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嘿!我這暴脾氣。要擱平時我鐵定與她大戰(zhàn)三百回合。但是現在,整個餐廳里面的人都投來了目光,當對上隔壁靠窗的座位上紀承和一個女人的目光時,我竟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什么從頭做人,都是屁話。她在紀承的面前就是那么慫!
此時此刻,我只想抓起包逃之夭夭,而我也這么做了,就這么的狼狽的,接受著大家的指指點點,其實不聽我也知道說什么。無非就是我是第三者等等的。
我一口氣跑出了很遠,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跑了兩條街那么遠。當林女士的電話打進來時,我是徹底爆發(fā)了。我知道對著林女士發(fā)火真的是一件很混蛋的事情,但是我還是這么做了。
“媽!你都介紹的什么人啊,看著比老許同志還老,寒顫人呢吧。還是個有夫之婦,你都不知道剛剛你女兒我被別人當成小三多丟人?!?p> 當我回到公寓躺在床上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并不該向林女士發(fā)泄自己的情緒。我難道真的是因為被別人誤會而生氣嗎?不,并不是,而是因為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吃飯。
我雖然在小事上馬馬虎虎,大大咧咧。但是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紀承在我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就是因為太清楚,我才會感到這樣的無助。就好像整個人溺在大海之中,不知道何事可以靠岸,也不知道何事可以遇到一塊浮木,就這樣一直一直等下去。
我一直想不到我和紀承會因為什么事情分手。在一起的兩年里,我們并沒有大吵過,吵架的原因也沒有原則上的問題,都是小打小鬧,所以我不知道我們會因為什么分開,如果哪一天我們真的分手了,那一定是像《藍色生死戀》里的恩熙一樣得了癌癥,至少得像《流星花園》杉菜一樣因為家人的反對,不得不放手。這樣的有恃無恐讓我忘了,童話故事畢竟只是童話故事,現實中真正壓倒愛情的,是那些日積月累的小矛盾。而壓倒最后一根稻草的,往往可能只是一件小事。
沒有絕癥,沒有家人,我們就這樣平淡無奇的分手了。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家,回家之前我先去菜場里面買了林女士最愛的那家麻辣雞爪。這一招我是向老許同志請教的,聽說老許同志惹林女士不高興的時候,就是這么干的。
家里只有老許同志帶著老花鏡在一旁看著報紙,卻不見林女士。我換了鞋,去廚房里將雞爪倒出來問道:“爸,我媽呢?”
以前我回家也是這樣到處找林女士。
“跟你吳伯、張阿姨、王大叔在樓下打麻將呢?!?p> 老許是當面支教時認識林女士的。后面退休后住在學校分配的房子,這一片住的都是退休的老教師。擁有如此得天獨厚條件的我,卻剛剛到A大醫(yī)學院的分數線上,若不是我運氣好,這么危險的分數搞不好就滑檔了。
“我下去找她?!?p> “嗯,好好給你媽說,她也是為你好。”
我是在樓下的老年棋牌室里找到林女士的。林女士正背對著我坐在那里,和她的麻友們對戰(zhàn)。林女士的愛好活動很多,除了打麻將,平時還會去廣場上跳跳舞,老許同志就是天天頂著一個老花鏡看書。所以,我感覺我的脾氣還是更像老許同志,都是被壓榨的對象。
最先看到我的是坐在林女士對面的張阿姨。
“許亦來了?”
“嗯,張阿姨、王叔、吳伯?!?p> 我走過去站在林女士的后面向三人打招呼。林女士估計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搭理我。
“媽,吃飯了?!?p> 還是不搭理我,看來是真的傷心了。我以前老是會和林女士吵架,比如今天我放學又回家晚了,再比如處于青春期的我總是有著和林女士不同的想法。但是自從上了大學后,這還是第一次。歷史太過悠久,我得好好想想以前是怎么找林女士認錯的。
就在我絞盡腦汁時,林女士自摸了一個清一色,美滋滋地站起來,說是女兒回來了,先回家吃飯,明日再戰(zhàn)。于是兜著錢,美滋滋地帶我揚長而去。
回到家后,林女士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當飯菜上桌了,三人齊聚一堂,我才開始我的認錯儀式。步驟一:先給我們可親可敬的林女士夾一塊她最愛的辣雞爪。步驟二:軟言細語。
“媽,你最愛的雞爪?!?p> 步驟三:老許在一旁旁敲側擊。
“是啊,你看看,小亦多久才回來一次?你就別為這點小事和女兒過不去了?!?p> 看著林女士的臉色緩和一點,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林女士就是這樣嘴硬心軟。
“那人真有那么惡劣?”
