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自小是一個孤兒,在他剛剛擁有記憶的時候,他的父母便已經(jīng)離他而去。
似乎那年是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天,她獨自一人生活在簡陋的茅草屋中,連續(xù)多日的大雪,讓原本脆弱的茅草不堪重負,家中的糧食也已經(jīng)消耗殆盡,外面除了紛飛的雪花,只有呼嘯的寒風。
當時的許多人都在饑餓交困中死去,司徒空的父母也是如此。
看著瘦骨嶙峋的父母,因為長久的饑餓,變得奄奄一息,那種深沉的化不開的悲哀,像是濃墨般染進了骨子里。
先是母親,再是父親,他們將僅有的糧食留給了自己,微笑著看著自己狼吞虎咽,雙眼因為長期的瘦弱而顯得特別大,但是看著自己的目光卻是無比的柔和。
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長,冰冷的有些刺骨的雪花,凍結(jié)了一切的生機與希望,山中野獸蟄伏不出,家家戶戶因為去年的饑荒,存糧無幾,深山中道路早已經(jīng)被冰雪掩埋,無處可去。
之后的事情司徒空記得很清楚,先是父親,再是母親,先后在一個平常的清晨失去了呼吸。
其實就連司徒空都記不清楚他們是什么時候離去的,因為當人太過饑餓的時候,往往連說話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在那里靜靜的躺著,看起來與熟睡時無異。
但是司徒空知道,他們終究是離去了。
他沒有哭,反而替他們感到有些解脫。
是的,終于不用再忍受這無邊無盡的饑餓的折磨了。
接下來就該他自己了吧,當時的司徒空此時只剩下這樣的念頭。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饑餓,他的神志開始有些不清,腹中空空蕩蕩,哪怕是看著破舊的門板。也有想吞下去的欲望。
當然他嘗試過了,但是味道確實不怎么好,冰冷堅硬的門板咬不下,啃不動,嚼不爛。
雖然當時年歲甚小,但是司徒空卻已經(jīng)隱隱約約了有了一種認命的感覺,是的。他希望不如就此結(jié)束,總好過這樣在漫天冰寒里煎熬。
于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他也在漸漸昏迷。
等到司徒公再一次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溫暖。
他看到有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將自己抱起,頓時感覺身上的寒冷減輕了一點。
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
也許就這樣離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司徒空當時只是如此想到。
是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
然而結(jié)束的并不是他的生命,而是那飽受煎熬的寒冷饑餓的日子。
他的父母永遠得沉睡在那里,而當時那個瘦小的少年,卻被路過的一位中年男子帶走,開始了新的生活。
司徒空始終都清晰地記得那個場景,天空有些陰沉,紛飛的大雪,洋洋灑灑地撲向山野間,無邊的綠色已經(jīng)被晶瑩剔透的白色所取代,破舊的茅草屋中,呼嘯著的狂風灌進來,于是茅草屋中那透著光亮的縫隙,變成了寒冷的源泉。
瘦小的司徒空蜷縮在木板床上,瑟瑟發(fā)抖。
茅草屋的小門突然被打開,出現(xiàn)一個身影,無邊的光亮便瞬間的彌漫進來,刺得他的眼睛生疼,身影雖然不算健壯,但在當時的司徒空看來,卻勝過滿天神佛。
于是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進了溫暖的屋子,終于吃了一頓飽飯,就這樣,他成為了太行柳家的一份子,那個男人的大徒弟。
古人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在司徒空的眼里,柳莊主便是如師如父。
雖然劉莊主對自己很是嚴格,每次犯錯時的懲罰也極為嚴厲,但是司徒空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反而覺得有些自責,因為自己沒有達到他的要求。
于是在柳莊主的教導(dǎo)下,他終于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大師兄。
幾千頁的草木記載,他熟記于心。
柳家所有的草藥培育,他對于其中的過程一清二楚。
甚至有的時候,為了某些珍貴的草藥,他孤身一人深入太行,跋山涉水之后,終于風塵仆仆得帶了回來,只是為了得到那個男人的一句贊許。
不過師傅向來言語很少,他也并不泄氣,他以為本就如此,也習慣了這樣的師傅。
師傅時常對他說,柳家是要靠他撐下去的。
他已經(jīng)將之當做自己奮斗的目標。
如果,如果沒有柳風的話,可能真的就如此了。
直到柳風的出現(xiàn),司徒公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
原來親疏有別,血濃于水,真的不是說說而已的。
有一次他不小心中撞見師傅與柳風交談,無意中聽見了幾句。
卻只聽到師傅說
“你大師兄雖然性子木訥,但還是不得不防,若將來我故去,他有反意,不得心軟?!?p> 一時間司徒空心亂如麻。
沒想到師傅竟然是這樣看自己。
如果單單只是猜疑也就罷了,司徒空還是會繼續(xù)做好自己本職,這是他欠師傅的,不會因為一兩句猜疑而有所改變。
但是事情的發(fā)展往往不盡如人意。
自己的這位師弟向來有些紈绔,卻沒想到,有一天他看到自己傾慕已久的師妹,面色緋紅的從柳風房間走了出來,臉上的潮紅清晰可見。
就因為自己是外人,所以在自己與柳風交手時受傷,導(dǎo)致腎脈受損,師傅也只是故作姿態(tài)的訓斥柳風一番,卻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懲罰。
他的一顆心便漸漸冷了下去,專注于柳家的草藥,對其他事情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興趣。
直到那封信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司徒空的心思,便由如春水驟來,漣漪炸起。
這次,是一個機會嗎?
