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幽靜的小院地處偏僻,沈霽月當時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這里,這里的寂靜一度讓她認為自己找錯了地方——若不是后來封成謙和裴云舒摻了一腳,她恐怕早就回府了。
“太傅怎么突然讓你來找廉震?”
這件事她想不通,太傅是他們司書院的老師,直接負責他們這一幫子高官權(quán)貴,皇親國戚子嗣的教育。
何況老頭子又是那么個古板老氣的人,視育人為一生最重要的事,又怎愿親手將自己培養(yǎng)出的學(xué)生拱手送人?
當然,不管是什么樣的學(xué)生,他都不愿意。
“說來也蹊蹺?!迸嵩剖媲鍧櫟穆曇粼诙叄拔乙膊惶靼?,今晨我有一惑不解,便前去司書院詢問,太傅見了我,卻道,你來的正好,隨即將這張紙條遞給了我。”
紙條上,赫然寫的是此處的地址。
“他讓我來找廉震,帶著水舒一起,還特意叮囑我此事不要宣揚出去?!?p> 若非是多年的老師衛(wèi)太傅此人告知,恐怕裴云舒早將做出此事的人視做別有二心,通報給父皇,但偏偏,這人是衛(wèi)太傅。
衛(wèi)太傅一腔赤忱之心,以文報國,忠誠之心不亞于沈家。
裴云舒一番斟酌,還是決定前往地址所在地去看看,卻不料,遇到一番熟人。
“我現(xiàn)在倒是越來越想見識見識這廉震到底是何方神圣了?!?p> 沈霽月也是這般想的,畢竟他們這群人雖算不上什么高貴的人物,可好歹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平日里便是宮中的魔王,又有幾個能把他們耍的團團轉(zhuǎn)?
“你呢?”
裴云舒問沈霽月,沈霽月將這件事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告知,半晌,裴云舒道:“不必太擔心沈?qū)④姾蜕虼蟾?,他們身?jīng)百戰(zhàn),又有福緣庇佑,不會有人輕易傷害到他們的?!?p> 沈霽月心知這只是安慰之語,但若是從裴云舒口中說出來,總會多了幾分安神的效果。
她不由將隱隱道出些許:“阿舒,你沒發(fā)現(xiàn)如今朝中的局勢越發(fā)混亂了嗎?”
裴云舒腳步定住。
“你也發(fā)現(xiàn)了?”
沈霽月點頭,隨即嘆了口氣,低聲道:“自爹爹走后我便心神不定,總覺得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一樣?!?p> “或許只是我們多慮了?!迸嵩剖嬖掚m這么說,心里卻和沈霽月想的別無二致。
朝中的局勢,憑他們這群還未真正涉入的小輩恐怕還無法真正窺探到什么,但裴云舒本質(zhì)上又與他們不同。
他是七皇子,受到皇帝重用,已允許他攝政,并給予他一定的權(quán)利處理朝中之事。
他便在這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些微奇怪的地方,比如玄機閣最近倒是越來越不務(wù)正事,一改他們往日高調(diào)的作風,反而越來越隱沒了。
各種各樣的丹藥送進父皇的寢殿,其中玄機閣似乎也參與了,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
只是這些現(xiàn)象都太奇怪了,或許只有封成謙才會更加清楚。
“近來小心一些。”
裴云舒叮囑,話語中蘊含的擔憂卻十分明顯,沈霽月“嗯”了聲,“你也是?!?p> 裴水舒環(huán)住胳膊“咦”了好幾個拐彎,“你們倆要不要注意一下場合???”
一巴掌輕輕拍上頭頂,裴云舒低聲訓(xùn)斥,“又說什么胡話呢?!?p> 水舒公主一臉“我懂”的表情,實則心里對沈霽月卻極為不憤,深深覺得這個女人搶了皇兄對她的寵愛,分明皇兄只能疼她一個人才是。
轉(zhuǎn)眼間三個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遍了小院,卻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裴水舒更是沒了耐心。
“回去吧回去吧,皇兄,我們放著大好的時間浪費在這里做什么,這個人著實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告訴父皇去!”
裴云舒也是這般想,沈霽月隨著他們走回了一開始與封成謙約定的地方,卻見那兒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中年男人,胡子邋遢,端坐在石椅上喝酒。
封成謙和他的一干小跟班站在他面前,竟顯得有幾分渺小。
不是封成謙小,而是那蓄滿胡子的中年男人塊頭太大了。
感受到又有人來,中年男人一只眼微微張開了一個縫隙,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
“嗯,齊了?!?p> 沈霽月蹙眉,想必在場的人都猜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看到他的一瞬間沈霽月甚至懷疑爹爹是不是搞錯了,為什么要把他交給這樣一個男人做徒弟?
教她習武?
除了大塊頭可能會兇煞一些,哪里像個為人師表的樣子,又能教她什么?
“就是你把我們耍的團團轉(zhuǎn)?”
裴水舒倒是幾人中最先開口的,語氣不善,也相當憤怒。
“找來找去就是這么個東西,哼?!?p> 聞聲,廉震不急不惱,道:“同一胞的龍鳳胎果真連模樣都有七分想象,真神奇,只是水舒公主的教養(yǎng)似乎還有些問題,張口閉口便是罵人的話,怎么,衛(wèi)老媽子就是這么教你的?”
他睜開眼睛,一瞬間的威嚴使得眾人愣了一愣。裴水舒也不例外,她隨之反應(yīng)過來,“連皇家的人都敢罵,誰給你的膽子?!”
她算是惱羞成怒了,畢竟她的皇兄還在這里,而且還有那么多權(quán)貴公子在,女孩家最看重貞潔和臉面,這胡子邋遢的男人如此說,她還要不要臉面了?
倒是裴云舒將她拉到身后去,上前一步恭敬道:“皇妹無知,請先生莫要責怪?!?p> 一聲先生反倒讓廉震更加不悅,他道:“我又不是那些整日舞文弄墨的老家伙,不要叫我先生,叫的我煩!”
裴云舒也吃了憋,不由有些氣上心頭,“那應(yīng)該叫什么?”
卻見廉震仰頭喝了口酒,道:“隨便叫,你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總之不要把你們司書院的臭規(guī)矩搬上來,我廉震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煩人的規(guī)矩?!?p> 裴云舒心中不屑,“身在宮廷最看重的便是規(guī)矩,既與你為人處世之法相悖,恐怕也沒有成為你徒弟的榮幸,告辭。”
說罷,他拉住裴水舒的手腕,“走?!?p> 卻見他身后,廉震勾了勾唇角。
連沈霽月都沒有看清他做了什么,不知哪飛出兩顆石子,徑直地打在裴云舒的背上,而裴云舒頓時腳步停了下來,身體像被人控制住一般,動彈不得。
廉震緩緩站了起來,吐出一身酒氣:“我倒也不是沒有規(guī)矩,只是我的規(guī)矩比較簡單,誰能打的贏我,我便聽誰的,否則,你們都要聽我的?!?p> 他本就人高馬大,看向面前這一群孩子更是以俯視的姿態(tài)。
“要不要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