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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太太養(yǎng)成計

16、搭救

梅太太養(yǎng)成計 彥無不盡 3407 2020-07-09 18:42:21

  16、搭救

  “好了好了,”梅傳音忙打斷他,“你不是有話問效白么?”

  “哦,”常存理打起精神,“聽說你去找參將。“

  “是,”梅效白躬身,“梅氏藥劑給他惹了麻煩,我怎么也得去略表示一下?!?p>  “他怎么樣,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大人很客氣?!?p>  “他是世家子弟,起碼的禮儀還是有的?!背4胬砺赃t疑。

  “聽說玉大人長得芝蘭玉樹,貌若潘安?!背傂邼?,卻忍不住插話,“林怡曾見過他?!?p>  梅傳音沒好氣地拍了她一把,“他兒子怕才配得上這個美名,你別沒羞沒臊。他真長得這么妖孽?”她也好奇,“三十多歲的人還這么惹眼?!?p>  “他的確是個人物,若在這里長期駐扎下去,見到他本人不是難事?!泵沸О灼沉搜鄢4胬?。

  “他說了?”常存理倏地直起腰。

  “是我猜測的,他住在白樓,年前我曾進去過,里面一事兒西式擺設(shè),可這次去卻發(fā)現(xiàn)屏風(fēng)羅漢床,還有些個人用慣的東西都擺上了?!泵沸О纂S意地說。

  常存理沒再問下去。打仗的人還帶著隨身用品,要么太講究,要么心里早就有數(shù)。他起身走到花廳外,招過長隨,附耳囑咐兩句。

  吃了飯,常存理和梅效白常懷同一起往外院走。十五的月亮白晃晃地照在粗糙的石板地上,折射出陰影叢叢,總覺得腳下密布荊棘。

  “效白,你說范雄偉真的與革命黨有勾結(jié)?!”常存理突然問。

  梅效白一愣,旋即明白常存理的苦心,“現(xiàn)在維新派,革命黨,再加上保守派各執(zhí)一詞,聽說南面有人直接與革命黨私下往來?!彼⒉恢苯踊卮穑4胬硪膊恍枰幕卮?。

  “革命黨的理念我認(rèn)同,但他們的行為太過于激烈,”常懷同走在一邊,“雌雄空中鳴,聲盡呼不歸,母親有了錯,如何能喊打喊殺?!?p>  “哎。”常存理黯然一聲,不再說話,半晌,他強打起精神,“效白,慶豐城里的河道這幾年淤堵嚴(yán)重,我想在城門外潘家攤建立一個倉庫碼頭,你覺得如何?”

  “好哇,姑父此一舉措真解了我們的麻煩,我先替大伙謝姑父父母的權(quán)權(quán)心腸。”梅效白深深一揖,“我明日就著人搭架子,我們梅氏藥劑今后的貨船就不進城了?!?p>  “好。”常存理心頭大定,有梅效白帶頭,這件事就算推進了一步。

  而且梅效白敢這樣大包大攬,必定探得了玉帶春的想法。

  “孩兒先告辭了?!辈淮4胬戆l(fā)話,常懷同甩袖就走。

  常存理勃然大怒,“這個孽障?!卑瓮染鸵飞先?。

  梅效白忙拉住他,“姑父,表弟心性堅定志存高遠(yuǎn),哪里容得下我們在這里嘰嘰歪歪柴米油鹽,他們才是我中華的未來?!?p>  常存理倏地冷靜下來。

  月影無聲,兩人的影子突突地躑躅向前,仿佛是這世間唯一的聲音,壓住了遠(yuǎn)處的喧囂。

  “慶豐城在姑父治下愈發(fā)熱鬧了。”梅效白說。

  這是常存理任上最后一年,明年他面臨著繼任還是調(diào)離的選擇。

  “慶豐是個好地方呀?!彼苊H唬f不得是舍不得還是什么。“我那同年,就是送桂魚來的那位丁憂的鹽運使,原本想致仕,可又不甘心,這才找了這么個理由,據(jù)他說他所轄的區(qū)域鹽運已被當(dāng)?shù)氐挠萝娬瓶?,他雖代表朝廷也只能和他們周旋,根本難擋一二。說這些懷同不懂,我知道賢侄卻是懂的。這個世道,武將當(dāng)?shù)姥健_@兩年我裝糊涂和稀泥,卻也知道遲早我得向他們低頭。”

