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那個虛擬世界出來的,但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我妹妹千慧曾問過我關(guān)于那遺產(chǎn)的事,但我隨便編造了一個理由,便搪塞過去了,她也沒有再過問。
“你爸遞來的那封信怎么樣了?”某天早晨,母親向我問道,“你那之后沒再跟他接觸吧?”
“沒有。”我回答的十分干脆,“那封信早就被我扔了?!?p> “算你這丫頭識相?!彼淅涞目戳宋乙谎?,“你給我聽著,你要是敢跟你爸有任何接觸,我就抽你一頓,然后把你趕出家門。”
我有些畏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拼命的點著頭。母親最近一直在工廠加夜班,心情差的要命,我和千慧都盡量不去招惹她。
吃過早飯后,我換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就在我剛關(guān)上大門的時候,旁邊的窗戶便響了一聲,千慧的腦袋從里面探了出來。
“姐,你怎么走的這么早?”她睡意惺忪的揉揉眼睛,“今天你不是放假嗎?”
“公司的項目快完成了,我得去收尾?!蔽益i上門,“你繼續(xù)睡吧,中午別忘了給媽做飯?!?p> “等等,等等,姐,你昏頭了吧,你沒帶背包啊?!彼B忙叫住我,“你上班不帶背包的嗎?”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果然那兒空空的。
“我忘了……”我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回去拿?!?p> “不用了,你在那兒等著吧。”
說完,千慧便將頭縮了回去。幾分鐘后,她又出現(xiàn)在了那兒,然后將背包從窗口丟了出來,我連忙伸手接住。
我摸了摸那個包,發(fā)現(xiàn)它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被塞了什么東西。當我將其打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把嶄新的雨傘,那傘上面有著很大片的藍色天空圖案。
“這傘好丑啊?!蔽乙荒樝訔?,“哪兒弄來的?”
“哪里丑啊,這傘是我買的,只是因為今天會下雨,所以暫時借給你用用而已?!彼行┥鷼?,“別把它弄壞了?!?p> “干嗎突然向我獻殷勤啊?”我故意問道,“說吧,有什么事想求我?”
千慧左顧右盼了一陣,然后壓低身子,悄悄對我說道:“我下午放學后有個約會,可能會晚回來一個小時。”
“約會,你瘋了吧?”我吃了一驚,她才剛滿十八歲,居然就開始談戀愛了,“他是誰?。俊?p> “這,你就不用打聽了?!彼f道,“等時機成熟了,我會把他帶回來給你看的?!?p> “少得意洋洋的,要是讓媽知道,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來求你啊。”她顯得有些焦慮,“晚上我去約會,要是媽問起來,你就說……你就說我陪你在公司加班呢?!?p> “你要我?guī)湍闳鲋e?。俊?p> “姐,我難得求你一次,你就當行善積德了吧。”她說道,“一句痛快話,你到底幫不幫我?”
“幫你,幫你?!蔽彝讌f(xié)了,我就這么一個妹妹,我實在不忍心打擊她,“不過話說在前頭,只有一個小時,你要是敢晚回家,我就親自收拾你?!?p> “那就謝了。”她開心起來,遂將頭縮了回去。但緊接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又一次將頭伸了出來。
“姐,剛才我?guī)湍隳帽嘲臅r候,發(fā)現(xiàn)你的藥瓶子空了,所以我?guī)湍銚Q了瓶新的?!彼f道,“你可對自己上點心吧,幸好我發(fā)現(xiàn)了,否則你要是發(fā)病了可怎么辦啊?!?p> 我對她道了謝,然后朝她揮揮手,然后抬腳向前走去,但就在這時,我恍惚看見前面的路上閃過一個黑色的人影,將我驚了一下??僧斘以偻莾嚎吹臅r候,那影子卻不見了。
“幻覺?!蔽遗牧伺淖约旱哪X袋,我最近應該注意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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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剛走出那條巷子,天上竟然就下起了雨。我一面在心里抱怨,一面順手拿出了千慧送的那把傘,撐開了來。這傘雖然丑的要命,但畢竟是她的一番心意,我應該好好珍惜才行。