“走啦,大師兄?!?p> 司徒空應(yīng)了一聲,并看到眾人已經(jīng)說說笑笑,開始收拾行裝,準備接著往前探索。
眾人見天色不早,便準備往前再探索幾里,如果實在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就到此為止。
太行山區(qū)樹木茂密,猛獸叢生,除了樵夫藥農(nóng),幾乎鮮有人至,所以幾人一路上走的崎嶇坎坷。
經(jīng)過一處雜草叢時,柳風卻不小心一腳踏空,整個人赫然便要跪倒在地,幸好當時司徒空離他較近,趁機拉了柳風一把,才阻止了慘劇的發(fā)生。
“謝謝大師兄?!绷L心有余悸的看了剛才塌陷的地方一眼,身上冷汗直冒,才笑著對司徒空說道。
“沒事,小心些。”司徒空只是牽強的笑了笑,便跟隨著眾人繼續(xù)向前走去。
過了不久,眾人卻聽到一陣嗡嗡的雷聲,你還要看天上,卻是依舊晴空萬里,沒有半點云彩的影子。
“奇怪,怎么感覺有嗡嗡的雷聲?”
青荷仔細的聽了聽,明亮的眼睛微微瞇起,有些疑惑。
“不是雷聲。”
一直不出聲的田阿大,這個時候忽然開口,眾人一致回頭望向他。
“確實不是雷聲?!蓖躏L揚這個時候臉色有些凝重,俊朗的面容多了一絲鄭重。
“在那個方向!”蘇良遙遙一指,指向眾人東北處的密林。
“不對,快走!”王風揚這個時候面色一變,連忙催促起了眾人,瞬間將腰側(cè)的長刀拔下,一副凝神戒備的樣子。
“是蜂!太行山區(qū)獨有的殺人蜂!”
柳青荷這個時候終于反應(yīng)過來,焦急的催促眾人離去。
幾人雖然對自己的武功頗有自信,但是也沒有太過托大,連忙向后撤去,只有王阿二一臉不屑的樣子,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眼神也變得輕蔑了許多。
直到被田阿大瞪了一眼,王阿二這才悻悻的離去。
然而眾人還沒有奔出多久,那轟鳴聲愈發(fā)的響亮起來,蘇良回頭一看,只見身后鋪天蓋地的黃色,赫然是青荷提到的殺人蜂,一邊高速振動著翅膀,一邊向眾人快速靠近,振翅的嗡嗡聲,聽的蘇良頭皮發(fā)麻。
眾人不禁焦急起來,連忙提高了速度。
青荷卻因為武功稍差,漸漸落到了眾人的后方。
蘇良見此,放緩了速度,連忙來到青荷旁邊,只說道:
“我來背你。”
說完蘇良沒有等到青荷回答,便身形一動,抄起青荷柔弱的身軀,放到自己的后背上。
青荷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只感覺眼前一花,接著就到了蘇良的后背,撅起的小嘴有些無奈,不過還是自然而然地摟著蘇良的脖子。
另外一邊,距離青荷稍遠的王風揚,這個時候也剛剛來到青荷附近,不過見蘇良比自己快一步,便就此作罷。
一些人沿著來時的路線緊張狂奔,然而終究人力有限,那殺人蜂移動起來奇快無比,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蘇良估計,至多半柱香內(nèi)幾人便會被追上。
而趴在蘇良背上的青荷,此時正小聲跟蘇良介紹著殺人蜂。
殺人蜂是太行山區(qū)獨有的物種,素來采集一種名叫風鴛的話的花粉,但是這種殺人蜂具有一種強烈的毒性,只要不主動招惹它,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如果被殺人蜂叮咬的話,其實是一只,就會給普通人帶來生命危險。
今天卻不知道殺人蜂是怎么回事,緊盯著眾人不放。
眼見著殺人蜂距離幾人越來越近,眾人心中焦急,但是卻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王風揚突然喊道,“分開跑!”
眾人會意,如果繼續(xù)一起行動的話,可能最后無人能夠逃脫,但是如果分開,說不定有幾人能夠逃出升天。
王風揚聲音剛落,幾人便立即散開,向不同方向跑去。
蘇良背著青荷,選了一個方向,便頭也不回地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