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珠,你到底……”
你到底是誰。
上一世,也差不多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的生活中,幾乎天天都有白晏珠,不是在眼前,就是在別人的話里。
此前,她又一直存在于白騁的話里。
所以,上一世俞南深雖然只活了二十八年,但在他后十二年的生命中,一直都存在這個女人。
他太了解白晏珠了,也正是因?yàn)樘^于了解,才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疑惑。
白晏珠扭了扭身子,感覺渾身酸軟得難受,但這種難受,絲毫掩蓋不了床前的一股涼意,不禁想起剛才在路邊時,俞南深那個暗含殺意的眼神,心中不覺一驚,沒敢睜開眼睛。
不過在俞南深讓她上馬之后,她就打消了那個想法,以為那個眼神是自己看錯了。
可現(xiàn)在這種涼颼颼的感覺,分明……
正想著,白晏珠就感覺有只手朝自己伸了過來。
她敢保證,自己的感覺從來沒有這么靈敏過。也許是因?yàn)樗肋^一次,所以對這種冰冷、死亡的感覺,很靈敏。
白晏珠心底雖跟緊張,但表面卻沒怎么表現(xiàn)出來,只是擰著眉頭,作出一副生病難受的樣子。
她在賭,賭俞南深不會殺她。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夜空中劃過一聲鴉雀的長鳴后,就安靜下來。此時,只有白晏珠沉重的呼吸聲傳來,帶著弄弄的鼻音,顯然是受了涼。
滿頭濕漉漉的青絲,堆在茱萸粉的錦被上,粘了幾縷在蒼白的臉上,獨(dú)獨(dú)纖細(xì)的脖頸完完全全,沒有絲毫遮擋。
那脖頸,只需輕輕一折,就會斷。
俞南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蠱惑般地朝白晏珠纖細(xì)白皙的脖頸伸去……
但突然間,他又想起剛才白晏珠在馬上說的一句話。
“俞南深,你能給我自由嗎,再給我很多很多的錢,我保證什么都聽你的,不跟你添亂,也不跟你添堵?!?p> 她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這句話,但分明的,在說到自由和錢的時候,聲音中又充滿了向往和渴望。
你要的,真的就只是自由和錢么?
手停在半空,有些猶豫了。
可后半句話,不添亂不添堵又是何意?
原本消失的殺意,又隱隱作祟起來。
她怎知自己會給他添亂添堵?除非她跟他一樣!
俞南深說不出心中什么感覺,手卻不由自主地落在白晏珠纖細(xì)柔美的脖頸上。
突出的鎖骨硌著他的手,不覺微微蹙眉,她比印象中的,還要清瘦許多。
感受到她身體的滾燙,俞南深收回放在她脖頸上的手,又覆在她額頭上,確實(shí)是發(fā)燒了。
眼中殺意化成一絲擔(dān)憂,轉(zhuǎn)而又化成尋常的清冷與平靜,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既然如此,就任她自生自滅吧。
聽到轉(zhuǎn)身遠(yuǎn)去的腳步,白晏珠才長舒一口氣,現(xiàn)在雖頭疼得厲害,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待俞南深出去后,許久,白晏珠起身開門四處瞅了瞅,確定人真的走了,才換了一身干爽的衣裳,裹著被子,朝小廚房去。
她自己的身體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她清楚得很。
既然沒有退燒的藥,她又不會什么施針啥的,更何況醫(yī)者不自醫(yī),哪怕她真的會施針,也不敢下手給自己扎。
那就只能拖著似千鈞重的步子,去廚房煮些姜湯,驅(qū)驅(qū)寒,然后裹起被子捂汗。
……
自那日起,白晏珠就生了重重的病,燒了退,退了燒,反反復(fù)復(fù)好幾次,且咳嗽得厲害,既吹不得風(fēng),也碰不得涼水。
因?yàn)橐慌隼渌涂人?,所以每日都只能吃云菽和云寶煮的,簡直稱得上是難以下咽的‘清粥小菜’,白晏珠很難理解,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能把粥煮成那樣。
而那兩小丫頭片子總說,她們都是伯爵府的家生子,打小就在主子跟前伺候,便從來沒有下過廚,自然是一竅不通。
一開始知道白晏珠會下廚做飯,而且還燒的一手好菜時,她們兩個驚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每次她們問白晏珠怎么突然會做飯的,白晏珠都說是因?yàn)樽约郝斆鳎豢淳蜁恕?p> 所以,現(xiàn)在她們兩個做出來的東西這么難吃,也只能怪自己不夠聰明。
白晏珠的病,硬是拖了將近一個月才好起來,雪都下過一場了,昨兒雪后天晴,地面薄薄的一層雪融了,今兒又是個晴天,地面干爽,空氣清新,曬曬太陽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一個月,雖拖著個病懨懨的身子,但白晏珠絕非渾渾噩噩過來的,趁著大夫來給她看病的時機(jī),也打聽到不少于她而言有用的信息。
在知道俞南深對她有殺心之前,白晏珠才真的是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甚至想著混吃等死,當(dāng)一回米蟲。
但自從那天以后,白晏珠覺得,自己必須改變策略。世子府的米蟲,可不比伯爵府的好當(dāng),保不準(zhǔn)哪天腹黑世子投來的,就是有毒的大米,所以她必須自己動手,才可能豐衣足食。
要想發(fā)家致富賺銀子,首先必須要出得去這世子府,可她現(xiàn)在連三弄庭這個小小的院子也出不去……而且這一個月來,那什么恕姑娘也沒過來過。
如此,她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跑去找俞南深,打消他要?dú)⒆约旱哪铑^,讓他肯放自己出去。
而這股殺意的源頭,白晏珠自然而然地歸結(jié)到了梁玥珩身上。覺得是俞南深愛而不得,反而被家人逼迫娶了她,所以對她懷恨在心,認(rèn)為她死了,他就能跟梁玥珩毫無顧忌地在一塊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還得從梁玥珩那處下手。
哎媽呀~怎么又扯到世子府外邊去了!
白晏珠心煩意亂地把云菽剛折來的一捧臘梅扯得稀爛。
“小姐,你又怎么了?”
云寶狐疑地靠著白晏珠,開口問道。
這幾日她們小姐老是一個人發(fā)呆,要么坐在窗前發(fā)呆,要么靠在門欄發(fā)呆,要么坐在亭子下發(fā)呆,且每次都得呆個找半天,最后亂發(fā)一通脾氣,結(jié)束。
雖都見怪不怪了,但白晏珠每次都不說原因,她們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問。
“沒什么,煩著呢!”
一如既往的,還是這六個字。
云菽拉了拉云寶的袖角,搖搖頭,示意她別再繼續(xù)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