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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少

2.8.2 留戀

孤月少 閃亮萌神 2248 2019-03-10 12:00:00

  “聞人越,你就沒有留戀過什么嗎?你知道的,這次我們走了,說不定一輩子都回不來了?!?p>  顧越看著太子還穿著參加宴會時穿的那件金燦燦的袍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整理東西,不禁問道。

  “留戀?”聞人越把幾張寫了零星幾個字的紙撕成條狀再揉成一團扔進火盆里,“顧越,你都和我交心那么久了,別說你沒發(fā)現(xiàn),我這個人,沒有感情的啊。沒有感情的人,又會留戀什么嗎?”

  聞人越說得一臉理所當然,倒讓顧越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一點。太子見顧越又不說話,面色還甚是凝重,又繼續(xù)道:“有所留戀并沒有什么不好……至少多點追求和向往吧,也會更加惜命。像我的話,如果真要說留戀什么,或許就是金錢和地位了。若有一天我也可以看破紅塵,不再眷戀這些身外之物,那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顧越,每個人活著,總得有些牽掛才不會看輕性命。多點對他人的留戀,真的沒什么不好的?!?p>  “聞人越,你曾看輕過自己的性命嗎?”顧越自知自己沒來由的問題打擾到聞人越整理東西了,自覺上前幫他查看柜子里的書冊中有沒有夾著一些見不得外人的紙張書信。

  估摸著是因為翻找書冊熱了,聞人越將那惹眼的外袍脫了扔在一邊的椅子上,蹲下?lián)v了搗火盆,不放過一星半點沒有燃燒完全的紙張:“輕生嗎……有啊,去年還是前年吧,元曦突然對我冷眼相待的時候……我一邊乞求元曦能相信我就是真正的聞人越,一邊又深深地自我懷疑,自己就是個假太子。之前我表面上裝得無所畏懼,但有時候我也很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那時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嘲笑我是個無能的儲君,只要元曦知道我的真面目就好……等到她都不認我了,才發(fā)現(xiàn)全天下都不要我這個太子了。那時候我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怎么面對元曦,更不知道怎么面對聞人厲。我想要維持我擁有的生活,又想要把這個公子越的身份物歸原主。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你懂這種感覺嗎?天塌下來一樣。有一瞬間我真的很想死,死了,就能解脫了?!?p>  顧越認真地聽聞人越說著,他沒有體會過這些,但他隱隱好像能懂。他能懂這位太子錦衣華服下的自卑和迷茫,能懂他不羈的笑容后的掙扎與矛盾。

  “但我迷茫的時間很短,我很快就想清楚我要什么了。拜元曦所教導,我知道自己要的是權(quán)力和地位,是可以讓自己居于人上、不懼任何人的皇位。所以我借著從前的情分想要拉攏元曦,假裝從前那些指出我不是聞人越的矛頭都不存在,繼續(xù)做她的乖外甥,借她之力順順利利地登上皇位。但我想錯了,元曦寧愿找回自己的親外甥,寧愿承認自己過去十幾年對我的照顧都是白費,也不愿意幫我。你和她所留戀的其實大同小異,但她比你的功利心更強,她不僅要親情,還要她的親人被萬人仰視。”

  聞人越慢慢地說著,仿佛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與他的曾經(jīng)毫無干系。顧越相信,公子越曾經(jīng)也像個普通孩童無憂無慮地生活過,只是現(xiàn)實的捶打讓他不得不快點長大,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孤單的公子越,一身孤傲,渾然天成,讓人覺得他生來就是這樣的??墒钦l生來就是孤獨的呢?

  “聞人越,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的。”顧越重復著,對聞人越說,也像是對他自己說。顧越的手不禁在一本玟原國史的其中一頁輕輕撫摸著,里面夾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粗粗畫著兩個小人,還能依稀辨認出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太子伴讀的指尖拂過“曦姨娘”和“聞人越”這幾個字,看了看公子越,又低頭看了看這小兒的涂鴉,最終抿了抿唇,趁聞人越起身整理書桌的空當,一把將這張紙揉成團丟進火盆里,看那紙團變成灰燼,才松了口氣。

  顧越和聞人越說過很多自己從前的事情,聞人越一直有在好好保護他的伴讀的自尊,從未在字眼里透露出他對一個極度卑微來乞求親情的人的嘲笑,所以顧越也尊重他,如果他把這張涂鴉攤平了放到聞人越的眼前,只會徒增彼此之間的尷尬罷了。

  桌案上有很多聞人越謄抄的近日里朝臣寫的奏折,太子也一并整理了,扔掉了好些無用的。等理到李崇寫的那本,聞人越想起之前顧越去看望李叔然的事情來,問道:“光顧著傷春悲秋,我都忘了問你,李叔然如何了?”

  “沒有大礙?!鳖櫾交貞浟讼吕钍迦慌c他入宮之前的模樣的不同,又道,“叔然額上的頭發(fā)又厚重了些,大概是姑姑給她新剪的,應該也是為了防止外人看到她額上的胎記?,F(xiàn)在她那胎記遮蓋得很好,至少我之前去看望她,就沒有看到她的胎記?!?p>  “那你覺得溫珩看到了嗎?李叔然和溫珩,關(guān)系似乎也很親密?!?p>  “是啊,我發(fā)現(xiàn)了,叔然很少對別人親近的。她和溫珩,似乎已經(jīng)不僅僅是醫(yī)生和病人的關(guān)系了,叔然很親溫珩,也很聽他的話。溫珩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叔然的胎記吧?”顧越想了想,道。

  似乎是坐得不舒服了,聞人越把壓在屁股底下的袍子拿出,干脆扔到了地上:“我們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想,那就是當作溫珩也是知情者之一?!甭勅嗽酱罄?,把那價值連城的金袍子壓在了屁股底下,“你說照李伯然的性子,她會幫聞人厲守江山,還是幫她親妹妹獲得權(quán)力?”

  “李伯然那么著急把我送進宮,應該就是不想聞人厲查到將軍府吧?再說叔然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憑借龍紋胎記就一步登天了呢?李伯然可以不顧家人想法入宮為妃,在她心里,聞人厲是在首位的,她應該會竭盡全力幫助聞人厲到的吧?!?p>  “真可惜啊,她進宮太遲了?!甭勅嗽綌[弄著書桌上的東西,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曄妃死得太不值了,賠了一家子人。要是聞人厲早點知道李伯然是為了愛情什么都不顧的女人,本可以讓她來給他生繼承人。”

  顧越驚道:“你什么意思?”

  太子將身子全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閉上了眼:“我說啊,你來之前剛有我的探子來報,竑州陳家,也就是曄妃的娘家,有一個男孩,據(jù)說是陳家長子陳榮的遺腹子,名為‘赳’。赳……姓聞人的話,會更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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