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樹葉如小雨般簌簌落了下來，封成謙掉在地上，御星砸到他懷里，又讓他跌了回去。
“哎呦！”
這次輪到沈霽月大笑了，那笑聲不比封成謙小。她跑了過去，笑眼盈盈，別提多過癮。
那眼中仿若藏了滿天星。
“讓你欺負(fù)人，看，遭報應(yīng)了吧！”
封成謙揉了揉屁股，可是摔得不輕，他坐在地上，瞧著沈霽月大笑的模樣，不知不覺看的著了迷。
沈霽月一愣，被他盯得有些毛，“你看什么？”
封成謙轉(zhuǎn)過頭移開視線，站起身子拍了拍衣上塵土，彎腰撿起摔成兩半的御星，上下擺弄，“沒什么，看來得再改改啊，羽翼兩側(cè)太過死板，重心不穩(wěn)極容易掉下來，鷹頭處似乎也有些瑕疵，如果想達(dá)到長時間載人的效果，恐怕還有許多地方需要重造……”
沈霽月全然聽不懂，就聽他低頭喃喃。
封成謙總結(jié)御星的不足，待自己一個人念叨完了才發(fā)現(xiàn)沈霽月一直盯著他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下沈霽月的頭，把沈霽月嚇了一跳。
“封成謙！”
待沈霽月想要追過去的時候，封成謙已經(jīng)拿著御星跑出了院子，邊跑還邊笑，那朗朗笑聲仿佛要穿過偌大的皇宮，直到宮外去。
……
香囊中飄來裊裊炊煙，彎彎繞繞直至消失，清淡的香氣中隱隱透出幾分藥草味。
“皇后娘娘?！碧O(jiān)總管踱步上前，對燃香爐邊佇立的纖瘦女子道，“皇上已睡下了，皇后娘娘請回吧。”
一只干凈細(xì)膩，從未受過苦累的手提著金鉤將香囊掛上，舉止間盡是雍容華貴。
“數(shù)來，我已有半月不曾見陛下了吧？”黛綠鳳眸瞥了眼林公公，“自陛下早朝歸來后便閉門不出，何故？”
林公公棲身，“朝廷的事，老奴不得知。”
聞聲，黛綠輕哼，不知因何而笑，但語氣中盡是嘲諷。
她徑直越過林公公向內(nèi)殿走去，林公公一驚：“皇后娘娘，皇上已睡下了，不可擅自闖入啊！”
他跟在黛綠后面，卻沒有叫住尊貴的皇后娘娘。
撩開簾子，看到站在窗邊擺弄香燭的九五之尊，她沒有絲毫意外，“陛下果然沒睡?！?p> 林公公止于于此，驚慌地看向裴云舒，“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執(zhí)意要闖，老奴實在攔不住?。 ?p> 裴云舒看到黛綠，并無怒意，似乎早料到她會闖進(jìn)來。只長袖一揮，示意心驚膽戰(zhàn)的林公公退下。
“陛下。”
她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裴云舒打斷，“朕知道你要說什么?！?p> 他的聲音中盡是疲憊，一剪將香燭芯剪去半分，快要熄滅的火苗又蹭地竄了上去，生生不息。
看著明晃晃的燈影，他丟了小巧燭剪，略有煩躁，“如果你是來看朕笑話的，如你所見，你得意嗎？”
沈霽月西行一去，形同痛失臂膀。
他本就是有名無實的皇帝，還經(jīng)歷著內(nèi)憂外患的形勢，他雖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耀，但一雙肩膀能承受多少重量，又受得住多少這樣哀痛的消息。
“是，看到陛下如此憂心，臣妾便安心了。”
作為黛家追求權(quán)利的棋子，自她嫁給七皇子裴云舒至今日，哪怕登上鳳位，她心中依舊只有不甘心。
“若陛下?lián)鷳n西塘局勢，大可不必，臣妾相信不日之后，家弟定會傳來大捷消息，沈?qū)④娢赐瓿傻拇髽I(yè)，由家弟繼承，再合適不過?！?p> 她仔細(xì)打量裴云舒的每一個細(xì)微動作，果真見到提起“沈?qū)④姟比齻€字的時候，裴云舒身體一僵。
宮中皆知沈霽月與裴云舒不止君臣，更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情意。當(dāng)今雅帝對沈霽月究竟有沒有男女之情從未有人敢問，但自他上任以來對沈霽月的關(guān)懷總要超出他人。
反觀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倒形同擺設(shè)。
其實她今日來就是想看看，當(dāng)裴云舒得知沈霽月命隕虹河后作何反應(yīng)，得愿，黛綠心中倒并非想象中的暢快，反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憫然。
“生在宮闈之中除了錦衣玉食，我們究竟還剩什么？”黛綠走上前，替裴云舒更衣，“陛下莫要怪我，我只是想擺脫這樣的日子。”
裴云舒任她擺布，半晌，他睜開雙眼，又是一番清明，“投靠玄機(jī)形同自損?！?p> 將長衫掛于衣架上的動作一頓。
黛綠道：“未必。”
裴云舒一掌將她推開，胸口剛解開的紐扣被他親手扣上，“鬼迷心竅，無藥可醫(yī)?！?p> 他眼底的嫌厭盡收眼底，黛綠自嘲一笑，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是，臣妾自然比不上沈?qū)④娨黄ば?，安之若固。陛下娶了臣妾這些年，難道還不明白臣妾是個怎樣的人嗎？”
“滾出去?！?p> “臣妾告退。”
黛綠走后，裴云舒枕于床上久不能寐，合上眼便閃出年少時與沈霽月在宮中的日子。
林公公見黛綠走時臉色不好，斗膽進(jìn)內(nèi)殿，見皇上還沒睡，便上前勸道：“皇上別擔(dān)心，沈?qū)④娂俗杂刑煜?，定不會出事的?！?p> 虹河如此湍急，落入其中只會兇多吉少，此番話不過是勸慰皇上稍稍放寬心罷了，作用不大。
裴云舒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
“林維?！?p> “老奴在?！?p> 他一手揉太陽穴，皺眉道：“去把衛(wèi)徽安給朕叫來。”
林公公不解，此時已是深更，皇上突然傳喚衛(wèi)中卿所為何事？
“是。”
圣意不敢揣測，他躬身離去，行至門前，裴云舒又將他叫?。骸暗鹊?，不要驚動他人，秘密行事?！?p> “老奴知道?！?p> 看來是要吩咐什么重要的事吧。走出大殿，林維想到皇上方才的神情，此事還是他親自前去比較妥當(dāng)，免得泄露出去自己的人頭就要落地。
坐在轎中，林維想到皇上皇后那般相處，不由嘆了口氣。
若說當(dāng)年皇后娘娘尚為王妃時便是如此也就罷了，可他猶記得黛綠初嫁之時，眼中尚存幾分情意，似乎從沈?qū)④娨蝗ソ畧龊?，一切都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