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不說話,明梓愔幾乎快忘了她身后還跟了個人。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淡竹可不適合跟著。
“這種小事別拿來煩我,你們就定就好?!彼D(zhuǎn)身,略帶警告地看著淡竹?!斑€有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準(zhǔn)跟著我?!?p> 她方轉(zhuǎn)身,淡竹便上前一步,不贊同地看著她?!吧僦鳎@不符合規(guī)矩。”
聽她說規(guī)矩,明梓愔便一陣頭痛,她看著擋在她面前的淡竹。只恨她武功太低,不能直接將人打暈。下一刻,她看著淡竹的身后,像看到什么可怖的事,瞪大了眼?!案妇趺磥砹??”
緊盯著明梓愔的淡竹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自動轉(zhuǎn)身跪下。方轉(zhuǎn)身,面前空無一人,她立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騙了。
她猝然起身,轉(zhuǎn)過頭卻見明梓愔已經(jīng)在十米開外。她木著一張臉,不緊不慢地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明梓愔卯足了跑,卻不及淡竹的一個提氣。眼見淡竹越來越近,她直接對著宮里的侍衛(wèi)大喝一聲?!敖o我攔住她?!?p> 這樣的情景顯然不是第一次了,明梓愔的話音一落,周圍的侍衛(wèi)便擋在她身后,堆成一堵人墻攔住淡竹。如此敷衍,根本不是真心想攔人。
淡竹完全不需動手,只縱身一躍便躍過人墻。那些侍衛(wèi)也不糾纏,就像完成了一項任務(wù),又重新回到自己崗位。
雖說雙方不曾打斗,但層層疊疊的人墻還是浪費(fèi)了淡竹不少時間。當(dāng)她追到宮門口時,明梓愔已混入人群,失了蹤影。她沒有立即追上去,而叫人回到宮中同明淵稟報,之后她才追了上去。
而此時甩掉人的明梓愔此時正走進(jìn)一個小巷子,她慢慢往深處走去,最后停在一處長著平臺的地方。接著她提氣縱身一躍,嬌小的身影翩然落在墻頭。
近日她對輕功是越發(fā)感興趣,特別是她十步抵不過淡竹一躍時。所以便纏著淡竹教她,淡竹自然沒有異議。躍上墻頭便是她這幾月的成果,只是這一下就已經(jīng)耗盡她所有力氣了。
至于如何下去,她自有其他辦法。她小心地俯身,顫顫巍巍坐下。撐著身子,腳在下方探可了半晌便碰到木棒樣的東西。她踩了踩確認(rèn)很堅固后,才又探出另一只腳,接著身子慢慢往下縮。全然不復(fù)方才的瀟灑,整個人顯得慫慫的。
“小心一點(diǎn),我不是說過我來了你再下來嗎?你一人該是多危險,若摔了怎么辦?”一道清朗男音從墻底傳來。
視線往下是一位青衣公子,鮮亮華麗的貢品柔緞,不僅僅是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輝那樣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適飄逸,形態(tài)優(yōu)美極了。她高高綰著冠發(fā),長若流水的發(fā)絲服帖順在背后,微仰著頭。讓人不得不贊一聲,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dú)絕,世無其二。
只是視線移動至下方時,卻不由讓人扼腕嘆息。只因他坐在木制的輪椅上,雙腿無力地垂著。如此驚世的男兒卻無法站立,這如何不讓人惋惜。
此時他看著踏在梯子上的明梓愔,好看的面容染上一絲急切之色,金色的光打在他揚(yáng)起的面頰上,越發(fā)顯得他清然不可褻瀆。
只是明梓愔此時踩在不停搖晃的梯子上根本無暇顧及這一美景,本就不問突然聽到他關(guān)切的話,腳下由不由一抖,差點(diǎn)把自己晃下來。幸而她及時抓住梯子,才不至于直接摔下來。
在下面的人看得膽戰(zhàn)心驚,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她。一直到見人完好地站在他面前,他才松了口氣。
落地的明梓愔這才有空回答男子的問題,“白白啊,我倒是想等你??墒悄阋恢辈怀霈F(xiàn),難道我還要站在墻頭吹風(fēng)不成,我這把身子骨可受不了?!?p> 她一臉的埋怨之色,心安理得地把錯甩在男人頭上。
被稱作白白的男人也不反駁,“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你呀,分明有大門不由偏要翻墻,自找苦吃?!?p> 他有些無奈地看著不講理的人兒,說著自討苦吃卻拿出錦帕為她擦凈手指的灰塵。
明梓愔任由他動作,只聽到他的話,氣得臉立即鼓起來?!澳氵€說,若我從正門走,明日皇伯伯就會告訴父君我的去向,然后來個甕中捉鱉。之后我就會深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嘗盡失去自由的痛苦?!?p> 他苦著臉抱怨,仿佛正門會吞了她似的。
男子有些好笑,卻在她幽怨的目光中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勸慰道。“愔兒,君上這么疼你。只要你想出宮,他定然會滿足你的要求,何必每次都狼狽像逃難一樣。”
明梓愔收回干凈的手,自然地走到他身后,推著人到石亭中。然后坐在他對面,這才開口?!拔耶?dāng)然知道父君會任我出宮,可一出宮身邊便跟著一堆人。走在街上引來無數(shù)人異樣的目光,做什么事都不自在,實(shí)在無趣地很?!?p> 她當(dāng)然知道只要她說明淵就會答應(yīng)她的要求,只是這個答應(yīng)是人堆建立起來的,時刻被人跟著根本與宮中無異。
男子笑了笑,沒有反駁她的話。“這只是君上對你的關(guān)心,怕你在宮外遇到危險,才會派這么多人保護(hù)你。這也是一個父親不放心自己的女兒而表現(xiàn)出來的不安罷了,舍不得見女兒受苦,可以稱為父親的天性?!?p> “得了,本以為可以到你這兒躲個清凈,哪知你竟然比太傅還啰嗦,那說教的口氣都與太傅一模一樣?!泵麒鲪忠皇謸沃橆a,一副耳朵聽出繭子的模樣。
她哪里不知道明淵是關(guān)心,但這種過度的保護(hù)一兩天還好,天天如此睡誰受得了。
被人煩了,男子無奈搖搖頭。“你呀,好了,我不說還不成。我新得了一套冷暖玉棋子,不若手談一局。”
明梓愔巴不得他的啰嗦,立即答應(yīng)道?!昂冒?,看我怎么把你殺得片甲不留?!?p> 面對她的惡語,男子笑笑?!笆媚恳源??!?p> 分明只比她大兩三歲,可這人的生活方式,說話態(tài)度無一不像一個看盡世間百態(tài)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