我站在馬路旁,等著綠燈亮起。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車來來往往,我等待綠燈亮了起來,然后隨著人群走到了馬路中央。
但還沒走幾步,我偶爾間向前一瞥,發(fā)現(xiàn)前面的那個人竟然撐著跟我一樣的傘。
沒錯,跟我一模一樣的傘,那人的傘上也畫著大片的藍色天空,看上去也是丑的要命。
那人會是誰呢?我覺得納悶,這世上還有跟我妹妹的審美一樣差勁的人嗎,那倒也是稀奇了。
我一直盯著那把傘看,卻沒意識到一輛逆行的車正朝著我的方向飛馳而來。那車為了躲避行人,拼命向旁邊打方向盤,但卻不慎撞上了旁邊的公交車。
我聽見了巨大的撞擊聲,遂下意識的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但其中一輛車已經(jīng)失控了,正朝我的方向沖過來。但那一瞬間我呆住了,雙腿像是定住一樣無法挪動。
“難道我今天要死在這兒了嗎?”那一刻,巨大的惶恐感席卷了我??晌疫€不想死,我還有心事未了,現(xiàn)在的我不甘心就這么死去。
但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有人在后面狠狠推了我一把,我雙腳不受控制的向前跑了幾步,然后跌倒在路邊的花壇里。緊接著,我的頭磕在了花壇的石頭上,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此時馬路已經(jīng)被封鎖了起來,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噪雜的響著,醫(yī)護人員正忙忙碌碌的將傷者抬上車。無數(shù)群眾聚在周圍,不停地指指點點。
我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似乎有人在千鈞一發(fā)時刻推了我一把,我才能化險為夷。
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遠處正躺著一個人,我意識到這是方才救了我一命的人,于是連忙上前。
從她的身形來看,她是個女人,但傷的極重,因為有大片的血正從她后腦的位置涌出來。她臉上帶了一個口罩,身上的襯衫已經(jīng)被血染得看不出本來模樣。
“是不是你剛才把我推開的?”我向那女人問道,“是你救了我?”
她動了動眼珠子,似乎已經(jīng)不能說話。
“你,你,你……你別動?!蔽疫B忙按住她,“我叫他們來幫你?!?p> 我剛想要起身去叫醫(yī)護人員,但她卻突然伸出一只手,將我的胳膊死死攥住了,緊接著,她從身子下面掏出一本書來,顫顫巍巍的遞給我。
“這是什么?”我納悶的問道。
“把它毀掉……一定要毀掉……聽我的……一定要毀掉……”她奄奄一息的說道,“另外,千萬,千萬不要相信他……”
“什么,不要相信誰?”我納悶的將那本書接了過來,那書的封皮是淺綠色的,里面的紙張又舊又黃,似乎年代久遠。當我再次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姑娘時,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被抬上了救護車。
我眼看著那救護車飛馳而去,沒了蹤影。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絞痛。
我立即在花壇旁坐下,但那疼痛感幾乎叫我的面部扭曲了。我拿過背包,在里面翻了一陣,拿出了那個藥瓶,但因為我的手不穩(wěn),那藥瓶一下子從我手上脫落,滾到了遠處的地上。
“真是能搗亂……”我掙扎著站起身子,想要去撿藥瓶,只不過幾步的距離,卻好像幾光年那么遙遠,我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我快要昏倒過去了。
直到最后,那藥瓶滾落到了某個人的腳下,那人俯身將瓶子撿起,然后朝我走了過來。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長著一張討人喜歡的臉,但他身上穿著制服,他是個救護車司機。
“我說姑娘,沒事吧?”他將那藥瓶遞給我,“救護車就在這兒呢,你要不要去醫(yī)院瞧瞧?”
“沒事?!蔽夷眠^藥瓶,干咽了幾顆藥下去,然后坐在那兒,試著將氣喘勻。這期間,那男子一直站在我旁邊,似乎在打量著我。
“你還有事?”我納悶的問道,“干嗎一直看著我?!?p> “我就是覺得……你臉色不太好啊,你還是不要硬撐了。”他關(guān)切的說道,“真的不跟我們?nèi)メt(yī)院嗎?”
“沒空,我上班要晚了?!蔽艺f著,將藥瓶放進背包里,然后起身離開。