  “姑父是個明白人。”這是第一次常存理放下身段來與他對話,“別人我不知道,但肖將軍的巡邏營我多少知道點,朝廷給的軍餉不足三成,全靠姨夫出面替他籌措,捐資人的船運貨物就在他的保護下,前年,瀨溪河蓊口山鬧起了匪患,那些匪徒想托庇肖將軍的巡邏營,并不敢針對來往貨船,原本雙方相安無事,誰知與姨父合伙的崔家出了事,他的一個兒子因為與人爭風(fēng)吃醋,正在撞在那幫土匪手里,被打得斷了腿,崔家找到肖將軍要讓他們鏟除土匪窩,那幫土匪其實很敬著他,從沒在他的地頭上鬧過事,打人的事純屬意外,可崔家放出話,如果不辦了土匪,他們的貨就不再走瀨溪河,以后的歲供想也別想,還拉了一部分人一起分出去,最后的結(jié)果您也知道。您說這軍隊是誰的。”

  梅效白這話說的既大膽又深刻,常存理這才知道為什么他會在武官面前再沒從前的優(yōu)勢,因為他為朝廷繳納的厘金稅款養(yǎng)不活這些兵。

  “姑父要早為自己打算?!泵沸О纵p聲說。

  梅虎果然等在鶴鳴軒門外。

  “姑娘醒了一會兒,梅香自己給熬了小米粥,說是吃了小半碗,還和她說了會子話,又睡了。老爺去給姑娘再把把脈吧!”

  他這么一說,梅效白倒猶豫了。

  各院已經(jīng)關(guān)門上鎖,鶴鳴院的門房婆子不敢攔他,半敞著門;可他實在是不合適再進去了。

  遠(yuǎn)處晃晃悠悠地飄過來一盞燈籠,皎潔的月色下燈光更顯蒼白;緊跟著就是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人影也浮了出來。

  “是效白么?”傳來梅傳音的聲音。

  “姑母?!泵沸О子藘刹?,“這么晚了,姑母怎么還不歇著?!?p>  梅傳音披著杭綢大披風(fēng),兜著一股風(fēng),疾步過來,邱媽媽忙著替她扯披風(fēng)。

  “我來看看蘭姑娘?!泵穫饕粜÷曊f,“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她畢竟是客,我這做主人的不能當(dāng)不知道?!?p>  “那多謝姑母?!泵沸О讓⑺蝥Q鳴軒的木門,輕輕一推,半開的木門吱呀一聲。

  鶴鳴軒不大,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一間,明晃晃的月色下,小院各個角落纖毫畢現(xiàn),干凈得讓人心里發(fā)毛。

  梅傳音眼波一掃,就問邱媽媽,“老強東家的呢,今天不是她當(dāng)值么?”小小的門房門也是半掩,卻沒任何動靜。

  梅效白已經(jīng)疾步奔向正房。

  常欣的兩個大丫頭杏兒花枝一人扭著梅香的一只胳膊,把她壓在床腳,嘴里還塞了一團汗巾。

  常欣舉著宮燈,撩開半幅紗帳,正照在蘭清若半闔的眼睛上,“我知道你醒著,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你說是我表哥害你,我馬上就救你出去?!?p>  “你這是想到哪里去了?”蘭清若啞著嗓子,有氣無力,“你先把梅香放了。”

