不催促也不自以為是。
然反倒令言梓愔愈加不安,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回道。“那就有勞公公了。”
隨后小夏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言梓愔微頷首便順著他手的方向走去。才靠近馬車,小夏子便殷勤地掀起車簾。言梓愔一腳踏上馬車,正準備彎腰進入。身后卻響起略帶著急切的聲音。
“公公請稍等片刻?!?p> 言梓愔收回前傾的身子,轉(zhuǎn)身。卻見曲義匆匆走來。
“公公,莫公子作為邱大人的藥童,平日與藥材為伍。不知宮廷的規(guī)矩,還望公公多多提點?!敝灰娝呓瑓s是對著小夏子。語氣謙卑有度,然手卻借著衣袖的遮掩遞過些許的銀錢。
“這是自然,公子非凡人,哪天奴才說不定還得仰仗公子?!毙∠淖有Σ[瞇說著奉承的話,熟稔地接過銀錢。雙目對視,兩人皆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