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御政殿的地磚上,殿內(nèi)才想起一個冷淡的聲音。
“木安?!?p> 木安早就準備好了水,錦帕等,他帶著一串宮人走進御政殿,丘梵隱跟在最后。
濮陽瑢已經(jīng)起身,他坐在軟榻上,領(lǐng)口微敞開,露出里面白皙精致的鎖骨。他皺著眉,拇指正揉著太陽穴。
見木安進來,僅僅給了個眼神,便收回目光,然后任由木安為他凈面洗漱。
木安一邊整理著濮陽瑢的腰帶,一邊覷著他的臉色,直到感覺他的臉色緩和不好,才試探開口?!暗劬?,帝后娘娘擔(dān)心您,昨夜來看過你了。昨夜您睡得沉,娘娘便沒有叫醒你。還有昨夜坤成宮發(fā)生大火。不過火雖大,傷亡卻很少。除了帝后娘娘,竟無一人傷亡……”
“木安本帝看你是老了,本帝何曾有過帝后?”濮陽瑢張開雙手,低眸冷冷看了眼木安,眼底的冷漠陌生如一層不能被打破的堅冰。
初聞帝后一詞,濮陽瑢胸口突然傳來一振錐心的痛,像是心上有一塊被生生挖去。只是這個時間很短,再反應(yīng)過來,這股痛就去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般??斓媒腥藨岩墒亲约撼霈F(xiàn)了幻覺,時常被碧血折磨的濮陽瑢自然沒將這股痛放在眼里,他的心神皆被木安的話吸引。他只以為木安老糊涂了,竟然出現(xiàn)臆想。
宮里有了帝后,不說他會同意,這么大的事他竟然沒有絲毫印象,簡直是無稽之談。
聞言,木安就像被雷劈中一樣,他連自己手中的動作停下來都沒注意,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瞳孔?!暗?、帝君,您不記得帝后娘娘了,娘娘可是您親自三書六禮親自迎娶回宮的。”
木安愣愣的看著人,覺得要么是自己在做夢要么是出現(xiàn)了幻覺,帝君怎么會忘記了帝后。
可濮陽瑢下一句話便徹底打破他的想法。
濮陽瑢黑如夜空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悅,只聽三書六禮便開始冷冷呵斥?!盎奶疲 ?p> 他沒有絲毫印象,可他一屆帝王又怎么可能學(xué)習(xí)尋常人家習(xí)俗,為娶一人而三書六禮。
木安這下是完全確認濮陽瑢是真的忘記了言梓愔,他驚異又疑惑地看向旁邊裝不在的丘梵隱。瞪大地眼眸寫著這到底怎么回事這幾個大字。
丘梵隱眉梢一動,還未說話,濮陽瑢便一個冷眼看了過來。
“怎么回事?”
丘梵隱沉默上前,腦海瘋狂運轉(zhuǎn)。“回稟帝君,帝后的確是您親自迎回宮中。不過這都是為了麻痹云冱遠所設(shè)下的誘餌,不想事成,許是云冱遠的黨羽還未除盡,報復(fù)到宮中,所以才有了火燒坤成宮的事?!?p> 他面色沉著,說得頭頭是道,好像事情本就是如此。在一旁的木安看他一本正緊地顛倒黑白,登時愣在原地。
這的確是他會做的事,濮陽瑢未再多問,冷淡著一雙眸子。“為何本帝沒有絲毫印象?”
他漆黑的眸子幽深,給人無形的壓迫。
丘梵隱就像感覺不到似的,將早就想好的說辭緩緩道出?!霸S是因為帝君服用了碧血的解藥,產(chǎn)生了后遺癥,才會忘了近日發(fā)生的事?!?p> 之后,他未在說話。只是在濮陽瑢看不到地角落,給呆愣的木安使了個眼色。
木安立即收斂眼底的異色,低下頭隱藏心中的紛亂。
他不知丘梵隱為何這樣說,卻知道這應(yīng)算作最好的說辭,因此他才冷眼旁觀,沒有揭穿丘梵隱。
丘梵隱說的合情合理,與他腦海的前段皆可對應(yīng),濮陽瑢信了他的說辭。
坤成宮起火一事似乎就這樣落下帷幕。
而在同一時間,一封信被悄無聲息放在言府的書桌上,信上沒有太多寒暄的話,只是簡單而冷酷著告訴言峰與季雨柔,她已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她會去找她的父母,希望他們不要來找她。除此之外便是帶著淡淡的警告,此后宮中之人與言府再無任何關(guān)系,希望他們能分辨清楚,不要犯糊涂。
對于這一切,陷入沉睡的言峰與季雨柔一概不知。
寫信之人此時正躺在一輛低調(diào)深色的馬車,接著夜色的掩護,駛出城外。
馬車外駕車的是曲義,馬車內(nèi)躺著言梓愔,和照顧她的一個女人。
為防萬一,馬車跑了整整一夜,直到晨時,馬車才停在一間客棧面前。
曲義停好馬,轉(zhuǎn)身撩起簾子?!暗?,少主如何?”
淡竹面癱著一張臉,搖搖頭?!按笕?,少主還未心?!?p> 曲義擔(dān)憂得皺了皺眉,可想到忘川的威力又放下心來。他彎腰走進馬車,一邊對淡竹道。“趕了一夜的路,少主也該累了。你背著少主,小心點,可別把少主摔了。”
他小心將昏睡的言梓愔扶到淡竹的背上,然后先一步下了馬車。在淡竹背著言梓愔出來的時候,小心照看著,虛扶著。
三人并未多加停留,補充好干糧等,又小睡了幾個時辰,便又馬不停蹄趕路。
服下忘川后,言梓愔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甚至輕到讓她飄起來。四周一片漆黑,她似乎是停留或是飄了太久,一縷微光突然將她吸引過去。
眼前光芒萬丈,再睜眼,她已經(jīng)站在鑲嵌著冰冷瓷磚的房間。周圍的一切是那般的熟悉,赫然便是她在現(xiàn)代的房間。正當她打量周圍時,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一巴掌打過來,她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竟因為臉上的力道直接摔在地上。
這一幕太過熟悉了,言梓愔捂著臉,冷淡的抬頭。卻沒有看到印象中的臉,男人的臉被一股白霧遮擋,根本分辨不出是何人,只能依稀感覺到他的怒意。
言梓愔沒說話,男人很快帶著一身怒意離開。她慢慢起身,挨打的臉頰微腫,卻沒有絲毫疼痛。她的眼眸閃了閃,猜測或許自己還在夢中,不過死了的人還會做夢嗎。正當她想著,地上刻著花紋的瓷磚突然裂開一道黑色的縫隙,不待人反應(yīng),裂縫變得越來越多。直到將瓷磚分解成細小的碎片,腳下沒了支撐,言梓愔隨著碎瓷塊一起極速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