“可不是嘛,他說我只需要給他生個兒子。這都算了,但是后面人原配都來了,還潑了我一臉的水?!?p> 剛說完,老許同志就不淡定了。
“什么原配?。坷蠀遣皇钦f單身嗎?”
“是??!這老吳怎么這么不靠譜??!來亦亦多吃一點,是媽考慮不周。來來來,多吃一點,媽看你都瘦了?!?p> 吖?這就反轉了?林女士果然是親媽!
從那以后,林女士倒是沒有再說起相親的事情。
不知不覺,年會就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我不得不感慨一年又要過去了,而我從二十九歲過渡到了三十……
歲月對女人總是殘忍的,對于剩女部落VIP的我,今年的新年愿望是,把自己嫁出去吧。我不禁又想起早上在院門口看到的那一幕——林大小姐從紀承的車上下來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上班期間,不少人都看見了,最后到科里了我才知道,那就是林董的千金,叫林雨涵。難怪那天在餐廳我說那人怎么那么眼熟,現在一看,原來是因為像我們可親可敬的林董。
說實話,我心里是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也只能是不舒服,林雨涵是董事長的女兒,如果他倆結婚了,那么沒準以后這個醫(yī)院都會是紀承的。而我,貌似除了每次把他氣的夠嗆之外,也沒干過什么,頂多就是高中時候給他送的礦泉水了。
呼嘯而過的急救聲在這樣靜謐的夜晚總是顯得格外可怕。誰也不知道,這一秒還在大口喘息的人,下一秒是否還會有生命體征。十分鐘前,我們接到了出診電話,我們見過太多的生死,漸漸的也就淡然了。
到達了現場,是一個吃了抗生素又喝酒發(fā)生了雙硫侖反應的患者。他此時漲紅著臉,呼吸困難。這樣的人,層出不窮。
?。p硫侖反應:指的是吃了抗生素后又喝酒引起的現象。會發(fā)生面部潮紅、眼結膜充血、視覺模糊、頭頸部血管劇烈搏動或搏動性頭痛、頭暈,惡心、嘔吐、出汗、口干、胸痛、心肌梗塞、急性心衰、呼吸困難、急性肝損傷,驚厥及死亡等,查體時可有血壓下降、心率加速及心電圖正?;虿糠指淖?。)
我和老周還有護士將病人用擔架抬上救護車。我簡單的為病人家屬交代了一下病情。剛準備上車返回不知道從那里飛出來的酒瓶,正砸我頭上,這就是傳說的飛來橫禍吧。我只聽一聲悶響,我頓時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當我真正意識恢復時,我已經回到了醫(yī)院醫(yī)生休息室里面。
問了老周我才知道是什么情況。原來當時有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和別人起了紛爭,他氣的甩瓶子,而我卻碰巧成了冤大頭。
人果然倒霉起來,喝口水都會塞牙縫。
清醒后,我去照了一個頭顱CT,沒有問題了,老周才放心。而我卻是相當郁悶,我被砸到的地方起了一個包,相當大的包,然后我卻沒事!莫不成我是金剛葫蘆娃?
回到休息室休息了一會兒,頭還是暈得不行。我這個算工傷,主任讓我休息,只不過家里沒人,我便在休息室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有有醫(yī)生。
迷迷糊糊之間,一雙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龐,在我傷口附近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傷口處冰涼涼的觸覺,空氣中消毒水的氣味。我隱隱約約看見那頭打理整齊的短發(fā),逆著光看不清的臉龐,還有……那身干凈清香的白大褂。
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一早,昨天朦朦朧朧的回憶讓我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這種似夢非夢的感覺,讓我格外惆悵,我覺得那個男人是紀承。
我想去證明,他確實是來看過我。然而我也那么做了。我換上我們科實習生的白大褂直奔心胸外,向護士站的漂亮姐姐打探消息。而漂亮的護士姐姐卻投遞給我一個“小樣,又來一個勾引我們紀醫(yī)生”的眼神說道:“紀醫(yī)生還在手術臺上?!?p> 后來在護士姐姐殺人的眼神中,我終于打聽到了,昨天晚上紀承從晚上十點開始就一直在手術臺上,所以昨天晚上我是做夢了!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我覺得我和他真的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