  “梅香是我表哥家的忠仆,你別怕,有我呢,你告訴我就行,我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欺負(fù)成這樣,咱們上陵女子師范的女生,他,他還不夠格。”常欣一手抓住蘭清若的肩膀使勁搖,“你快說,你快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蘭清若掙扎了一下,卻無力甩開常欣的手,無奈道,“我早就認(rèn)識梅老爺了?!?p>  “我大表嫂的娘家與你外婆家是表親,認(rèn)識歸認(rèn)識,他怎么能說你是他的未婚妻?!?p>  蘭清若哀嘆一聲,“很多事你并不知道,別再問了。”

  “你別怕,有我呢,我娘是梅家人,我爹不是,你別怕,那我就替你給蘭家傳信了?”常欣慌亂地站起身,又握住拳頭,“你放心?!?p>  蘭清若起身抓她,撲了個空,頹然倒在床上。

  常欣對被兩個丫頭捆了個結(jié)實的梅香說,“委屈梅香姐姐一晚,你也是女兒家,不能一門心思想著你那黑心肝的主子?!?p>  看見梅效白梅傳音進來,常欣忙推著門婆子迎出去,踩著腳蹬跳出后窗,躲在墻后。

  梅效白抓住哆哆嗦嗦的門房婆子的衣領(lǐng)厲聲說,“要想好就別吱聲?!比缓笠话褜⑺七M耳房的夾道里。疾步迎著站在小院中央未走近的梅傳音說,“梅香讓婆子去她屋里取針線,蘭姑娘睡了,等她好了讓她去向您請安?!?p>  “也好?!泵穫饕羰裁匆矝]問,轉(zhuǎn)身就走,“請安就不必了,明日我再來,這個時候的確該睡了?!?p>  梅效白向梅虎遞了個眼神,梅虎倒退兩步,沒入黑暗之中。

  “我送姑母回去。”梅效白虛托著梅傳音,“我已經(jīng)好些年沒陪姑母散步了?!?p>  “是呀,”梅傳音拍拍他的手,“自從你成家就與我生分了?!?p>  “怎么會?!”梅效白聲音沒變,只是多了些頓措。

  “當(dāng)年的事我的確不夠冷靜,我這人又是直腸子,說實話我現(xiàn)在對你娘還有怨氣,夫妻講究緣分,講究生同寢死同穴,女人說出嫁是再投胎,男人其實也一樣,如果是不知情,那也怨不得別人,可是外人都知道孟婉活不長,你娘還、、、、、、,算了,說起來都是傷心事。”梅傳音長嘆一聲,“你祖母你伯父都不發(fā)話,就我瞎急,兩年不到,喜事剛辦完就辦喪事,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呀?!?p>  梅效白沒說話。

  梅傳音瞥他一眼。

  往正房去的小徑鋪的是石頭,多年踩下來,像鏡面一樣反著光,天上地上一派華亮。

  梅效白一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著頭,短短的頭發(fā)遮住眉梢,掩下一片陰影,只留下高聳的鼻梁和俊俏的輪廓。

  她不由地又黯然嘆口氣。

  “行了,你也回去歇著吧,你院子里我放了兩個大丫頭,他們好歹知道怎么伺候人。”

  邱媽媽上去攙住梅傳音,等著那醉人的桂香飄遠(yuǎn)了,她才回過頭來。

  小徑盡頭空無一人。

  “去看看吧,怕是什么也問不到?!泵穫饕魬崙康?fù)]揮手,“在這里他都敢這樣。”

  邱媽媽招招手,前面提著燈籠的小丫頭退后兩步,把亮對著梅傳音腳下;邱媽媽則一扭身像跳進墨盒里一樣,沒了蹤影。

  剛坐下沒一息功夫,邱媽媽就跑了回來,急喘吁吁地附耳道,“真讓夫人說著了,我原本想讓老強東把他媳婦叫回屋再細(xì)問,誰知還沒開口,老強東就說他媳婦的弟媳婦難產(chǎn)讓她去救命,他已經(jīng)求隔壁的付家二嫂子代他媳婦值夜了,他怕我抓他的錯,一個勁賠禮?!?p>  梅傳音一把拍在桌上,“在我府上,他還敢如此行事,當(dāng)我是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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